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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嘯玄跪拜而出,在殿前見到王忠贊,二人見禮,王忠贊笑道,“聽聞前陣子郡王身體不适,近日可好些了麽?”
李嘯玄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托福,還不至于要了命。”
王忠贊關切道,“聽說郡王是遭人行刺了?若是如此,小郡王該當報官才是,報了官,臣定當命刑部加緊追查,相信不日就可水落石出了。”
李嘯玄聽完,便道,“王大人您過慮了,不過是偶感風寒而已,也不知是誰傳的流言,讓王大人費心了。”
王忠贊忙作揖道,“原是如此,看來是閑人太多,有染視聽了,得罪。”
李嘯玄忙道,“豈敢豈敢,有勞王大人挂懷”
王宗贊拱手道,“陛下宣臣議事,郡王爺,老夫先行一步,改日再敘,告辭了。”
李嘯玄也拱手,等王忠贊進了殿中,李嘯玄才拂袖轉身。
長安城的宮殿巍峨遼闊,各宮各殿之間相隔甚遠,根本比不上市井繁華喧嚣,可是偏偏如此,卻反而招來不少平頭百姓的向往,實際上,這樣的生活遠沒有市井中那麽精彩。這宮殿如此寂寥,一如他曾經的內心,毫無生氣,毫無變化,每日周而複始,仿佛只是為了等待一世輪回盡,遵循着命運。
很多人總以為,他貴為郡王,又輔政多年,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這種生活的寂寞和孤獨,沒有人能夠體會。那是不能擺脫的宿命,不可選擇的人生,只能不斷忍耐,不斷承受,直到一切走向盡頭。
好在,這一次,他終于可以選擇一次,哪怕只有兩年也好,或許,也到不了兩年那麽久。
日光晦暗,從琉璃瓦上隐隐約約落到他的嘴角,化成一個寂寞的笑容。
出了朱雀門,他疾馳回府,換了一身素衣,風大也已經訂下了一間不大不小的店鋪,位置在宣陽坊,與東市比鄰,租金是一個月1貫錢,但他決定對王素素說一個月400文,反正1貫錢和400文在他來說都是九牛一毛。
景浩然聽說這家夥回來了,連忙趕到他府上抓人,他剛換好素衣出來,就見景浩然一掌拍在他肩上道,“好啊,你這些天過得,很精彩麽?”
李嘯玄揮開他的手,跟着道,“往後會更精彩。”
景浩然聽這話覺得有某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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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同皇上禀報了,并且推薦你代我在朝中歷練,保證你過得很精彩。”因為趕時間,李嘯玄說話速度非常快。
“你說什麽?”景浩然挖了挖自己的耳朵,确定他沒有聽錯吧?李嘯玄說要外出歷練兩年?這可是明目張膽的逃避責任!
景浩然急了,抓着他的肩膀道,“皇上沒準吧?”
“不,他準了。”
“他是不是年紀大了聽話聽不清楚弄錯了?”
“你為什麽不當面問他?”
看來是真的了……
景浩然一瞬間覺得往後的日子那真的是暗無天日啊,垂死掙紮道,“其實不用兩年的吧?”
“其實我希望是萬萬年直到我老死在外面。”
“我們不是生死之交麽?你帶我一塊兒去吧?”
李嘯玄笑看他,很是幸災樂禍道,“我決定在這一刻跟你絕交。”
“你沒義氣。”
“我們又不是江湖人士,你也知道,官場上就流行皮厚心黑爾虞我詐,這是你以前自己跟我說的。”李嘯玄拍了拍這個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夥伴。“自求多福吧,我還要去安排一些事,你知道的。”
景浩然想到要單獨跟王忠贊老頭鬥智鬥勇,他就頭皮發麻,悻悻地走出郡王府,擡頭看那天色,更覺得今天的夕陽都紅得很醜陋。
李嘯玄揮揮衣袖送走景浩然,轉身去吩咐風大雪三,讓他們為引出下一步的行事做好準備。
這一番折騰都快傍晚了,再不回去王素素該急了,想到王素素,李嘯玄的心情終于轉好。
李嘯玄得了自由,心情非常愉悅,策馬先趕去宣陽坊,下午的這個時間這邊非常的熱鬧,人人都很喜歡到宣陽坊買點吃食,所以這一路上賣吃食的人非常多。
風大帶路,到了一間門面前很熱鬧的鋪子前停下了,這鋪子前後相通,搭了個二樓,他上樓一看,轉身吩咐道,“給我去買一匹布。”
雪三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就買了一匹回來,卻被李嘯玄夾在腋下。他讓風大把赤血寶馬牽回府,赤血寶馬仿佛知道自己的主人即将要離開他似的,走了兩步就不肯走了,雙眼水靈靈的看着李嘯玄。
李嘯玄走上前摸了摸它的臉頰,同它輕聲細語道,“放心,雖然我要離開一陣子,但是好歹不會再有人把你反複的賣來賣去了,好好在王府裏呆着,等我帶一個漂亮的小娘子回來陪你玩。”
也不知道汗血寶馬聽懂了沒有,反正終于是被勸走了,李嘯玄站在店鋪前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流,這種熱鬧的場景竟然讓他很期待,而且,也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實。
而此時王忠贊正在宰相府大發雷霆,他對着幾個同僚道,“陛下美其名曰鍛煉李嘯玄,但卻給了他一個正一品巡察禦史的職責,這是史無前例的,他一個黃毛小兒有什麽能耐巡察百官?又不是禦史大夫!”
