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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嘯玄被明珠抱着, 明珠被風大和雪三拉着,王素素看着,一頭霧水道, “怎麽了?我聽到外面在吵, 所以出來看看。”
李嘯玄趁勢掙脫了明珠, 順便給了明珠一個警告的眼神, 轉過身來道,“可能是她認錯人了。”
王素素看了眼明珠, 就被明珠手上的面具吸引了目光。
那張面具她再熟悉不過了,那是那個人的面具,她還從來沒有在市場上看到過第二個一模一樣的面具。
王素素突然覺得自己在發抖,越是接近真相揭穿的時刻,越是不由自己控制地害怕。
“這是……誰給你的?”王素素一步步走到明珠面前, 每一步都那麽艱難,她看着明珠。明珠先是愕然, 瞥了一眼面色冷硬的李嘯玄後對王素素道,“這是我相公的。”
王素素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地問了句,“你相公的?”
明珠得意地點點頭, 不管此時她的妝早被哭花, 整張臉像唱大戲的一般精彩,還得意洋洋道,“對呀,是我相公的, 我相公最喜歡的面具, 我喜歡,他就送給我啦。”
王素素的心一個勁地往下沉, 她想過那個人是死了,是出事了,甚至可能穿越了,卻沒想到,那個人已經結婚了。
她不會看錯的,這張鹿皮面具上畫着複雜的花紋,眼角下方的位置有一滴紅色的丹朱,在這些工藝品還沒有批量的年代裏,不可能再有這般一模一樣的面具了,哪怕連面具的輪廓上的缺口都與記憶中一般無二。
王素素突然不想問了,那個男人是在怎樣的情況下同她約定了一生,又是在怎樣的情況下爽約,讓她空歡喜,她突然都不想追究了。
她覺得自己是個傻瓜,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
所以,那個荷包會到魏長卿手上,也是因為被他棄若敝屣随手丢棄給一個叫花子的緣故吧?
王素素覺得很累,轉身要走,卻被明珠攔住了,“你不問我相公是誰?”
王素素看着她一臉炫耀得意洋洋的臉,忽然覺得她有些臉熟,但她沒有心思去追問,搖頭道,“那是你相公,關我什麽事?”說完甩開明珠攔着的手,快步進店,免得自己支撐不住失态。
李嘯玄冷冷地盯着明珠問道,“這下你滿意了麽?”然後伸手讓她把東西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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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突然抓起那個面具就咬,撕成了碎片扔在了地上道,“誰稀罕了?拿來喂狗狗都不要。”
李嘯玄怒意上湧,卻還是克制地道,“還有玉佩。”
明珠擡頭笑問,“什麽玉佩?我沒有。”
“海棠給你的玉佩。”
“她什麽都沒給過我,說不定還在她自己那裏呢,何況就算你送我,我也不見得會要,何況是她?”說完哼了一聲要走,忽然想到什麽又轉身道,“我還會再來的,你是我的。”
李嘯玄揉了揉額角,對于女人這種争風吃醋的事情,他向來是最反感的。然而他望了一眼王氏食鋪的方向,苦笑着想,所欲者往往非所得也,如何讓王素素接受自己,看來前途很坎坷。
明珠走的時候望了一眼李嘯玄,李嘯玄卻只是對着門陷入沉思,明珠生氣地跺腳,狠狠心走了。
李嘯玄推門進去的時候,王素素正在烤馕,馕餅經過反複揉搓和發酵,被王素素揉成了大大的面餅,就像以前她在地鐵站邊看到的新疆人的羊肉串攤上賣的那種馕一般,比現在的胡餅要大,但是更薄更脆,撒上芝麻,真的是噴香誘人。
李嘯玄雖然很餓,但是忐忑的心情讓他沒有時間關注口腹之欲,他看着王素素小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王素素擡頭,眼眶有些紅,露出一個很勉強的笑容道,“很香吧?餓了嗎?”
李嘯玄點頭,故作饞相,看着鍋中的咖喱和馕,王素素失笑道,“來吃吧?”
馕貼在竈壁上烘烤,王素素計劃裏,爐竈是設在酒肆門前的,找一個胡人穿戴上民族服飾,站在爐竈邊表現烘烤手藝。
她捏了捏眉心,傷心事暫被放在一旁,她取了一個烤馕,又舀了一碗咖喱端到桌上。
這邊馕剛出爐,李嘯玄也不顧燙,掰了一塊沾着咖喱吃,咖喱辛辣,就見他吃得滿頭大汗,王素素突然想到還應該配西域正宗的鹹味奶茶喝才降火,而夏天最好是泡大麥茶,但是就她所知,大麥茶可以烘烤,但是長安城的百姓到底吃不吃,這就是個問題了。
倒了一杯開水給李嘯玄解辣,好在有了馕配咖喱,辛辣的口感被中和掉不少。王素素倒完水在李嘯玄對面坐下問道,“味道如何?”
