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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巷中, 一個瘦長的身影正在飛奔着,轉了幾次彎就不見了,幾名暗衛對視了一眼, 自覺地分頭開始在一片鱗次栉比的房屋間搜尋那個人的身影。

瘦長的身影躲在牆邊, 看着一條黑影掠過, 等了許久, 才終于松懈了一會兒,繼續奔向目的地的那間小宅院。

如果不是知道裏面有人等着, 他是絕不敢在晚上到這間宅子裏的,到處都是破敗的痕跡,蛛網遍布,佛龛上的佛像摔碎在地上,地藏王菩薩慈悲的笑容在慘淡的月光下顯得異常詭谲。

那人戰戰兢兢地推開宅院左側的一扇門進去, 門樞發出“咿呀”一聲,“啊——”他急促地叫了一聲, 就見一張戴着面具的臉赫然出現在自己眼前,悄無聲息地看着自己。

“來了?”戴面具的聲音有些低沉,那人點點頭,湊上去輕聲在他耳邊說了繼續。戴面具的聽完哼了一聲, 怒道, “我給了他那麽多人,結果呢?而且上次許諾的金銀和物資到現在都沒有兌現,你們還真以為我家主人是傻子不成?”

那人弓着身子,拼命示意他壓低聲音, 戴面具的卻不理會他, 冷哼道,“主上吩咐了, 如果三個月後東西再不到劍南,一切就到此為止了。”

“可是……”那人還想辯解,戴面具的卻擡手,不再讓他多言,轉身從房間後的一扇暗門中出去了。

那人擦了擦冷汗,嘆了口氣,貓着身子四處張望确認無人後,才頹喪地往回走。

月四帶着人跟上了戴面具的,就見他七拐八彎地走在巷子裏,步速很快,沒多久就轉進了一家青樓之中。

抹了把臉,月四對身邊的兩個暗衛道,“兄弟們,今天咱們有豔福了。”

可等月四打扮成有錢人模樣踏進那家店的時候,他頓時震驚了,花廳中,一群男人們來來往往,一個個塗紅抹綠,不少還是十二三歲還未長成的雛兒。

月四皺了皺眉,就見這花廳中唯一一個女人一臉熱絡地向他走來,順便叫了身後一衆男孩子跟了上來。

看來,這……是個小倌館。

第二天月四幾乎是一身狼狽地逃了出去,風大和雪三得知了他享了一晚上別人難以享到的福,一個個都笑得沒心沒肺,月四看着風大冷笑道,“如果這活還是海棠在幹,我真不知道她會不會還願意回來。”

風大一聽臉上就僵住了,只有雪三一個繼續嘲笑着兩人。

李嘯玄倒是沒有什麽表示,只問了他有沒有看清那人的模樣,有沒有跟上人之後就讓幾個人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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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王忠贊忍不住了,他不妨就陪他繼續玩下去。

王素素對于這一切都是無知無覺的,酒樓開張在即,她有些緊張。

雖然和杜蔔拉撒之間鬧得有些不愉快,但是大家好歹都算聰明人,見面說話也總是禮貌三分。胡姬卻仗着自己是杜蔔拉撒的寵姬,對明義等人都是頤指氣使。本也想在李嘯玄和王素素頭上作威作福,但平日裏李嘯玄總是不見蹤影,而王素素又一直埋首研究廚藝,因此能産生交集的機會等于零。

随着開張有一段時間了,這家店的名聲也逐漸傳開。

阿不思耶爾之前還聯系了一位拉馬頭琴的藝人,這些天也趕到了,在王素素的菜單也終于多次删删改改之後,酒樓的運行磕磕絆絆中,逐漸磨合順暢了。

李嘯玄和景浩然已經把這家酒樓是由景侍郎投資事情散播了出去,一時間,不管是看在景侍郎的面子上,還是真的對西域心懷向往,或者只是喜好新奇想嘗鮮的客人紛紛從長安城的四面八方湧來,生意果真如門前紅泥竈上的炭火一樣,越發的紅紅火火,熱熱鬧鬧。

