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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素素這天卻睡得不錯, 酒樓的後院裏除了廚房,還有通間,所以住宿不是什麽大問題。突然又有了自己的空間, 王素素反倒懷念起當時與李嘯玄兩個人窩在二樓睡覺時候的情景來。

李嘯玄當日為了給她一個自己的空間, 還特地去買了塊粗布來當簾子, 如今那塊布就被王素素挂在門上當了門簾。

房中的陳設很簡單, 為了方便洗浴,她還特地辟出了一間空房來當做浴室, 避免了再去外面洗浴的尴尬。

兩個胡姬是跟着杜蔔拉撒來的,杜蔔拉撒自恃出了不少錢,強占了一間雅間當他的卧房,不願住在後院裏與夥夫下人們擠在一處。

本來李嘯玄是打算把這間房間當做王素素的卧室的,被杜蔔拉撒搶占之後他還去找杜蔔拉撒理論了, 但杜蔔拉撒極為蠻橫,說錢是他出得最多, 憑什麽不能住得最大?

李嘯玄當時提醒他,出資最多的是他請來的富商,可是杜蔔拉撒完全不講理。

王素素雖然心裏也窩火,可是不希望剛開始就鬧內讧, 把臉色鐵青的李嘯玄勸走了。想到李嘯玄, 不知為何,王素素覺得自己對他的依賴似乎越來越嚴重了,這或許不是一個好現象,但她似乎并不像改變現狀。

合上眼入了夢鄉, 這一夜, 終是睡了個好覺。

随着新店正式開張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李嘯玄和王素素都各自忙碌着, 連最閑的阿不思耶爾也每天準時來店裏報到,查看準備工作的進度順便搭把手。反而是杜蔔拉撒每天笙歌曼舞的,覺得自己出了些錢,理當就該高枕着等錢進賬了。不少夥計剛開始還管他叫老板,有事就樁樁件件地向他彙報,後來見他什麽事兒都不管,幹脆把事情都同王素素說了。沒想到反是這樣,倒讓杜蔔拉撒心裏頭不快活了,私底下還同那些夥計說了,今後有事兒先同他報告,凡事兒都該由他拿主意。

李嘯玄知道這事兒後沒告訴王素素,反而是明義同王素素說了,王素素雖然聽了這話也不痛快,但是這畢竟不是撕破臉的時候,于是也忍了下來。

店面逐漸布置得有樣子了,東西也都安排停當,幾個人拟了個黃道吉日讓道士算了算,便就這麽定了下來。

日子定下來這天,王素素也終于是松了口氣。而杜蔔拉撒甩手掌櫃做得舒坦,這天連個臉都沒露,晚上大家吃了頓飯後,他就一直在雅間裏,吃着胡姬美人喂給他的葡萄,翹着二郎腿躺在卧榻上,聽另一個胡姬美人唱着歌跳着舞。

大家夥兒都累極了,誰知道杜蔔拉撒精神卻好,大半夜的還在那裏同那兩個舞姬莺歌燕舞,樂聲靡靡。

這般擾人清靜讓王素素很是惱火,旁邊通房裏,幾個夥夫也撩開嗓子罵罵咧咧了。王素素想着自己畢竟算是四分之一個老板,于是上了二樓,推門進去,正見到那胡姬的手還在杜蔔拉撒身上不安分着。

王素素覺得辣眼睛,立刻轉過身去,咳嗽了一聲,杜蔔拉撒顯然有些尴尬,繼而惱羞成怒道,“你怎麽能私闖我的房間?!”

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想來是他站起來了,王素素終于理直氣壯回身,瞪着他和那兩個舞姬道,“大半夜的,你們能不能清淨點?這些天大家都很累了,需要休息,就算是隔壁臨松閣裏唱歌舞戲的也都散了,你們在這裏鬧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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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剛才手伸在杜蔔拉撒身上的那個舞姬嗤笑了一聲,扭動着腰肢走過來道,“喲,這位,咳,大娘子,你是不是因為沒有男人要,所以夜裏太無聊呀?”

王素素沒料到她說話這麽大膽直接,被她這番話說得漲紅了臉,卻沒有憋出一句話來,可是,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的李嘯玄卻握住了王素素的手,将她拉到一邊對着那胡姬笑道,“我還以為是誰打擾了我們的好事呢,原來是這兩位,雖然我們是知道你們在排明日的曲子,可旁人不知道你們大半夜還鬼哭狼嚎的為哪般。這店剛剛開張,也不必這般廣為告知,還請二位藏藏羞啊。”

李嘯玄很少這般說話,顯然他是心裏不爽了才會這樣,王素素被他擋在身後,看不清那胡姬的臉,卻可以從她變了調咬牙切齒的一句“多謝公子提醒”中聽出她有多麽羞憤難堪。

王素素不是什麽聖母,所以聽了李嘯玄這番話心裏終于痛快了,被他牽着下樓,李嘯玄沒有回頭,聲音卻自面前傳來道,“白天那舞姬對我抛了不少媚眼。”

“所以你存心刺激她們?”王素素笑得很愉快,李嘯玄嗯了一聲,畢竟誰半夜裏聽着那鬼哭狼嚎般的叫聲,都是無法正常入睡的,何況這杜胖子居然還欺負到他家素素頭上來了,怎麽能不讓他惱火。

