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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鞠岚雙手顫抖地抓着地，望向大殿流下痛苦難以置信的眼淚。

師父竟然要用她們的命來渡劫。

她與數百名弟子在此為他護法, 換來的卻是來自背後的一刀。

四周都是在驚愕和痛苦中被奪去靈肉的師兄弟, 他們甚至來不及反應過來是他們最敬愛的師父背叛利用了他們, 就已經靈肉俱散。

“師父！”

鞠岚大喊一聲, 這一聲與前一聲不同, 充滿了不甘和憎恨。

“我與你除了師徒情誼，還有血脈相承。”

你怎麽也下得了手？！

她以為自己至少是不同的，沒想到在師父眼裏和其他師兄弟并沒有什麽區別，都是可以随時抛棄的存在。

靈肉分離的痛苦讓鞠岚從被背叛的悲怒中拉回來, 她不能死, 她不要死在這！

鞠岚雙手趴在地上艱難地往外爬，一股強大的掠奪之力拽着她的靈體。

“啊！”

鞠岚縮起身子趴在地上痛苦地大叫。

“壞姐姐？壞姐姐！壞姐姐……”

稚嫩的聲音将鞠岚已經混沌的意識拉回，她艱難的扭過頭, 是一張驚慌失措的小臉。

“小, 老鼠？”

小女娃一身青紫，明顯是磕磕碰碰形成的瘀傷，她蹲在鞠岚腦袋邊，望着周圍消失的人和花草，小腦袋有些懵。

低頭又看向這個一直來都非常神氣的壞姐姐，問道：“他們是死了嗎？你也要死了嗎？”

為什麽沒有流血, 沒有傷口也會死？

“那有個姐姐，我找她來救你！”小女娃望着不遠處站着的溫梧寧，起身就要跑去。

“呃！”小女娃低頭看到一把抓住自己腳腕的手。

“不，用。”鞠岚渙散的眼仍能看出她的要強。

“我懷中有一張篆符幫我取出來。”

小女娃聽話地蹲回來, 把手伸進鞠岚懷中找。

鞠岚也是才想起，她還有一張興許可以帶她逃出升天的篆符。

小女娃兩手慌亂地在她懷裏掏，見鞠岚肉身越來越虛，臉幾乎沒了顏色，小女娃又急又慌，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沒有流血也會死人，但是她知道這個壞姐姐要死了。

“你別死，別死……”小女娃嗚嗚哭起來。

鞠岚皺眉忍着沒作聲，也因為她實在沒有力氣發火了。

“找到了！”小女娃喜不自勝把手裏這張薄薄的黃紙遞到鞠岚面前。

鞠岚睜開眼，擡手接過符将其放在地上，把手指伸到口中以血驅動篆符，卻發現自己肉身已經幾乎消失，一口咬了個空，沒有血。

鞠岚怔了一秒，一把拽過身旁因為啜泣一直在大喘氣的小老鼠的手，放入口中用力一咬。

小女娃‘哇’了一聲，就見壞姐姐抓着自己的手在黃紙上畫畫。

“跟着我念！”

鞠岚将錯楞的小老鼠撈入懷裏，攬着她的小腦袋，把耳朵湊到自己嘴邊命令道。

這張篆符必須以血和咒驅動，她如今這個樣子已經無法驅動符咒，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這個身上有一口魔息的小老鼠身上！

小女娃像只受驚的兔子窩在鞠岚懷中，哭哭啼啼地跟着耳邊的聲音複述這她完全聽不懂的晦澀咒語。

看見面前躺在地上沾了自己血的黃紙，在她的咒語中動了動飛起來，小女娃一臉驚奇都忘了怕，望着這飛起來的黃紙，嘴裏跟着耳邊的聲音依舊沒停。

最後一個聲音落下時，只見黃紙一晃，從中飛出兩個紙娃娃出來，從衣着打扮可以看出一個是男孩一個是女孩，灰白的臉上都貼了兩片紅通通的紙片。

兩個紙娃娃精神地在空中抖了抖，繞着二人飛來飛去。

見此鞠岚松了口氣，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徹底軟倒在地上。

被她壓在身下的小女娃，只聽耳邊一句虛弱地幾乎聽不到的話。

“讓它們帶我們趕緊離開。”

她擡頭就見這個壞姐姐閉上眼，怎麽搖也沒反應，小女娃哭着向自己召喚出來的兩個紙娃娃求助。

“求你們快點帶我們離開這裏。”

