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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嘯玄回王府休整了一番,吏部的人已經把文牒和印章準備好了,京兆尹那裏也已經把兩人的戶籍文牒送了過來,一切都準備就緒。
澄王妃得知李嘯玄要離家出走,連忙趕到了他的府上,先是聽說他為了找出刺客而冒險,堅決抵制,後來又聽說他是為了追求一個女人,而且是住在曲江邊上寒窯中的女人後,內心又擔憂起來。當初對于他相中王素素一事,雖然她對王素素的第一印象不好,但也沒有反對,不過最後聽說王素素被逐出家門跟一個叫花子跑了,她還有些慶幸。但王素素當初雖然是庶出,可好歹也是宰相的女兒,如今這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卻是個住在曲江寒窯中的,讓她怎能不擔憂呢?但至少他找了,有興趣了,也總比每次給他選他都拒絕的好。
最後等到李嘯玄回府,澄王妃親自問他的時候,李嘯玄卻又含糊其辭。
他從來不是個喜歡解釋的人,含笑摟着自己的母親道,“母親放心,總有一天我會把她帶回來給你看的。”
“一個村婦?”澄王妃提高了聲調。
“不,一個很特別的女人。”李嘯玄想到王素素,臉上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澄王妃沒有再問他,對于自己這個兒子,澄王妃一貫沒有辦法,只能由着他道,“外面的日子不好過,過不下去就回來,知道了麽?”
她一說起這些,李嘯玄就笑,他安慰王妃道,“娘親,你又把我當三歲孩子了。如果外面的生活讓我這個郡王都過不下去,那一定是要變天了。”
澄王妃嘆了口氣,拍拍李嘯玄的手,沒有再說下去。
軟言細語着又安撫了一陣自己的母親,李嘯玄将母妃送走,拿了東西悠然出門,本來澄王妃還打算讓他回自己府上吃了晚膳再走,可是他卻道,“她做的蒸餅挺好吃的。”
回到宣陽坊,就見那個駱二娘站在街前端着飯碗站着,見李嘯玄來了,她連忙上來拉住他道,“哎喲,這位郎君啊,我說你家娘子可古怪哩。”
李嘯玄對于被陌生人碰觸這件事一貫很讨厭,不動聲色地抽回袖子問道,“何事古怪?”
“哎喲,她做了一種古怪的東西叫燒賣的給別人吃,一個還賣20文錢,可是買了的人都說好吃,你說古不古怪?20文哪,蒸餅1文都能買兩個了,20文一個的燒賣,天哪。而且她還在家裏藏了什麽蠱,黑黑的,有股怪味道,讓人吃了還想吃,你說是不是古怪?”駱二娘說話很誇張,但是她這麽一渲染,左鄰右舍的人紛紛探頭過來。
倒是孫拐子說話比較公道,“那燒賣我也吃了,确實好吃,你不要如此說人家小娘子。”
“哎喲,你看,你也被她迷惑了吧。”駱二娘對于大家都被一個燒賣迷倒了,卻還不明真相,十分的痛心疾首。
李嘯玄沒有再停留,徑自回家,那次吃包子的時候他也吃到過那種她稱作香菇的東西,那是幹貨,幹着吃不能吃,泡過之後有股香氣,味道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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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間可以被稱之為家的屋子,王素素見他回來了,露出一個笑容,親手遞上一碗飄着清香氣息的槐葉冷淘,笑容溫柔道,“餓了吧?來嘗嘗。”
大概确實餓了,亦或者是真的太好吃了,李嘯玄第一次站着,端着碗吃槐葉冷淘,還吃得有滋有味。面是清爽的口感,碧綠的顏色,湯底鮮香,香菜末、麻油、芝麻、蛋皮漂浮在上面,增加了各種複雜的口感,滋味十足。
“好吃。”連湯都喝完了的李嘯玄對于她的手藝連聲稱贊,王素素哈哈笑道,“這樣就好,別到時候你明兒個冷淘賣不出去賴我做得不好吃呀。”
李嘯玄端着碗看着她,聽她話裏的意思,感情自己堂堂一個郡王爺,居然被這小丫頭下了套了?
王素素的小店中,搖曳着橘黃色的燭光,第一次,蠟燭的光芒讓王素素覺得這是一種踏實的浪漫。
而在王素素隔壁駱二娘的家中,一個黑衣女子站在駱二娘面前,掏出了一片金葉子給駱二娘道,“拿着這枚葉子去京兆府報官,只要成功了,這金子就打賞你,如果你不去,我會來收你的命,聽懂了嗎?”