平民們也聽說這裏的羊肉串很好吃,每天排隊來買,本來王素素只定制了200根紅柳枝,可是抵不住食客們的熱情,增加到了500枝卻還是要抓緊時間清洗反複再利用。

還沒有進酒樓,就可以看到門口排着的長隊,馬頭琴聲如帶着西域的風沙土石而來,蒼涼而粗犷,在繁華的街市上獨樹一幟,戴着花帽的胡人在門前燒烤着羊肉串,冬天裏,看着這幅場景,別樣地充滿着暖意。

明義也穿着胡服,戴着花帽,端着小杯小杯的酸奶酪讓等候在門前的食客享用,并且還會奉上葡萄幹、杏幹一類的吃食。

進門就看到鋪着的精致羊毛地攤上,胡姬正載歌載舞,音域寬廣,唱歌的歌聲動聽,跳舞的舞姿更是妖嬈撩人,一些坐在一樓大堂中的客人邊吃邊看,一曲終了,總會爆發出響亮的掌聲。

最受歡迎的是烤羊腿和咖喱,香料的味道經過烹饪和加工,香飄十裏不散,惹得門前等候排隊的客人口水直流,于是王素素又推出了預約制度,每天留十桌大堂和五間包廂供預定,只需要在晚市開始之後半小時之內趕到就可以,于是每天排隊的人減少了,可是預約一直排到了次年三月。

如此之好的生意讓大家都沒有想到,奇古哈利卻潑冷水道,“不過是賣個噱頭罷了,沒什麽可值得大驚小怪的。”一番話語裏有些酸溜溜的,顯是後悔當初沒有入夥。

但是王素素把毒藥當補藥吃,确實也承認,酒樓紅火的關鍵賣點是西域的牌子,大家好奇,想探究,正好又集合了這麽多西域胡商的資源,想要不紅火都難。

杜蔔拉撒自從發現生意如此之好後,又借故請了兩個胡人廚師來幫忙,王素素是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她每天忙着在後廚指揮查看,根本都沒有時間邁出廚房。

反而是李嘯玄把一切都看在眼裏,知道杜蔔拉撒是想偷師學藝,所以吩咐幾個幫廚的,将那兩個新來的排擠在了圈子外圍,只做一些打雜的活計。

一時間,長安城有錢的公子哥都以自己吃過西域風情酒樓的烤羊腿和咖喱為榮,而每次來,李嘯玄總會讓景浩然對于這些賞臉的同僚友人們給予一定關照,到各個包廂裏露個臉。景浩然一開始不樂意,可是看到十天後分紅利潤如此之高,他的興致就又上來了,尤其是後來位置預約不上了,不少人托他給留包廂的特權越發突顯後,景浩然把自己當活招牌的勁頭就更足了。當然,最最關鍵是,如此一來,他可以順理成章把一些公文的處理交給李嘯玄。

随着西域風情酒樓一炮而紅,在長安城裏簡直成了一個時尚名詞,又由于景浩然的加入,更是成了官方應酬指定地點。

王素素為了适應季節,不時推陳出新一些新的菜肴,根據阿不思耶爾的描述,她又學會了做油馓子、粉湯,在冬天,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粉湯,配上金黃油脆的油馓子,那絕對是一頓極佳的美味。

杜蔔拉撒始終牢牢的把着財政權,每個月雖然按時給他們分錢,然而王素素從李嘯玄的話語中能夠感覺到,杜蔔拉撒可能從中貪走了一些。

王素素并不是一個超凡脫俗的聖人,相反,她覺得自己是一個俗得不能再俗的人,于是,在廚房能夠正常運轉,不需要她一直盯着之後,她也會經常來大堂中坐坐,順便觀察杜蔔拉撒的一些小動作。

