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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嘯玄寒着臉問她楚廷是為何而來, 王素素有些煩躁,簡單的把事情說了。

“為什麽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李嘯玄說這話的時候面色很不好看。這是他對她第一次這樣說話,讓王素素很不喜歡, 她想着他莫名其妙吻了自己也沒個交代就算了, 這會兒居然又質問起自己來了, 有些生氣, 翻了個白眼道,“我要做什麽, 都要經過您的批準不成?”

李嘯玄被她一句話給噎住了,沒有同她争辯,也不想再同她争吵,轉身關門走了,王素素有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只能跟自己生悶氣。

沒過一會兒,又有人來敲門, 王素素以為還是李嘯玄,不爽地吼了一句“幹嘛?!”

門外店小二怯怯地說了聲,送點心。王素素開門,只見小二端着個奇怪模樣的三層碟子, 上面放着各色小吃, 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同李嘯玄說想吃三層下午茶,才發現原來他都記着呢,忽而心裏泛甜,這個男人, 從來都不是花言巧語的人, 卻總是在自己需要的時候站在自己身後,想起剛才自己那樣對他, 讓王素素有些內疚和不忍。

王素素想,如果,緣分允許,她應該會選擇就這樣随遇而安的。于是,她打算主動去和好,裝了一小碟點心去李嘯玄房門口,敲門卻無人應聲,想來他是出去了。

連着好幾天李嘯玄都不見人影,連楚廷也突然不來找她了,她每日除了去雷府上做廚娘,就是由明義陪着閑逛,奇怪的是最近明義都整個人無精打采的。

再見到楚廷的時候是在明翠閣中,是一個京城官人開的店,專賣長安的吃食。難得這天李嘯玄也在,王素素由他陪着,去見楚廷要送進雷府的人。

李嘯玄和楚廷兩人面對面坐着,這氣勢瞬間讓周邊人感到壓力,氣氛劍拔弩張,王素素有所察覺,也知道二人少年時曾有往來,沒有多問。

楚廷先提的話頭,又兜兜轉轉地說起了當年李嘯玄追自己表妹的事兒。

王素素正咬着一塊翡翠豌豆糕,聽到這裏忽然一頓,本來冒着粉紅色泡泡坐在李嘯玄身邊,這會兒泡泡仿佛瞬間被戳破,她突然想起來,李嘯玄也是有過去的,他也從來沒有同自己說過自己的過去,而她現在這是在一頭熱什麽?

王素素假裝不經意地問李嘯玄道,“你以前追過楚家妹妹啊?楚廷長這麽好看,妹妹應該也很漂亮吧。”

一句話讓兩個男人的心情迥異,李嘯玄醋味橫生并含冤莫白,而楚廷則是心花怒放輕松愉快。

其實李嘯玄追楚廷表妹這事兒純粹是個誤會,當年李嘯玄還小,小到甚至不能人道,在衆多皇親貴胄的子女中,他一貫被人捧着,那時候又粉嫩嫩的一團,大家都喜歡他,其他小孩也沒有人敢去得罪他或者親近他,那時候楚廷的表妹來京城,第一次參加宮廷宴會,什麽都不懂,也不認識李嘯玄,兩個小人兒于是毫無芥蒂地坐在梨花樹下一起看一堆螞蟻打架。

楚廷表妹以為李嘯玄是女孩兒,李嘯玄以為楚廷表妹是男孩,兩個人沒一炷香的時辰就好上了,後來楚廷表妹回了江南,李嘯玄一個勁的吵着要弟弟,後來宦官才知道他說的是楚廷的表妹。

