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傍晚時分，百裏屠蘇果然醒轉了過來。肖玥過去檢查了一下，雖然離正常的健康的人還有些距離，但是好歹和之前在甘泉村遇到他的時候相差不多，她也就當做“已經沒事了”這樣宣布了。

至于根源——那兩份不同的魂魄和那個封進了無數煞氣的封印，暫時還沒解決的辦法，肖玥也就沒有提。

紅玉見百裏屠蘇确實已經活蹦亂跳了，便對肖玥道，“百裏公子暫時無事，夙玥姑娘若欲往昆侖，也可以啓程了。”

肖玥點了點頭，對紅玉道，“若有急事，記得傳音與我。”

紅玉應了下來，肖玥也就告辭離開了。

方蘭生抓了抓頭發，問紅玉，“她真的只是來照顧木頭臉的啊？”

“嗯。”紅玉點了點頭，随即對着方蘭生一挑眉，“怎麽，廚房已經給人家收拾好了？”

方蘭生的臉色一下子就苦了起來，“還沒，不過就差一點了……不過，我，我不是看着襄鈴不高興，我擔心嘛。”

“小鈴兒……罷了，我去跟她說說話兒。”紅玉嘆了口氣，随即一點方蘭生的額頭，“還不快去收拾，真想讓周大廚拿刀砍你啊？”

“哎哎哎，就去就去！”方蘭生一溜煙的跑了回去，臨到門口還回頭補了一句，“女妖怪你真是越來越像我二姐！”

紅玉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去找襄鈴去了。

肖玥卻沒心思理會本應是她主要工作的感情糾葛，她正禦劍前往昆侖。

當年在瓊華學藝的時候，若谷沒少讓她下山找藥材，如今雖然已經過了許久，卻也不至于迷路。

但她卻十分懷疑她是不是真的迷路了。

昆侖山巅的風雪之中，那原本伫立在蜿蜒山道盡頭的瓊樓玉宇都已不見，甚至整座山頭都矮了些許，破碎的石塊散落在那裏，毫無生氣。

肖玥禦劍懸停在半空，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片廢墟，又四下環視了一圈，終于确定，她确實回到了瓊華舊址。

Advertisement

催動望舒落在山道盡頭，肖玥踏上了實地。

這片積雪潔白無瑕，顯然在沒有了瓊華派的如今，斷不會有人願意穿過那條極其難走的山路爬到這山上來了。

肖玥小心地踩在上面，蓬松的新雪發出一聲輕響。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忽然猛地一揮衣袖，狂風驟然大了一倍不止，霎時就卷起了地上的積雪，露出了地上的殘垣。

肖玥在風雪中微微眯起了雙眼仔細看去，那些破碎的石塊中有些還能隐約看出曾是建築的一部分，卻再也看不出曾經的模樣了。

“大師姐……”她輕輕喃喃了一聲，閉上了雙眼。

原本以為拆散了羲和望舒，至少瓊華就沒有辦法留下幻暝界，他們就算再想升仙也得想別的辦法。

然而看這地方一流下來的痕跡，夙瑤大概還是找到了辦法網縛妖界的。

可肖玥轉念一想，夙瑤天賦平平，也不會鑄劍，大約是找不到別的辦法的……

但是玄霄可以。

想通了這一點的肖玥臉色又苦了一點，玄霄的話，也是被太清洗腦得很徹底的一個，而他也有足夠的天賦。

只是不知道他們到底找到了什麽辦法了。

但不管是什麽方法，這總歸不是正途，瓊華終究遭了天譴。

滿臉苦澀地重新睜開眼，風雪已經恢複了原本的模樣，不急不緩地下着。

肖玥沒有再看這篇廢墟，她重新祭起望舒，禦劍離開。

她要去天墉城，找那位紫胤真人，看看能不能找到當年的真相。

“什麽人？”在門口值守的弟子警惕地拔出了長劍。

半空中的肖玥有點無奈地降低了高度，跳了下來。

天墉城簡直是一座青銅之城，遠遠地看去就像個機器人一般。她懷疑自己看錯了，不免多在附近盤旋了一會，誰知道被人當心懷不軌了。

好在那個弟子在看清她的服飾之後敵意就已經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疑惑。

“在下瓊華夙玥，求見貴派紫胤真人。”肖玥見那弟子沒有說話的意思，只好自己先開口了。

“啊？……哦……”那弟子似乎是愣了一下，“弟子秉貴，執劍長老正在閉關，恐怕不方便見客……”