晚上沒有掌燈,樓梯道上很暗,李嘯玄趁此機會握着她的手,一格一格樓梯扶着她往下走,在走到最後一格的時候,他回身看着王素素,黑暗中,兩個人只能看到對方眼中的微芒。

對視了許久,王素素眨眼無數次,李嘯玄才嘆了口氣道,“沒什麽,早點休息吧。”

送她進屋,他在她門前站了許久,可能是近日因為王忠贊的事讓他覺得煩躁,也可能是對王素素一直若有似無的感情而感到沮喪,心裏微微有些苦澀,其實他是真的希望與她有“好事”的,可不論是當初的約定,還是如今的身份不能表明,都讓他有一種無力之感,事到如今他已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王素素房中的油燈被剪滅,李嘯玄終于挪動了腳步。他就住在她旁邊,可是這些天卻根本無法習慣,明知道兩個人之間只有一牆之隔,可是這道牆,卻讓他覺得疏遠。

想起她曾經說的,兩個人哪怕相愛也應該給對方空間,讓對方自由,這才是真正的愛,可是越這樣想,他就越想靠近她,綁住她,不讓她自由,不讓她走,但他最終還是只能尊重她,陪着她,給她所謂的自由,只因害怕自己的沖動行事讓她又趁隙逃走,所以即使這般相處讓他難以忍受,他依然選擇了忍。

杜蔔拉撒因為王素素和李嘯玄的突然闖入而惱怒,胡姬也被李嘯玄那番話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她氣呼呼地又跑回了杜蔔拉撒的身邊撒嬌。

杜蔔拉撒一把摟過她,然後将她撲倒在地上。

在胡姬一聲尖叫即将出口之前,杜蔔拉撒又堵住了她的嘴,此時他心裏卻憤憤地想着,總有一天,他,杜蔔拉撒,偉大的商人,要将這兩個貧窮,愚蠢,無知的人趕出去,并且,總有一天,他要把這家店變成自己的!

胡姬被杜蔔拉撒的粗魯行徑弄得很疼,可卻不敢吭聲,迎合着杜蔔拉撒,卻想起剛才李嘯玄“鬼哭狼嚎”四個字,她喉嚨口剛要發聲,又被杜蔔拉撒粗暴地掐斷了。

窗外,一枚尖細的銅管刺破了窗戶,讓人難以察覺的煙霧從銅管中飄散了開來,直到半夜,胡姬和杜蔔拉撒同時被皮膚上那又辣又癢的感覺弄醒,兩個人拼命抓撓着自己的皮膚,連剛才被杜蔔拉撒趕到外間的另一名胡姬也被他們驚醒了,慌張地跑了進來,卻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臉上冒出了紅紅的疹子。

風大從臨松閣二樓的廂房中竄了出來,幾個跳躍就站到了那個隐藏在屋檐上的身影旁。

海棠感覺到身邊有人,先是一驚,随後聞到了那個讓她熟悉的味道,舒了口氣,壓低着聲音道,“你要吓死我啊!”

風大輕笑,他早就看到了她之前所做的那些小動作,嘆氣道,“什麽時候你才能不那麽幼稚?”

海棠不服氣道,“誰幼稚了?我只是給主上出氣。”

風大無奈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你不是還恨着他麽?這會兒又是你主上了?”

自從上次海棠被罰免了職務之後,她就一直被禁足着。鄯善人沒有再聯系她,風大也不管她,于是她又偷偷跑了出來,暗中護衛着李嘯玄。看着這個主人,又讓她想起了不少曾經的過往,對李嘯玄這個主人,她知道自己始終難以死心,便這麽別扭地跟着。

風大嘆氣道,“你是暗衛,不是盲流,不要總是擅自行動。”

海棠凝滞了很久,才輕聲地問風大,“你又生我的氣了?”

風大沒有回答,對于她的心事,他不知該如何安慰,一如他自己的心事也無處安放。

海棠沒了方才戲弄杜蔔拉撒的興致,轉身就要走,卻被風大一把拉住,她睜着一雙漂亮的眼睛看他,風大輕聲在她耳邊道,“就說今天這事是我幹的,你別認。”

海棠的妙目中有了波動,她看了一眼風大,嘆息道,“我也不怕被知道。”

“可你在禁足!”風大對她這态度有些氣惱。

海棠嗤笑一聲道,“他知道攔不住我的,他不過是想告訴我,別肖想那些不該是我的東西,可是我偏偏就想了,那又怎樣?!”

風大還待說什麽,月四已經挂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抱胸站在對面屋檐上看着他們了。

海棠見到他,甩開了風大的手,幾番跳躍下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風大無奈地回身,月四已經消無聲息地走了,他借着慘然的月光,看着自己的手心,微微地張合着,仿佛還有海棠手腕細膩的觸感。

李嘯玄多年練武,耳力自是很好,他在房中已将外面的一切聽得清清楚楚,月四進來的時候,他正斜靠着床榻,看着手中的一卷書冊。

月四這些天派出了大量暗衛去盯梢王忠贊,可王忠贊好像收了尾巴的狐貍,蟄伏不出,看來他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妙。

月四跪在地上,将今日裏各種信息一一回報,說到海棠的時候,李嘯玄揉了揉眉心,卻沒有示意究竟該如何處置。

月四聰明地沒有再問,一如平常般彙報到底,等他出門前,李嘯玄才忽然道,“讓海棠去明珠那兒把玉佩取回來。”

月四看着李嘯玄波瀾不驚的神情,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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