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蒼穹之上(9)

塔克覺得只是一瞬間,那個原本站在神像旁邊的人就出現在了眼前,看着此人身上的衣着,他絕對不會因為那随處可見的款式而小看了這個人。

見從來不給任何人面子的聖女垂眸跪在地上,塔克忍不住道:“請問您是——?”

淩正逸視線掃過地上跪着的聖女,一時興起,便回答道:“可以算是……你口中的聖女,也就是娜塔這個孩子的母親吧。”

她的這番話立刻引起了娜塔的抗議:“殿下,您怎麽可以這麽妄自菲薄!”

對于地位和身份早就無感的淩正逸聳肩,輕輕拍了拍娜塔的腦袋:“你先起來,我有話和你說。”

娜塔哀怨的摸了摸腦袋,在淩正逸的眼中,好像她一直都是當年被領養的那個孩子一樣,這麽一想,她的話還真得沒錯。

在這位殿下的眼中,她不是她的部下,不是她的造物主,一直都是當年為了一己之私而領養的女兒。

帶着目的的領養也好,還是并不如她表面上所說得那般不堪也罷,至少殿下确實為無處可歸的她提供了一個溫暖的家,即便只是短短的八年,卻也夠她心中充滿了感激。

淩正逸無所謂的聳肩,将娜塔給拖起來,然後對準備退下的塔克說:“你也一起過來吧,這件事只靠娜塔一個人是不夠的。”

“不夠?”娜塔心中突然産生了不詳的預感,一男一女,她好像猜到了什麽事情。讓她報恩是可以啦,不過可以換一種方式嗎?

作為一個聖騎士,就算沒有聖女在的十幾年間,他也是任勞任怨的守護着神殿,做着本應該是聖女應該完成的事情。

雖然他的心中不是沒有過疑惑,為什麽這一屆的聖女遲遲未歸,因此當他看到他一直等候着的聖女以及她出生時候的預言的時候,他徹底愣住了。

明明身上帶着純淨的力量,擁有着如此純粹的神聖之力的少女,怎麽可能會是預言中的毀滅世界的人?

而一直纏繞在心頭的疑惑也終于被解開,因為聖女是帶着毀滅的預言出生的,所以一直沒有人将視線過多的放在她身上,即便她身上擁有着光輝,別人也只當她是和她那個侍候神殿人員的姐姐在一起的時間久了才會沾染上了神聖之力。

從來都沒有人去想過,或許這力量原本就是屬于她的,而她的姐姐身上的力量不過是她傳遞給對方的呢?

如今,魔神殿降臨,當年的預言已然被推翻,将目光放在了這個半年前突然複活的毀滅之子身上時,終于有人察覺到了,那強大得神聖之力。

有人不信邪,還是覺得這不過是個巧合。

于是在衆人的要求下,聖女在聖池沐浴,證明了她确實并非邪惡之物。

至此,聖女才真正的回歸了神殿。

只是,再度來到神殿,她的眼中已經沒有溫和可言。

塔克想想也是,任誰被質疑了十幾年,都不會給予造成這一切的人有任何好臉色看。

“塔克?”

塔克眨了眨眼睛,望向拿手在他眼前晃的人,一把抓住了那只手:“娜塔大人?”

娜塔視線落在了那只手上,輕咳道:“抱歉,能不能松開手?”

“啊?”塔克立馬發現了他做了什麽事情,急忙松開了手,“對、對不起。”

對于這位時而遲鈍時而反應很大的聖騎士,娜塔也算是花費了一段時間才适應。其實挺出乎她意料的,和這種人相處反而是最輕松的,至少她可以坦然面對和接受他所說的一切,完全不需要虛僞的敷衍了事。

“我們到了。”

聲音落下的同時,塔克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身處在一個漩渦中心,而看着前面那位少女那一副從容的模樣,他覺得事情越來越詭異。

雖然看起來和聖女差不多的年紀,不過,既然是聖女的養母,神職人員又普遍年齡和外表不符,那麽這個女的說不定并不是如外表這邊年輕吧。

淩正逸轉過身,說出了一件讓塔克驚訝的事情。

“這裏,是世界的中心。”

視線對上塔克,淩正逸微笑:“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麽我要将你帶到這裏來,同時還将這件事情告訴你,是嗎?”

“首先,我想請問我應該怎麽稱呼您?”沒有立刻回答少女的話,而是問了一個在兩個少女聽來都挺有意思的問題。

“嗯,這是個好問題。”不得不說,在聽到對方的問題後,淩正逸只有苦笑的份了。“如你所見,我并不是一個普通人。”

或者說,并不是一個人類更為恰當。

“我的名字有很多,不過既然在這個世界的話,你便稱呼我為麗莎吧。”

作為一個聖騎士,塔克很清楚哪些事情應該記住,又有哪些應該左耳進右耳出,于是他點了點頭:“好的,麗莎大人。”

“我想請問麗莎大人一件事,希望大人能夠回答我。”

淩正逸看了眼打呵欠的娜塔,忍不住拍了下她的腦袋,對她使了個眼色,後者自知理虧的摸了摸腦袋,一臉無辜的看着塔克:“殿下說了,你有話就直說,不需要拐彎抹角的。”

有了娜塔的保證,塔克冷靜的開口:“您是造物主嗎?”