肖玥愣了愣，想起似乎是聽誰提過紫胤在閉關療傷來着……她微微皺眉，問，“那，陵越回來了嗎？”

秉貴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肖玥沒找掌門反而找起了陵越，頓了一下才答道，“大師兄倒是在的。”

肖玥點頭道，“那我去找陵越也行。可方便讓我自己進去，還是需要通傳一下掌門？”

“啊？……哦，是要去與掌門師伯知會一聲的。”秉貴似乎是才回過了神來，點了點頭，“與我來吧。”

肖玥左右看了看，“你離開這裏不要緊的？”

“沒事的，師兄一會就回來了。”秉貴笑了笑，“這邊來吧。”

既然人家都這麽說了，肖玥也就不再說什麽，跟着秉貴走進了天墉城。

這座城和曾經的瓊華派相去甚遠，雖然也有結界遮擋昆侖之巅的苦寒，但城中卻并沒有什麽綠色，顯得有些死寂。

遠遠的有幾個弟子，似乎是對她有點好奇，但令她詫異的是，并沒有人上來搭話——明明她看起來年齡也并不大來着。

想着些有的沒的，肖玥跟着秉貴來到了一座挂着“臨天閣”匾額的建築前，聽他與守衛的弟子說了兩句話，卻見他詫異地回過頭來道，“這……執劍長老剛剛出關了，正在裏面與掌門議事……”

肖玥微微一愣，“需要等一會嗎？”她明明已經看見一個守衛弟子進去通傳了啊。

秉貴抓抓頭發，“我也不知道……”

正說着，方才去通傳的那個弟子已經回轉，“執劍長老請您進去說話。”

肖玥聽得又是一愣，不過還是對他點了點頭表示謝意，推門走了進去。

正對着大門，站着一個身着紫色道袍、手拿拂塵的人，大約就是掌門了，他面前還跪着一個女弟子，似乎是犯了什麽錯事，此時也回過頭來看她，臉上有點驚訝；而他旁邊，則站着一個白發蒼蒼的人，身上穿的卻是一身藍白色的道袍——和她身上的十分相似。肖玥看得出來，此人已入仙道，應當就是紫胤了。

掃視了一圈，她行了個禮，道，“夙玥叨擾了。”

掌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紫胤，對他面前轉着眼珠左看右看的女弟子道，“芙蕖，你先去抄經吧。”

被稱作芙蕖的女弟子雖然是犯了錯，但顯然也是個分得清輕重緩急的，雖然臉上掩飾不住的都是好奇，卻還是乖巧地應聲離開了。

等芙蕖離開了，掌門才開口道，“在下天墉城掌門涵素，這位道友可是來找紫胤的？”

肖玥點了點頭，“有人告訴我說紫胤真人也許能告訴我當年瓊華派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就來了。”說着，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紫胤身上。

涵素也知道這是紫胤的事情，沒有接話，也看向了紫胤。

紫胤盯着肖玥看了一會，猶豫道，“夙玥……？”

肖玥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瓊華玄、夙字輩弟子，夙玥。”

紫胤又沉默了一會，開口道，“師叔。”

肖玥張大了嘴，顧不得一臉驚訝的涵素，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了紫胤，皺起了眉，“我……不記得有個師侄叫紫胤……你師父是誰？”

“我俗家名姓是慕容紫英，由師公宗煉授業。”紫胤一板一眼地回答。

“你是那個害羞的小孩子！”肖玥一剎那間就想起了她回瓊華讨要望舒的時候被宗煉帶出來的小孩，當時他說那孩子有點體弱讓她給瞧瞧……不過現在麽，“唔，果然是成仙了啊！”

幾百歲的人被人翻童年糗事的經歷真的不多，紫胤當即就覺得有點尴尬，但他還是應道，“比不上師叔修為。”

肖玥搖了搖頭，“陵越和百裏屠蘇都是你的徒弟的話，你的劍術已是自成一家，這倒是要比我強得多了。”她說着，拿出了望舒，“剛好，這柄劍交由你保管再合适不過，也剛好……給我說說夙瑤師姐到底做了什麽。”

紫胤盯着望舒看了一會，接了過來，點了點頭，道，“好。不如我們移步劍塔吧？”

“嗯。”肖玥點了點頭，“正好我也幫你看看你的傷……被魔族打傷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認親了=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