駱二娘看到金子,兩眼發光,流着口水就想去拿,等聽到那女子說收她的命時才驚恐地擡頭看那個蒙着面的女人。
女人的雙眼在黑暗中閃爍着黑曜石般的光芒,卻讓駱二娘覺得不寒而栗,她哆哆嗦嗦地拿過金葉子,在手上摸了摸,随後貪婪地看着那個女人道,“這對你有什麽好處?”
女人輕聲一笑,笑聲讓駱二娘有些顫抖,卻聽她道,“我只知道,多問對你沒好處。”說完轉身離去。
在她輕巧地如來時一樣躍出窗外後,駱二娘依稀覺得對面屋頂又竄了幾條黑影出來,她揉了揉眼睛,捏着手中的金葉子貼在胸前,嘴角咧起,雙目放光。
那女子是海棠,她從窗口竄出的時候,似乎感覺到了一道熟悉的目光,可她卻沒有将那人放在心上,越過如魚鱗般密集的屋頂,向着長安城的東北院落奔去。
明珠縣主此時正在自家的院子裏大發雷霆,婢女端上來的茶水被她掀翻在地,幾個婢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跪在一旁發抖。
“表哥他實在太過分了,我,我絕不原諒他!”說完明珠又往地上砸了個花瓶,哐當一聲,随後是水花飛濺到幾個婢女身上,她又拿起另一個花瓶,拔出裏面的花來,就把水往婢女身上倒,随後重重一摔。
幾個婢女噤若寒蟬,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忤逆她。
可是有一個人這麽做了,當明珠再度拿起一個花瓶要砸下去的時候,一只軟膩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誰敢——”明珠隔着花瓶看不到來人,等那人将她手中的花瓶奪過,抛到一旁的時候,她才看清那個人,随後奇怪道,“你怎麽在這裏?”
海棠扯下面巾看着她,又掃了一眼旁邊跪着的一衆人。
明珠餘怒未消,可還是揮退了她們,讓一群婢女如逢大赦,逃也似地跑了。
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海棠和明珠對面而立,明珠再次問海棠所為何來。
海棠望着她,突然嘆了口氣道,“有時候真覺得你命很好。”
明珠戒備地看着她,這個女人雖然看上去柔弱,但實際上一點都不好對付,她一點都不會忘記自己曾因為年少時候打過她一個巴掌,後來被她弄得差點被拐賣到深山中的經歷。
海棠見她一臉防備,輕笑道,“如你所願,我決定退出。”
明珠被她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弄懵了,想了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是不再跟自己争李嘯玄了,先是一陣狂喜,繼而狐疑道,“你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海棠嗤笑道,“如果我真有什麽陰謀,難道你能躲過麽?”
明珠大怒,擡手就想打人,卻被海棠一把抓住了手腕。海棠輕輕一擰,明珠立刻痛得哇哇大叫,海棠皺眉,放過了她,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布包來扔在了桌上,轉身便躍上了屋頂。
她站在屋頂俯視着一臉茫然的明珠道,“那是郡王爺的東西,你應該都見過的,面具是他見那個女人時候戴的,玉佩是他送給那個女人的,如果你不甘心王爺就這樣跟那個女人跑了的話,我希望你告訴那個女人,面具是你夫君的,玉佩麽,我希望你藏好,你也知道,那是王爺的命,望你珍惜。”
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海棠如一抹黑煙,消失在了夜色中。
明珠愣愣地站在原地消化着海棠說的話,良久才回過味來,她打開布包,裏面果然是一枚玉佩和一張鹿皮面具。她年幼時曾問李嘯玄讨要過,當然沒有得到,李嘯玄說,那是要給他未來娘子的,所以此後,她心心念念着希望李嘯玄能夠把這枚玉佩給她,讓她做他的娘子,只是始終未能如願。
今天忽然見到這枚玉佩在自己手上,她一陣激動之後是良久的疑惑,海棠為什麽要成全自己呢?難道是她想害自己?
可是溫潤的玉佩拿在手中,明珠一點都不想放手,她想,就算是陷阱她也要踩下去,她一定要得到李嘯玄,那是她看中的男人,她絕對不要放手!
布包上,一串文字記載着一個地址,明珠叫了人進來,打掃完後讓人抄了地址去打探虛實,随後進屋,坐在梳妝臺前,讓婢女細細地為她抹上香膏,她想,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出現在李嘯玄面前,讓他只想看自己,只願意看自己。
對着鏡子,她流轉一雙美目,想象着自己嫁入郡王府,得到衆人擁戴,所有人都只能匍匐在她腳下,恭維她,尊敬她,只要她想要的,李嘯玄都捧到她面前給她,連海棠也只能跪在她面前向她請安,卑微又低賤的樣子,心情忍不住就轉好了,連帶這些天多次被郡王府拒之門外的事情也不再追究。
一旁的婢女們見明珠不再冷着臉,終于是松了口氣,暗道這艱難的一天總算是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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