為此,後來楚家的大家長每逢到澄王府上做客的時候,都會提起這門親事,不過事到如今,楚廷的表妹早已嫁做人婦。

李嘯玄語焉不詳,楚廷淺言辄止,王素素探究地看着兩個人,那兩個人卻把話題拐到了帶人進雷府的事情上了。

王素素有些失望,李嘯玄不解釋的态度讓她有些惱火,她淡淡的表情讓人看不出內心的狂躁,但是縮在袖子裏的手拼命地抓撓着布料發洩着內心的郁悶。

臨走的時候,楚廷忽然在王素素耳邊說邀請她共進晚餐,李嘯玄站在這麽近的距離看着兩個人親密的樣子,眼睛裏都要噴出火來了。

王素素沒有拒絕楚廷,她覺得楚廷是個不錯的朋友,長得也養眼,一起吃個飯哪怕是普通朋友間也再正常不過了,何況又不是第一次。

可是李嘯玄和楚廷都不這麽想,楚廷驚訝于王素素答應得爽快,而李嘯玄則惱怒于王素素居然答應了。

他克制着,保持着風度到了樓下,卻見王素素上了楚廷備着的轎子,冷漠地甚至都沒有看自己一眼。

李嘯玄怒了,他剛想攔住要上馬的楚廷,忽然聽見一聲馬蹄嘶鳴,一個金冠玉鈎,粉雕玉琢的人勒馬停在了他眼前。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戎州司馬趙佑。

趙佑來這裏其實也是談事情的,最近他被李嘯玄的人盯得有點緊,那個被他陷害的錢遠恒不知為何在流放的途中失蹤了,王忠贊派來幫他的兩個人也莫名其妙的走了。跟京城的聯系好像忽然切斷了一樣,而靺鞨那邊傳來的消息是靺鞨朝中動蕩,原來想依靠的靠山是靠不成了,這讓趙佑很是焦慮,只能找了雷墨升來商議。

未免趙佑看到自己暴露行蹤,李嘯玄只能臨時改變計劃,轉身撤退,回客棧等風大和月四探查的消息并及時布置應對,等王素素回來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時間同王素素打照面。

于是王素素以為李嘯玄無動于衷,王素素也覺得自己的小女兒心思太可笑了,李嘯玄還沒什麽表示呢,自己就一頭栽了進去,白天她之所以會上楚廷的轎子,純粹是為了試探李嘯玄,誰知李嘯玄根本沒放在心上,讓她氣惱不已。

而她不知道的是,李嘯玄這天因為楚廷而打亂了他原本的安排,忙的不可開交,只能繼續在半夜的時候翻窗進去,看她無暇的睡顏。

王素素第二天帶了楚廷的人進雷府,管家很容易的就同意了,楚廷托王素素給的好處讓管家眉開眼笑,名義上這幾個人是來跟王素素學藝的,只在後廚,至于他們空閑時候幹嘛去,王素素根本就不管。

李嘯玄得到風大的消息,錢遠恒還有五天就能夠到巴州,一切也已經布置停當,雷墨升在戎州新建的兵械庫因為有趙無亮的兩個徒弟做內應,要拿下簡直輕而易舉。天賜的良機是靺鞨內亂了,原本在靺鞨一手遮天的沈公子失蹤,玳瑁公主被軟禁,雷墨升和趙佑想要倚仗的勢力瞬間就少了一半,讓李嘯玄更不可能錯過時機。

趙佑和雷墨升那天碰頭議事,二人都懷疑有細作進了戎州了,于是趙佑這天與雷墨升密謀半日之後,立刻就出了新花樣,要嚴查外城人的文牒。

李嘯玄并不擔心他們查自己的文牒,卻擔心他們借着查文牒上的地籍,順便摸查城裏的情勢,如果因此而發現了他們的安排,還真怕趙佑會預先防備,節外生枝。

不過這些年戎州經過了水災旱災,守兵疲憊,州府的募兵大多吃着空饷不幹活,趙佑又不肯給錢,所以查也只是查個樣子,倒是讓李嘯玄安排下的人蒙混過關了。

只是在動手前,李嘯玄意外地請了楚廷到了城中一處偏僻的酒樓裏會了面。

前因後果兩個人在一番扯皮之中說明白了,李嘯玄把能跟楚廷說的安排都說了,楚廷之前倒是覺得意外,這郡王爺跟自己向來不太對盤,是熟人也是對頭,想來是不會主動請自己吃飯的,沒想他突然這麽慷慨設宴,原來是為了讓自己別添亂。

楚廷也知道,李嘯玄不是怕自己對雷墨升下黑手,而是怕自己對王素素下黑手。

兩個男人以男性的直覺,都察覺出了對方對這個女人的感覺。

楚廷淡定地端坐着,一杯茶自端起後就沒有離手,他看着袅袅升起的茶霧問李嘯玄,“如果你是我,對一個自己看得上的女人,你會放手嗎?你會不給情敵使絆子嗎?你會眼睜睜地毫不争取就拱手送人?”

