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照顧他
白細入住霍家,比起他內心的狂喜,卻不知霍铮心存別扭。
試想前些時候白細還是他放在心上尊敬照顧的‘嫂子’,短短幾日光景,性別上的轉變與身份變化,讓他微感不适。
白細與他也愈發親近,從前礙着男女之分身份之別,霍铮下意識暗告自己不能逾越。
可如今白細恢複男兒身,英俊嬌俏的少年郎,處處散發出讓人親近的氣息,雨夜下白細濕淋淋的狼狽模樣總在他腦海裏化不開,霍铮心存憐憫愧疚,面對白細親昵的‘糾纏’,自是不忍再吼他半句。
白細天生有着讓人對他心軟的魔力,而霍铮在不知不覺間着了魔。
兩人心無芥蒂過起日子,衣食住行,霍铮都要精打細算,凡事優先照顧好白細。
翌日天高氣爽,陽光拂照。歇過一日,霍铮身子恢複如常,無半分病容,倒是白細,為了照顧人,圓鼓的面頰似乎又瘦去好些。
家中剩餘些精細米糧,白細離開的那幾日霍铮從未動過。霍铮自身或許尚未察覺有何不妥,無形中卻習慣将白細貼心照顧起來,仿佛是理所應當的事。
他早起熬粥,偎小火,米湯熬得稠白糯軟,将剁碎的肉糜撒上,混五香之料,以及些許藥材,用于溫補氣血。
白細踩着光腳丫子,順味尋入竈屋內,口齒生津。
霍铮垂眸,看他腳丫光潔,囑咐道:“把鞋穿上。”
白細噔噔噔跑回房中穿鞋,又噔噔噔跑出,月白色衣帶飄動,像誤闖人間的小仙靈。
小仙靈拎起俗氣的小木盆,接過霍铮遞給他的布帕,到院子裏打水洗漱。
喝粥時兩人起了些争執,白細把碗中米粥一分為二,待風吹涼,招呼霍铮同他一起喝粥。
細米本是霍铮專門為他留下,霍铮食粗糧裹腹,看他不喝粥,白細也堅持不喝。
争執不下,霍铮只得端起白細替他攤好的米粥三兩下喝進肚,早飯用過,乘着陰涼,霍铮與白細并排坐在院子裏的樹底,腿腳互挨,臂膀相抵,姿勢說不出的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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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細側顏美好單純,霍铮默默凝視片刻,問道:“為何不回去尋你的親人,我們……畢竟只是萍水相逢。”
“親人?”
白細回想起自己在山中留守的歲月,他娘親生下他不久後就被其他野獸獵殺了。
他避在山中,亦從野獸口中九死一生逃過,無意窺得修煉之道,不知不覺活到這般長久的年月,也是孤獨的歲月。
日複一年年複一年,山中光景,自是連日月交替仿佛都不變,有無憂快樂,同時也漫長枯燥,充滿恐懼。
他見過其他動物老死病死,或是淪為其他兇猛野獸厮殺時的腹中餐,有的試圖與他一般想要修煉脫離畜道,它們的壽命并不長久,大多數未修出道行就離開了。
所以他沒有親人。
白細搖頭,“我只有铮铮,沒有任何親人。”
霍铮:“…………”
在霍铮理解中,白細的言外之意所指為親人全部逝世,可白細看上去與常人習性有極大的區別,家世想來應該不錯。
霍铮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白細納悶看了他一眼,不知霍铮為何執着于他的名字,“我就叫白細呀。”
白惜兒與白細不仔細聽,并不容易聽出其中差別,霍铮心裏存有太多疑惑,“你為何會代替白家小姐進了花轎嫁入霍家,你與白家有何關系?”
“白家?”白細嘟囔,“我不認識什麽白家。”
從山裏出來有些時日,若非霍铮提起,白細都要把他初下山時發生的事情抛之腦後了。
于是他斷斷續續把自己下山後去白家吃東西,又莫名昏睡的事告知霍铮,言辭雖有些迷糊,卻不難領會。
霍铮串聯起這些破碎的回憶再疏通一遍,就知道白細讓白家的人設下圈套,迷昏後代替白家小姐嫁給他大哥了。
而他更是眼拙,一直将白細錯認成女子,把人當成他嫂子對待。
什麽嫂子,白家根本沒有任何誠意願意把白惜兒嫁過來,種種發生過的事淪為一個笑話。
霍铮氣極,恨不得立即找白家的人替他大哥讨回公道,可憤怒過後他什麽都做不了。
白家已經讓假的白惜兒當着村裏所有人的面與他大哥拜堂成親,他們保全了名聲,又把白惜兒留下,若要抵賴,他也拿對方沒辦法。
清官難斷家務事,此事找上衙門有理也難牽扯清楚。
霍千鈞救不回的一條命,霍家賣掉的農場,白細受騙,也許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霍铮斂目沉默,白細看着他,小心問:“你生氣了嗎?”
霍铮道:“此事與你無關。”
白細低噢了聲,手心悄悄覆在霍铮大腿上,手指頭動來動去自個兒玩着。
霍铮垂目,無聲默許。
晌午過,霍铮要出門。
他近日打算到山裏獵些小獸轉到城裏販賣,下過雨後,山裏的動物喜好出洞覓食。
霍铮趁此時機,将雜房內久置的捕獵用具取出拭去灰塵,前天夜裏還發着高熱的男人此時神色肅穆,整裝待發,白細跟在他身旁,見到閃着亮光的鈎子,脖子一涼,一些久遠時血腥森怖的畫面湧進他腦海。
白細結結巴巴問:“铮、铮铮,你要上山去捕獵嗎。”
當兔子時他從捕獸夾中逃過一命,也因此,凡是被人踏足過的地方他都避之不及。
霍铮簡短應他,持起彎弓,試手往院子的牆上射出一箭,眉間凝結英武之氣,不怒自威。
他轉頭道:“我出去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繼而稍作一頓,又道:“你我在世上既無任何親人,我們算是相依為命,你比我年幼許多,從今日起,我喚你一聲白弟可好。”
白細歪起腦袋,想起蝴蝶曾經親切的喚他小白,就說:“小白!”
霍铮:“……”
白細雙眼忽閃,攥起他衣袖,軟軟喚道:“小白小白。”
霍铮點頭,“小白。”
“小白,我出門了。”
白細送他到門外,人走出視野後,方才捂起腮幫傻笑,奔回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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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垂,霍铮入門,手上提有幾只被射殺而死的野兔,鮮血凝固在毛發間,死去有一段時間了。白細歡歡喜喜等他,看清楚他獵回來的動物,笑意陡然消失,破天荒的沒有黏着霍铮不放,霍铮在井邊處理野兔時,白細失魂落魄般縮在角落裏暗自抹眼淚。
用飯時,白細避開那一盆香得讓人流口水的兔肉,紅着眼咬青菜。
霍铮夾起一塊肉放入他碗中,“怎麽不吃肉。”
借燈光細看,很快察覺白細哭過。
“小白?”霍铮放下碗筷,耐心等白細說話。
白細神思恍惚的搖頭,憂慮嘆了一口氣,“我沒事。”
他胡思亂想,日後若他變回兔子,铮铮會不會把他射殺了頓成一鍋兔肉呢。
當夜,憂慮的白細抱起被子,他伸手一摸,腦門滾燙,想來是病了,颠來倒去起身,往霍铮房間過去。
四更天,白細燒得面目通紅,霍铮才開門,便聽他嘤了一聲。
“铮铮,我似乎病了……”
随他話音方落,霍铮忙把軟成一灘水的人接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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