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法術對沖之時發出了一聲巨響，化抓忍不住皺眉。

肖玥卻好似沒受什麽影響，對他道，“站穩了。”話音落下，四周狂風驟起，卻是玄震得了空，又是一記仙術砸了出去——有肖玥在，他也是不怕誤傷到化抓，盡管放手施為。

看見那條“大蛇”被阻在半空中，肖玥撇了撇嘴，帶着化抓飛到了高處，對玄震喊道，“大師兄，這東西交給你，我和化抓去救人！”

“你自己小心些！”玄震的聲音從狂風中傳來，有些模糊，卻還聽得清楚。

肖玥喊了聲“好”，問了化抓大致的方向，繞到那大蛇背後，落向樹梢。

化抓拽着肖玥的劍鞘焦急地探頭往下看，但層層密林之下能看見的東西實在是不多。

到頭來還是肖玥眼尖，瞧見了一塊黑色的布料。

“那個是不是衣服？”她問化抓。

“是！”化抓直接就想往下跳。

“哎你別着急！”肖玥趕緊拉了他一把，催動凝霜慢慢降了下去。

化抓比她還早地跳到了地上，撿起地上的碎布片看了看，認準了一個方向就紮進了叢林之中，肖玥趕緊提劍跟上。

作為一個在山林裏長大的孩子，熟悉地形的化抓身形靈活，小小的身影穿梭得比用劍斬斷藤蔓的肖玥還快了幾分，肖玥怕林子裏還有妖靈，急得直喊，但是化抓一點慢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當化抓終于停下來的時候，肖玥稍稍松了一口氣，但是很快就皺起了眉。

血腥氣撲鼻而來，想忽視都難，而化抓已經驚呆了。

“……好像，沒人活着了。”化抓用幹澀的聲音絕望地說。

肖玥沒有理會他，只是掃視了一圈，随後走上前去挨個去探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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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抓愣了愣，想要跟上去，卻又怕希望之後是更大的絕望而站在原地猶豫不決。

但肖玥沒給他多少時間猶豫，她忽然一掐手訣，一道流水包裹了她面前的人，“來幫忙，這個人還能救一救。”

已經愣了許久的化抓總算是反應了過來，趕緊沖了過來，掏出了一個竹筒，一只蠱蟲從裏面蹿了出去直撲傷者。

肖玥擡頭看了看靈力仍然在大肆碰撞的遠處，稍稍出了一口氣，對正在催動蠱蟲的化抓說，“別告訴他你見過我除了劍還有別的武器。”

“……什麽？”化抓不明所以地擡頭。

只見肖玥将凝霜随手插在了地上，雙手一錯，一支巨大的瑩白色毛筆邊握在了手中。随手将點紅燭在手中轉了兩圈，肖玥擡手點穴。

萬花谷的醫術原本就是極其精妙的，此時她又跟着若谷學會了許多法術，要救人法子便更多了。

化抓目瞪口呆地看着肖玥的動作，一片瑩白的光芒之中水霧氤氲，他就看着眼前這個方才還只剩下一口氣的人臉色漸漸地好了起來，他放進去的蠱蟲不一會也鑽了出來，回到了他手上的小竹筒裏。

肖玥卻面目嚴肅，死死地皺着眉。

這些人的死跟天上那只正在跟玄震糾纏的妖靈有關，并不是單純的外傷，萬花的太素九針看上去是起了作用，但肖玥知道，眼前這個人離徹底救活還有一定的距離。

她想了想，對化抓說，“我只能試試。”

化抓擡起頭來看了她一會，狠狠地點了點頭。

肖玥深吸了一口氣，點紅燭在潮濕的土地上劃了一個瑩白的圓圈，将那尚且還活着的人圈在了當中。圓圈閉合，肖玥将點紅燭抛到了半空，掐起了手訣。

水霧驟然充滿了那塊被圈住的區域，裏面的情況立時模糊了起來。化抓還沒來得及擔心，便聽到“咔嚓”一聲，卻是一道冰棱出現在了圓圈當中。

肖玥輕斥一聲，點紅燭飛入圓圈之中，光芒大放，化抓覺得刺眼，便下意識地閉緊了雙眼。

等他再睜開眼睛，光芒、水霧、冰棱都已消失不見，而原本躺在地上的人的指尖稍稍抽動了一下。

眼尖的化抓沒有忽略這個微小的動作，驚喜地撲了過去上下檢查着。

“誰……”那人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叔叔，是我！”化抓見狀，出了一口氣。

“你怎麽在這裏？”他的叔叔的嗓音很幹澀，“很危險，快回寨子裏去！”

“沒事的，有人和我一起來，她救了你……”化抓說到這裏頓了頓，“啊呀，月！”他趕緊回頭去找，卻看見肖玥正撐着長劍俯身站着，劇烈地喘息着，那支瑩白的毛筆已經消失不見。

他的叔叔輕輕推了他一下，化抓會意地跑上前去，用生硬的漢話喊着，“月？”