李嘯玄聽完這話直接用拳頭回答了。

兩個人同窗多年,對彼此知根知底,但是李嘯玄畢竟在軍中混了那麽多年,教他武藝的都是軍中最頂尖的任務,楚廷雖然也學過防身術,但這種文人式的花拳繡腿在他眼裏完全不夠看。好在楚廷有防備,李嘯玄剛要動手他就使出了走為上計,避開他的來勢洶洶,跑出了出兩三米外。

兩個人像年幼時孩童般打鬧半天,旁邊的風大、月四和楚廷的管家都是一臉黑線。

楚廷堪堪避過一拳,回擊時不忘問李嘯玄道,“你這麽看重她,為何不同她坦白?她又是王宗贊的女兒,等你扳倒了王忠贊,你要如何安排她?”

李嘯玄冷酷回答道,“這不關你的事!”但卻仍是手下留情,将楚廷狼狽逼到角落後,回身入座,臉不紅氣不喘地喝了口茶。

楚廷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從容不迫地坐回遠處,一絲窘迫也無。

李嘯玄問他道,“你此番來,跟吏部請過假麽?”

楚廷知道他要有此一問,明知他是挑刺,卻很鎮定地道,“郡王爺,我可是禮部侍郎,最是知禮守禮了,半年前就同吏部魏大人禀告過了。”

李嘯玄呵呵一聲笑了,“理由是探親?”

楚廷嘆氣,知道李嘯玄是不想輕易放過自己的,也知道自己應該還有些利用價值,才讓他盡管不待見自己,卻依然還是要用自己,于是挑明了道,“知道瞞不過你,有事你就吩咐吧。”

李嘯玄對他本來也沒什麽好臉色,尤其是他在妄圖沾染王素素之後,于是也不客氣,徑直道,“帶着你的人看着趙佑,我想你有的是辦法,對不對啊,楚大人。”

楚廷挑眉,“為何你自己不出面?”

李嘯玄瞥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已經打探清楚了麽?”

李嘯玄對于楚廷敢派人打探自己的事有些惱火,但是楚廷知道,最讓他惱怒的應該是他這陣子跟王素素走得太近了。楚廷心裏有些異樣的情緒,表面上還涓滴不漏道,“扳倒雷墨升只是第一步吧,後面是否還有安排?”

“你不必知道,但你該知道,這于你和楚氏一門都有益處便是了。”李嘯玄答得很淡然,悠悠地喝了口茶道,“我只問你這一次,你是幫,還是不幫?”

楚廷道,“下官自然聽憑調遣。”

事情談妥,李嘯玄最後說了些細節,就在風大和月四的陪護下走了。

楚廷坐在這酒樓的包間裏,指尖把玩着茶杯,笑得冷漠又漫不經心。

等李嘯玄走後,兩個幕僚才進了包間來,楚廷敲擊着手中的杯子,吩咐着讓人把安排在戎州的人馬都集結起來,準備在李嘯玄收網時做個人情,順便讨點好處。

李嘯玄剛才話裏的意思很明顯,想分一杯羹可以,但是要出力,畢竟戎州巴掌大一個地方卻牽扯着劍南道不少的勢力,王忠贊和李嘯玄在此争奪,如果有誰在此刻橫生變數,局勢難料,而劍南與江南相隔不遠,生意上也多有往來,于他而言,不論誰勝誰負,都會有所影響。

李嘯玄從阆州和通州調來的民兵,現在都在州府外宿着,進城的人不多,都是精英,楚廷也知道自己手上只有小貓兩三只,根本不被李嘯玄放在眼裏,不過是必要時候出來打圓場的。

說穿了,如果此番未能得手,他恐怕到時候會被推出來做個替罪羊,只是按照他對李嘯玄的了解,自不會虧待自己就是了。

楚廷啪地擱下了茶杯,整了整衣冠,闊步出了酒樓,夏日的熏風醉人,他想,怎麽能事事讓李嘯玄占先呢?至少那有趣的小娘子,他可一點都不想放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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