“很不錯,今天街上都是這個的香味,你打算把它叫什麽?”李嘯玄用兩塊馕夾出一塊羊肉扔進嘴裏。
“咖喱啊。”王素素回答得理所應當,李嘯玄想了想點頭道,“這個名字夠古怪,那就叫咖喱吧,不過如果能有酒就更好了。”
王素素這才想到,對男人來說,豪邁地大口吃肉的同時,怎麽能少了大碗喝酒呢?西域人的熱烈性格應該也會催生出不少烈酒。
李嘯玄看着一臉恍然大悟的王素素,繼而提醒道,“其實大業坊中有一家不錯的酒坊,我們可以同他們進貨,我覺得這般吃法,非要烈酒才能配。”
王素素和李嘯玄二人一拍即合。
王素素突然道,“我突然很想喝酒。”
李嘯玄拿着馕的手一頓,擡眼看她,卻見她望着咖喱,容色慘然。
王素素想,這世上真的沒有什麽比自作多情更讓人覺得尴尬的了,也沒有什麽比欺騙更讓人難堪的了。
她凄涼一笑,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推門出去想去買酒喝。
舉杯消愁愁更愁。
王素素只是想用酒來麻醉自己,紛亂的思緒在腦海中變成了被攪亂的毛線團,而羞憤、難過、傷心種種情緒不斷地沖擊着心髒的位置,讓她的心髒一陣一陣地抽痛着。
其實不是小孩子了,不會為失戀而哭天搶地了,可是,總覺得有些難過,或許是對那個人寄予了太多的希望吧。
李嘯玄擔心地攔着她,王素素忽然笑了笑道,“沒事的,我很好。”
看着她故作堅強的樣子,李嘯玄心疼又無奈,可王素素似乎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事一般,繼續跑去揉面了。摔打面團的聲音敲在李嘯玄心間,聲聲聽來驚心,他站在她身後看她忙碌的樣子,平添憂愁。
晚間,兩個人從澡堂回來,王素素取出了一張兌契,放到蠟燭下,一點點地點燃。
蠟燭仿佛也有感應一般,與王素素一樣滾下了串串淚珠,李嘯玄走到王素素身後,想要摟住她,卻又要以什麽身份安慰她呢?
他出聲,用他自己都未曾發現的沙啞嗓音問她,“你在做什麽?”
王素素望着明亮的火焰竄到自己手上,竟一點都不覺得燙,那張兌契一點一點化作了灰燼,只身下房中殘留着的煙味證明,它曾經存在過。
“我在……祭奠我死去的愛情。”這麽文藝的話,以前的王素素或許嗤之以鼻,而今,居然十分應景。
李嘯玄知道她燒的是什麽,那枚兌契他曾見她視若珍寶般收藏着,他問她,“為什麽?”
明滅的燭火讓王素素的表情陰晴不定,她說,“因為他死了,在我心裏,他死了。”
李嘯玄覺得有什麽東西碎了,他捧不起來,原來準備好的坦白全無用處。
王素素哭了,第一次這麽脆弱,她說,“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要把我的信任這樣随便就丢棄,為什麽要欺騙我?”
李嘯玄看着她淚如雨下,如鲠在喉,抱着她在懷中不停地安慰。
王素素的眼淚濕透了他的外衫,濕到了他胸口處,那裏正疼着,刺痛般的。
“或許,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他開口,試圖為自己挽回一些。
可是王素素哭幹了眼淚後,在他懷中,用悶悶的聲音道,“不要了,不論是什麽理由,他沒有來,所以,我不要了。”
她說出不要了的時候,李嘯玄明知自己不會放棄,卻還是感到心被撕裂般的疼痛。
眼前這個女人有着他從未見過的果斷決絕,婚姻也不能束縛她。
她可以勇敢地面對人生,用他所見過最堅決的姿态。所以,當她說要放棄的時候,他更加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發現自己很在乎她,珍視她,小心翼翼地迎合着她,這不像他。
在李嘯玄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王素素已經收拾好了她所有的情緒,仿佛當她說出不要了三個字的時候,她就已經放下了。
“你,沒事了?”李嘯玄看着她的臉色,內心惴惴不安。
王素素用手擦了擦眼角,故意鼓起臉,笑得一臉輕松道,“我沒事了,你別放在心上,還有,謝謝你安慰我。”
李嘯玄勉強地随着她一同笑,可這笑意卻怎麽也到不了眼底,她就這樣放棄自己了麽?而他卻還在原地啊。
王素素将手中的紙灰洗去,露出一雙潔白柔嫩的手給李嘯玄看,還笑道,“看看,什麽都沒有了,多幹淨啊。”
李嘯玄背着她,緊鎖眉頭,良久不知該如何回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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