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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廷怎麽會這麽輕易就放他們走, 拉住王素素道,“三娘,如果以後我再也吃不到你做的宴席, 我一定會覺得人生太遺憾了。”

“遺憾也是一種美。”李嘯玄挑了挑眉, 目露兇光。

王素素似乎明白李嘯玄為什麽會心情那麽差, 卻使性子地想故意氣他似的, 盼着同楚廷再見,于是道, “我們就住在東街那家清風客棧,你可以來找我,我做菜給你吃。”

楚廷得了王素素的話,愉快地點頭道,“不如我明天就來吧。”

李嘯玄的臉已經黑得跟墨汁染過似的, 可是王素素卻假裝沒有看到,一個勁兒的點頭道, “好呀,歡迎之至,明天晚上正好是月中,可以一邊賞月一邊看景, 上次那家酒樓的酒也不錯, 可以讓求汝幫忙去買,求汝你說好不好?”

不好——李嘯玄很想脫口而出這句話,看着楚廷一臉得逞的臉色,他郁悶地點了點頭。

楚廷生怕李嘯玄真的內傷, 以後給他穿小鞋的機會太多, 于是見好就收道,“不如再寬限些吧, 三天後,即使不是圓月,我想初夏的夜景總是不錯的。”

王素素點頭同意,跟着李嘯玄離開,李嘯玄故意撞開了有些擋路之嫌的楚廷,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

因為同楚廷說話間各自都懷了些小心思,所以王素素和李嘯玄走的時候,并沒有留意到他們漏掉了一個人。明義出去收剩菜回來就發現廚房裏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他假作慌張地滿院子找人,摸到了距離雷墨升宴請的中庭很近的院子裏。那是他和翠兒經常約會的地方,他用常用的口型吹出了只有他和翠兒才對的上的鳥叫。

可是他的鳥叫聲剛出口,突然就被人在身後捂住了嘴。明義吓了一跳,身後的人有些陌生,他條件反射地捏住了那人的手腕,三指分別按着曲池等穴,冷靜地轉身一看,才發現那人是平時和翠兒關系較好的侍女萍眉。萍眉的臉色慘白,捂住了他的嘴讓他噤聲,明義終于放松了戒備,疑惑地看着萍眉悄聲問道,“怎麽了?”

萍眉的神情駭人,全身都是冷汗,不斷地顫抖着道,“翠兒,翠兒被主人看上了,去……去陪夜……怕是,過,過不了今晚……”說完她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明義聽到這裏,想起以前翠兒時常給他說的那些傳聞,臉色也跟着白了,只是長期的訓練讓他強自保持着鎮定,問了萍眉具體情況後,孤身一人摸着黑潛了進去。

然而,那聲聲的慘叫聲劃破黑夜的時候,明義剛進了內院,他聽出來那是翠兒的聲音,憤怒讓他紅了眼眶,他正要沖動地單挑雷府的時候,突然一雙手從後面抓住了他,兩人小擒拿手過了幾招後,月四拉下面罩對着明義就是一巴掌。

“冷靜點,你想為她陪葬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走!”

明義流着淚咬着牙聽得慘叫聲漸漸止歇,他無比後悔自己沒有來得及帶走翠兒,讓她慘遭了雷墨升的毒手。

深夜裏,雷府的燈一盞盞地滅了,就像生命之火一株一株湮滅在了黑暗的深淵裏。

明義由月四陪着,到了雷府一處偏僻的堆屍場,如修羅地獄一般,四處散落着女人的屍體,鮮血淋漓,傷痕累累,臉上的表情猙獰而痛苦。

明義摟着那具最新被送來的,已經沒了一絲兒活氣的屍體痛哭流涕,聲音低低的,讓在一旁的月四都覺得難過。

二人找了個有山有水的地方葬了翠兒,明義簡直沒有力氣再挪動半分了,還是月四讓人給扶回去的。

回到客棧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明義卻還是忍不住沖進了李嘯玄房間,跪在李嘯玄面前咬牙切齒地要求帶人沖了雷墨升老家。

李嘯玄雖然也對雷墨升恨之入骨,但是表面上卻不得不安撫明義讓他稍安勿躁靜待時機。

靺鞨的使者沒有多久就要到了,而他們也已經探查到了雷墨升在戎州另設的兵器庫的位置,只等時機一到就将他們一網打盡。

李嘯玄的時機還沒有成熟,楚廷卻已經蠢蠢欲動了,旁敲側擊地了解了李嘯玄的動機,楚廷更是頻頻加緊動作,打算趁李嘯玄收拾雷墨升的時候,順便收拾掉雷墨升在江南的勢力。

雖然雷墨升只是個商人,但是他用商人的錢養活了不少官員,這也是他能夠将生意做到大江南北的原因,同樣,也因為這樣,官商勾結,官員之間形成派系也由此産生。

前陣子京城等地缺鹽,也是由于江南漕運的兩個派系之間勢力争鬥所起,楚家作為當地的名門望族也不可避免的受到波及。由這次派系之争而引發了官場上的互相傾軋,才導致了楚廷此行。

翠兒死了,本來對雷府來說,死個個把婢女不是什麽大事,但是因為翠兒跟明義走得比較近,管家怕引起王素素等人的察覺,特地跑來解釋說翠兒回家鄉探親去了。

這番解釋大概也只有不明真相的王素素才相信了,這些天王素素的心思全在楚廷身上,到了此時王素素明白,自己是看上楚廷的這幅好皮相了,雖然無關情愛,純粹欣賞,但若能每天看看倒也覺得歡喜。