一個官員附和道,“确實啊,如今讓皇親來監察百官,他對朝政懂什麽?就算擔任輔政三年,可實際上也不過是跟在旁邊學而已。”
其他幾個官員紛紛點頭,王忠贊冷哼道,“他如今卻覺得自己早就出師了,可以淩駕在衆人之上了,別忘了當年先皇退位後的動蕩,澄王府差一點就徹底失勢了!如今反倒又讓他小人得志,居然還巡察起百官來了?!簡直豈有此理!”幾個官員也都一臉忿忿不平,紛紛點頭附和。
王忠贊長嘆一聲道,“其實,為人臣子,老夫也能體諒聖上的初衷,無非是希望能夠肅清朝堂之弊端,使我大唐恢複昔日的榮光,若李嘯玄真心為國為民,巡察各處能為民解憂,倒也罷了,只是老夫擔心,他若以權謀私,為自己圈占勢力,經營派系,受賄牟利,那可就真真不利于社稷,傷害了黎民百姓啊。”
一名官員聽完他這一席話後感佩道,“陛下為這種小人蒙蔽,可嘆大人還胸懷憂國憂民之心,實在是令人佩服。”
王忠贊擺擺手,扶手對着堂中天下為公的牌匾嘆氣道,“可惜啊,垂垂老矣,更能何如?不過,雖然李嘯玄代行監察之職不妥,但我也希望各位同僚能夠共同幫襯,谏言一貫是禦史大夫的職責。”幾名官員中有兩位是監察禦史,聽完後一致表示唯王忠贊之命是從。
王忠贊點頭,又把話題繞到了別處,等用完膳送走了他們,王忠贊回到書房寫了封信,很簡短,随後命下人拿了出去。
李嘯玄送走了汗血寶馬,才發現這會兒他得走着回曲江邊的破窯了。
大概是很少用走的方式到達目的地的關系,路旁的一切在他看來,顯得熱鬧而陌生。
等李嘯玄回到寒窯的時候,王素素正看着門外有人把魏長卿征兵征走。
就聽得魏長卿嘴裏嚷着,“我沒有親戚喂,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你們真是抓我去當兵的嗎?給錢嗎?”
“當然當然。”可能是事前被關照過了,來接他的兩個當兵的态度還是很和氣的,不過魏長卿卻傻頭傻腦道,“做幾年能當上将軍?”這話說得就跟菜場上買菜似的,将軍是你說想當就能當的麽?王素素在心裏默默的翻了個白眼。
“這事,真說不準,您先跟我們走吧,再晚就來不及了。”左邊的一個當兵的先勸他。
魏長卿顯然對于天上掉下的鐵飯碗很是得意,卻道,“慢着,我還要跟我娘子話別呢。”
王素素這回是真的翻了個白眼,心想誰特麽的是你娘子了,別往自己臉上貼金好麽?李嘯玄站在不遠處,沉着臉看着他們,心裏想着那兩個人怎麽不直接把魏長卿帶走。
魏長卿跑過去對着王素素道,“娘子,其實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我,不過這會兒是我看不上你啦,不過我覺得,其實你的模樣還是很不錯的,反正朝廷規矩,糟糠之妻不可下堂,我當然也不會與你和離的,你就等我罷,哈哈哈哈哈。”
王素素默默地瞪着他,恨不得把他的臭嘴堵上,誰是你娘子?誰要等你?怕他再說出什麽惡心人的話來,王素素連忙推他道,“快去快去吧,別讓兵郎們等急了,看到合心意的小娘子就娶了吧,千萬走好不送哈。”
周圍鄰居此時也都出來看熱鬧,見二人告別,還在那裏竊竊私語,趙大娘嘆道,“哎呀,沒想到這小娘子的夫君要去當兵了,這下小娘子不知要苦守幾載春秋才能再相逢呢。”話語中好像不是同情,而是幸災樂禍。
“唉,我聽說,這些年兵荒馬亂戰事可多,前些年不是長安還被安賊占了麽?我以前鄰居一個人的兒子就去當兵,後來都沒有回來呢,如今當兵可不是好差事啊。”劉大娘的話讓魏長卿聽得心肝一顫。
“哎,不能這麽說,我的一個遠方表親的姑爺的三舅的侄子,聽說就是當了兵,打了勝仗,如今已經是五品官兒了呢。”秦大娘的話讓魏長卿的心又踏實了,笑容也更燦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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