肖玥的喘息忽然停頓了一剎那，她擡起頭來，試圖把目光集中在化抓臉上。

“你還好吧？”化抓手足無措，他不知道肖玥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肖玥似乎終于認出了化抓，她用力一撐長劍，借力直起身來，“我沒事。”話是這麽說，她的狀态看起來卻并不太好——臉色蒼白、滿臉虛汗，似乎也不太能站得穩，沒有握劍的手還一直按着眉心。

化抓抿着唇，不知道說什麽好。

肖玥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仰頭将裏面的丹藥倒進了嘴裏，對化抓道，“我們走吧。”

“你真的沒事？”化抓拽着她的衣角不放。

“大師兄那邊已經結束了。”肖玥指了指他們來時的方向，只是過了這麽一會，靈力的激蕩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

“叫他來！”化抓瞪着眼睛，“你沒辦法叫的話，我叫我的蠱蟲去！”

肖玥猶豫了一會，看了看還靠在樹上無法自如行動的傷員，選擇了同意化抓的說法。她微微一擡手，半空中便出現了一朵炸開的水花，水霧紛紛揚揚地飄灑而下。

化抓狐疑地看向半空，“就這樣？他看到到嗎？”

“不是給他看的，大師兄他能順着靈力波動找到我的。”肖玥嘆了口氣，帶着點郁卒地沒提她那糟糕的靈感——當然，也和她不怎麽知道苗語要怎麽說有很大關系。

化抓眨了眨眼，仰頭看着。

果然，不一會玄震便趕了過來，落地之後他就被入眼的景象震住了，“師妹？這是……？”

“大概是跟你交手的那妖怪幹的吧……”肖玥答道，随即指了指化抓的叔叔，“我只救回來了一個。”

玄震嘆了口氣，“你沒事吧？”

“……沒事。”肖玥答的有點猶豫，玄震微微皺眉，卻還是拍了拍她的頭頂，就去攙化抓的叔叔了。

肖玥祭起了長劍，一拉化抓，“還是我帶你。”

“好……”化抓看玄震安置好了他叔叔，自覺地跳上了肖玥的長劍。

等他們一行四人回到寨子，化抓對長輩們說明了情況，整個寨子的氣氛立刻變得愁雲慘淡了起來。剩下的幾個沒出門去的漢子說要出去帶兄弟們回家，玄震不放心也跟着去了，倒是因為化抓說了肖玥為了救人好像消耗很大的樣子，被寨子裏的人強行扣下休息了。

肖玥自己坐在屋裏盯着窗外的綠葉看，只覺得心煩意亂。

她方才很想把那人救活，但她起身并沒有十足的把握——畢竟她沒有裴元那般的醫術。

然而她的身體似乎在點紅燭入手的那一刻就知道應當怎麽做一樣，兀自完成了一個她完全沒學過的法術。

她想這大概就是景兒說過的輪回記憶，也并沒有太過擔心。

可當那法術完成之後，她卻忽然覺得眼前一花，只剩下一片白霧，霧氣之中有一個若隐若現的人影端坐在高處。

那人對她道，“……之術不可冒然出手，天道……”前後的話語卻都聽不清。

然後她聽到了她自己的聲音，“多謝提醒，小仙省得。”

那人似有似無地有了一聲嘆息，“你總是這般不知天高地厚。”

肖玥記得自己似乎反駁了些什麽，卻想不起來了。

只是既然自己曾經自稱“小仙”……那月老和景兒說她只是被随意撿回去的，似乎也是不對了。

但是他們為什麽不對自己說明呢？直接把人抓回去怎麽也是個壞印象嘛，被當做坑蒙拐騙似乎也要強一點……吧？

想到這裏，肖玥有點不确定了。

她煩躁地起身用涼水撲了一把臉，卻覺得頭忽然疼得厲害。

嘆了口氣，肖玥一頭紮到了床上，用席子把自己裹了起來。

不管前世是誰，方才那個法術的靈力消耗可是相當可觀，吃了丹藥還是十分疲憊的肖玥決定好好睡一覺。

至于會夢到什麽……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玄震回來的時候已經入夜了，化抓的媽媽比劃着告訴他肖玥一直在屋裏沒出來過，他不由得有點擔心，決定過去看一看。

結果他就收獲了一只在床上扭動的繭子。

“睡相這麽不好的麽……”玄震扶額，走到床邊去想幫肖玥整理一下被子。

但等他走近，才看見肖玥臉上的表情不對，似乎是在做噩夢。

玄震想，大概是她看見了那麽血腥的場面适應不良吧……于是輕輕将手按在了肖玥額心，一股清涼的靈力渡了過去。

肖玥掙紮了兩下，終于安靜了下來，不一會，紊亂的呼吸變得綿長了起來。

玄震安心地收了手，摸了摸自己腰包裏的東西，心想還是明天再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乃們看到更新的時候我正在跟連續四節的日語課戰鬥……祝福我活着回來（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