塔克的問題讓淩正逸微微睜大了眼睛,反複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您不用驚訝,當年我們祖先創建了家族之時,便被預言之神告知過——你的後代中名叫塔克的那個孩子,将會在審判日到來前見到這個世界的造物主在人間的化身。而那位大人,到時候将會讓另外一個神明與他共創一個嶄新的時代。”

塔克前面的話聽聽還挺玄乎的,不過後面的那些話,讓娜塔心裏咯噔了一下,那個共創時代的神明不會是她吧?

和一個男人共創一個時代,意味着什麽,娜塔很清楚。同樣的,她也很清楚,如果是殿下的請求的話,她是無法拒絕的。

收回臉上的訝然,淩正逸神情複雜:“看起來,這個世界還真的有因果循環這種東西存在啊。明明是我創造了世界和諸神,卻存在于我所創造的種族的預言中。”

“娜塔,你也聽到了,雖然對你來說這有些不公平。不過——”淩正逸的目光溫柔了幾分,“這個世界需要強大力量的人類存在,你應該明白了吧?”

“我知道了,可是——”娜塔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塔克,心髒嘭嘭嘭的劇烈跳動着,“要我一下子接受這種事情……真的很難啊。”

“我并沒有要求你現在就完成那件事,你将留在這個世界,與塔克一起度過漫長的歲月。當你完成了使命,我便會帶你離開。到了那個時候,你想保留身為人類時候的記憶,還是抹去那段記憶,都随你喜歡。”

“殿下的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我只能聽命了吧。”娜塔垂下頭,思考了一會兒,“不過,現在的塔克什麽都沒有,要如何作為一個新時代的帶領人?”

“并不需要他成為帶領人,你的話更容易些。原本的話,開創一個新的時代,欠缺的是一個具有身份地位的領導者,按道理來說聖女并不符合這個條件。但是你還有一個身份,足以彌補這個缺陷。”

“還記得你轉世來到人間之前,你心中所想?”

将手置于胸口,娜塔神情肅穆:“殿下,我記得。之所以不惜轉世為人類,只是為了将希望帶給人類,不讓當年覆滅的事件再一次發生。”

是的,并不全部都是為了滿足那些自私的神明,更多的是為了這個世界。

最初的心願,她怎麽就忘了?

見娜塔毫無保留的将這些都說了出來,淩正逸對塔克說:“你也清楚了,娜塔表面上是神殿聖女,其實真實身份是希望之神。”

見塔克的神情呆滞,她搖頭道:“只可惜,在她覺醒神識之前,就已經被諸神所害。如果不是她轉世後人類身體唯一的雙生姐姐願意以命換命的話。不管是我的期盼,還是你們家族的夙願,恐怕都會成空。”

站在世界的中心處,淩正逸仰望蒼穹。

就算是諸神,也不會想到吧。

任憑他們如何陷害希望之神,如何折磨她,兜兜轉轉,到了最後一切還是回到了最初的軌跡。

預言之神的預言,終将沖破重重障礙,将之實現。

想到這裏,淩正逸覺得好笑。

看到娜塔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她對着塔克點了點頭,将這片空間留給了兩個需要獨自談談的人,便離開了。

淩正逸走開後,塔克看着娜塔,遲疑了一會兒,才将手摟住對方的肩膀。感到手下的肩膀一顫,他将她給轉過來,彎下腰看着少女一直精神滿滿的臉色露出了疑惑和茫然。

娜塔聽到塔克說:“不要擔心,你不願意的情況下我不會勉強你。”回想起眼前這個少女的身份,塔克自嘲,“你畢竟是神明,看不上我也是正常的事情。”

“不是這樣的。”知道自己的态度有些傷人,娜塔急忙解釋,“我只是……”

塔克笑了笑,說出了娜塔的心裏話:“一下子無法接受,是嗎?”

娜塔沉默以對,想了想又想,最終推開了塔克。

“抱歉,我需要點時間。”

塔娅的事情原本就讓她心煩意亂,現在又多出一個以後會過一輩子的男人,娜塔已經不知道要如何自處了。

“我明白。只是,不要讓我等太久。”

從知曉預言之中的人便是眼前這個聖女,塔克就對她勢在必得。

沒有回話,娜塔伸手劃了幾個符合,兩個人便回到了神殿中。

而在那邊,一個祭司匆匆跑過來。

“聖女大人,新一任教皇已經找到了,請速去沐浴更衣随我去見教皇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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