兩個飛來飛去的紙娃娃立刻變成紙片貼着地面鑽到兩人身下，然後又砰地變回紙紮人的模樣背着一大一小兩人眨眼就消失在靈雲山上。

若是此時有人留意這兩個紙娃娃，就會發現這是鬼修擅用的招數。

而鬼修被認為是下三濫，因此靈雲山上并沒有弟子修煉鬼道。

而鞠岚這張篆符的來源，還要追溯到妖族禍亂人間時，那個想要抓藍飛兒卻被藍飛兒反殺的鬼修身上。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就連下令把他帶回靈雲山的鞠岚也以為他死了。

直到後來這裝死的鬼修沉不住氣想逃被鞠岚發現。

鞠岚雖然對這下三濫跟死人和鬼打交道的招數很看不上，但見他這裝死的本事很厲害，就想要從他身上撈點有用的東西。

那鬼修為了逃命只好忍痛将自己辛辛苦苦煉出來的兩個紙娃娃給了她。

鞠岚收起篆符後，就忘了這回事，還是方才見體內有魔息的小老鼠絲毫不受這股掠奪之力的影響，就想起是否鬼修煉出來的鬼東西也是，才想起這道篆符。

十日後，妖都邊界外不遠的一個小村子裏，鞠岚在一間破爛卻還算幹淨的屋子裏醒來。

醒來的同時鞠岚就已經發現自己的修為全失。

她望着結着蛛網的房梁，其實能保住這條命她就該謝天謝地了。

可被最敬慕信任的人背叛，看着靈雲山被毀，師兄弟死在眼前，修為全失只留一條命，這種種讓她根本就開心不起來。

不知發了多久的呆，屋外傳來小老鼠咋咋呼呼的聲音。

鞠岚扭頭看了眼門口，撐着床想坐起來，卻在剛起來的瞬間重重跌回去，腦後披散的黑發随着這一跌鋪滿整個床頭。

外面聽到聲音的小女娃趕緊跑進來，看到床上一臉痛苦的鞠岚，驚喜地跑到床頭。

“你醒啦！姐姐，你醒了，你沒死！”

鞠岚感覺全身的骨肉都像不是自己的，她調動不了，但是來自于每一寸骨肉的疼痛卻那麽明顯。

一會功夫鞠岚就已經痛出一頭汗，她睜開眼看向床頭的臉。

這張臉又是驚喜又是擔憂，擔憂什麽，自己死了她不就自由了？

“這是哪兒？”

“這是我家！”說到這小女娃又開心起來，指着身後兩個飄在空中的兩個紙娃娃：“是她們帶我們回家的，她們真厲害，會飛，飛起來特別快，還會幫我劈柴……”

兩個紙娃娃似乎是知道主人誇獎她們了，在屋裏開心地飄來飄去。

鞠岚默默地看着這一幕，別說，若是沒有耳邊小老鼠的叽裏呱啦自說自話，這一幕其實挺詭異恐怖的。

小老鼠說了一會又說去廚房給她盛粥，跑出去，耳邊有短暫的清淨。

不知靈雲山現在怎麽樣了？從小老鼠剛才的話她已經知道距那日過去已有十日。

無論怎樣，她回不去了。

而家族，她年幼之時就被帶去靈雲山，此時她這般模樣，回去豈不是被人笑話。

小女娃端着碗風風火火回來，蹲在床頭小心翼翼喂鞠岚喝粥。

別看個頭小，伺候起人的事做起來體貼又細致。

喂粥之前知道先吹溫了再喂，喂時也是不急不躁，幾乎沒有一滴粥灑落出來。

這十日來，這只小老鼠把她伺候得好好地，自己也幹幹淨淨的。

這肯定也要得益于那兩個東西。

鞠岚看向小老鼠身後飄來飄去的紙娃娃。

那時她也是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這只小老鼠真的能召喚出這兩個鬼使，雖然她體內這口魔息是主要原因，但看來她其實有修鬼道的天分。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需要人伺候，伺候她的人可不能只是個端茶送水的小娃娃，她還要有能夠自保和保護她的能力。

喝完這碗粥後，小女娃細心地給鞠岚擦了擦唇邊的粥水，正要把碗收回去時，只聽這個姐姐說。

“喜歡這兩個紙娃娃嗎？”

小女娃不知道她忽然問這做什麽，懵懵地點了點頭。

“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它們就會化成一堆灰燼。”

“死嗎？”小女娃臉色立刻就變了，眼淚說來就來。

“我來教你怎麽不讓它們死。”

鬼道她沒練過但還是知道一點，乾坤袋中也有相關典籍，大不了邊學邊教。

鞠岚微微勾了勾嘴角：“你拜我為師，我來教你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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