楚廷不時來找王素素喝茶聊天,偶爾還會送花送禮,真是好不殷勤。

讓王素素奇怪的是,李嘯玄這兩天忙得早出晚歸,難道生意上有什麽問題?王素素都碰不上李嘯玄幾面,偶爾和楚廷一起看到李嘯玄時,他都假裝未見,讓王素素說不出的心裏難受。

這天,楚廷邀請王素素到一處別院中做客,那是楚氏家族在劍南的一個表親的産業。

正是夏日,氣候漸漸有些炎熱,從正門進入花園,滿園的葡萄架遮蔽了日頭,帶來了絲絲清涼。

王素素坐在樹下,喝着楚廷讓人備下的果汁,加了些碎冰的果汁特別祛暑,沁人心脾。

楚廷在王素素身邊坐下,姿态很是親昵,讓王素素微微有些心跳加速,畢竟對楚廷雖然無關風月,卻是存了欣賞的,于是難免想把最好的一面在他面前表露,不由得有些羞态。

楚廷神态悠閑地煮着茶,王素素發現那是最純澈的茶湯,不由疑惑。楚廷很是善解人意,倒了一杯給她,笑道,“這是跟我朋友陸羽學的,有些苦,不過回味芳香,與加了料的茶很是不同。”

王素素品了一口,入口清香,茶湯淺綠,比龍井苦澀,比鐵觀音淡薄,不知是什麽茶,比谷不沾給她喝的岩茶味道要重一些。

正在玩味,楚廷仰頭看了眼葡萄架中漏下的天光笑道,“很多人都喝不慣,你是第一個我看到願意細品的女人。”

王素素啜了口,淺笑道,“大概是因為,從前我就習慣了這個味道。”很多年以前,她也愛喝咖啡,坐在星巴克上上網,來一杯咖啡,在快節奏的生活中,享受一點點寧靜的美好。可是後來她愛上了茶,或許是心情的關系,對愛情沒了憧憬,對現實失去了期待,按部就班的生活中,想要慢下來,聞一聞茶的馨香,心情才會平靜很多。

或許其實也不過是借口,不過是因為初戀的時候,那個人每天早上給她遞一杯星巴克的咖啡,分手後,她就對咖啡敬謝不敏了。

只是這種心情,在穿越之後很少再浮現了,她感覺好像過了一個世紀,但其實人生也不過重新走了一載光陰,到今日,恰好是一年零兩個月。

是什麽改變了,她也分不清。

兩個人閑聊了一會兒,楚廷終于轉到了正題,他命人提了裝滿明晃晃金銀珠寶的檀木箱子上來。

王素素被他這種土豪作風驚呆了,愣愣地看着這東西,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這是頭禮,我想跟你合作。”楚廷說話簡潔明了,不過就是希望通過王素素安排兩個人進雷府,當然這有風險,不過楚廷想着,如果王素素答應了,那麽背後李嘯玄必然會撐腰。

王素素連連擺手說無功不受祿,堅辭不授,并道,“你我是朋友,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事,我一定盡力相幫。”

楚廷一直以為沒人會拒絕財富,大概王素素是第一個,他吞了口茶笑道,“三娘真是好風骨,你放心,絕對不是作奸犯科,反而是為民除害的大事。”

王素素一聽就明白幫助楚廷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但是她相信楚廷的品性,所以沒有拒絕。而楚廷執意要送她禮物,并道這是朋友間的饋贈,王素素最後只得同意挑兩樣物件,當做朋友間的禮尚往來。

王素素挑的東西并不是最好的,一塊玉佩和一個镯子,兩樣東西唯一的特點是雅致,都是很素的那種,沒有珠光寶氣的配飾,純樸自然。

或許是在珠光寶氣的名利場裏浸淫久了,這種質樸無拙的東西反而讓楚廷欣賞起了王素素的品味來。

楚廷同王素素說了自己的計劃,他給王素素的理由是雷墨升為害鄉裏,之前害死了不少人,他奉命要進去探查。

王素素在雷府待了這陣子,對雷墨升的窮奢極欲和嚣張行事也有所眼見耳聞,雖然她受雇于雷墨升,但并不表示從此就是雷墨升一夥的了。而且這些天在集市上逛着,才發現雷墨升還經常放高利貸,魚肉鄉民,讓她很是不忿,作為一個有正義感的人,她欣然同意幫楚廷這個忙,兩個人探讨了一些實際問題,對于自己的安危王素素卻并未表示擔憂。

如果不是知道李嘯玄沒有将身份表露給王素素知道,楚廷一定會覺得王素素是背靠大山有所倚仗,但他知道,李嘯玄從未向她表露過身份。這讓他佩服起王素素的膽色和淡定了,望着她泰然自若的樣子,楚廷眼底的興味更弄了。

兩個人商議完畢,楚廷設宴招待了一番,王素素也未推辭,宴席間,王素素對這府上由江南帶來的廚子深表贊賞,還略略切磋了一下技藝,頗有收獲,直到傍晚王素素才被楚廷的管家送回了客棧,李嘯玄冷着臉站在客棧門口,王素素很少看到他這樣,卻沒有多想,打了個招呼就進去了。

李嘯玄在樓下忍了半天,終究還是忍不住,上樓來敲門了,王素素其實也只是裝得雲淡風輕而已,這些天他們之間的關系一直不溫不火,讓她很是煩惱,自己也明白這種糾結,就是所謂的戀人未滿,然而若是就這般錯過,她想來竟是有些不甘心,可一貫對感情的不善外露讓她絕不會主動做任何表示,而李嘯玄偏偏于她珍而重之,更沒有越雷池一步,便就這樣僵持着了。

聽見敲門聲,王素素還沒來得及回應,李嘯玄就已經破門而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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