杜蔔拉撒帶來的賬房程舜銘是一個很精明的人,王素素目光偶爾的一瞥,他就能很快的感應到,并且适當的回應王素素以笑容。伸手不打笑臉人,王素素也不會傻得與他起沖突。

正端着一把幹炒的葵花籽磕着,李嘯玄從後廚中看了一圈出來,作為全場督管,李嘯玄不需要做具體事務,但是卻要查看調配好所有環節,有點像大堂經理的角色。

王素素揮了揮手上的的瓜子盤子,示意李嘯玄過去一起吃,李嘯玄卻看到有一桌客人在喚小二,他瞥了一眼其中一人,與混在堂中的一名暗衛交換了眼色,見暗衛點頭,他攔住了要上去招呼的小二,自己親自走了過去。

那一桌人喝了酒,有一個已經喝高了,躺在凳子上睡覺,另外四個人中,明顯可以看出兩個是被召來的小倌,另外兩個喝得滿面通紅的才是主角。

李嘯玄湊上去道,“客官有什麽吩咐?”

那個矮矮胖胖的看着他直笑,李嘯玄走得近了些,那人忽然伸出了他的鹹豬手,摸上了李嘯玄的手背,把滿嘴的酒氣都往李嘯玄臉上噴,嘴唇直直地就要貼上去了。

王素素端着瓜子盤子的手一個沒拿穩,“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矮胖子渾然不覺周圍異樣的氣氛,連胡姬都不再扭動腰肢,目光往他們這裏看來。

李嘯玄嫌惡地将他推開,那人不滿地大叫道,“你,給老子過來,老子花了錢的,你,過來陪老子玩!”說完掏出一疊銀票,砰的一聲砸在桌上。

李嘯玄目光一掃,推開他,冷然道,“你的髒錢我一分錢都不要,給我滾。”

矮胖子愣了愣,用更大的嗓門道,“哎呀,老子看得上你,你還給老子使性子了啊?!跟你說,你這種貨色,老子玩得多了,你算個什麽東西?!”

周圍一群幫工全都是李嘯玄府上的,自然知道李嘯玄的身份,此時見那人居然敢這樣對他們主子說話,全都怒了。

李嘯玄給那些夥計使了個眼色,讓他們稍安勿躁,随後定定地看着矮胖子道,“這裏是天子腳下,可不是你這種不知從哪兒來的下裏巴人随便鬧事的地方,我勸你還是別多事,否則後果怕是你不能承受的。”

“你個賤|奴你說什麽?!你敢這麽給你老子說話?我告訴你個下|賤東西,老子在劍南道橫着走都沒有人敢吭一聲,就憑你也敢跟老子叫板?你他|媽的活膩了不成?!”說完撩起袖子沖上來就想對李嘯玄揮拳頭。

幾個夥計早就看不下去,紛紛圍了上來,就在他要動手的時候把李嘯玄和他攔了開來,一個身強體壯的沖上去對着那矮胖子的肚子就是一拳。

矮胖子捂着肚子,酒意大概被打醒了幾分,一旁同他一塊兒來的人此時也清醒了些,看了看周圍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而且明顯對方人多勢衆,再鬧下去必然讨不找好,連忙扶起矮胖子,拉着他讓他別再多事。

矮胖子挨了一拳,憤憤不已,咬着牙一臉兇狠地看着李嘯玄。

李嘯玄冷漠地看着他,仿佛他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矮胖子怒極了,卻被一旁同來的人勸住,死拖活拽地将人帶走了。

等他們要踏出門去的時候,王素素突然喊了一聲道,“哎,他們還沒付錢哪,想吃白食啊?還調戲我的管事,哪有這等事啊。”

矮胖子聽了這話心火立刻往上竄,回身就沖過去要打人,還是一旁那人見機快,将人給拖住了,從懷中掏出了一小錠銀子,抛給了一旁的夥計,拖着矮胖子狼狽地走了。

矮胖子還沒走遠,沿路都是他的叫罵聲,李嘯玄聳肩,走到那個接了銀子的夥計身邊,接過那錠銀子看了看,就扔給了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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