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全世界似乎都在跟他作對
慕辭永遠是優雅矜貴的,言談舉止帶着些貴族的儒雅風度。相處這麽多年,周睿安很少見他如此失态。
那筆遺産對慕辭很重要,比他的命還重要。
可現在有人要他的命。
周睿安忽然緊緊抱住他,聲音溫柔帶着心疼:“少、少爺,你聽我說,錢財乃身外之物,一定要想開些。”
“啪!”的一聲響,沒耐心的慕辭甩了男人一耳光,漲紅了一張臉低吼道:“少說廢話!遺産!我要遺産,告訴我!”
周睿安被甩了耳光,也顧不得的疼,只牢牢握住慕辭的肩膀,眼神帶着安撫:“冷靜點!少爺冷靜點,你身體受不住的。”
“你倒是說啊!”
慕辭急得冒汗,如果身體可以,他真想把周睿安踹個半死。他都這樣了,還管什麽身體?如果沒有了遺産,他還要身體有什麽用?
慕辭急得在心裏罵人,可看着周睿安一副你不冷靜,我就不告訴你的架勢,也沒他法了。這小子犯起犟來,就是個認死理的小毛驢。總歸是對他好,他再沒良心,也是知道的。想着,他大口呼吸了一口氣,緩緩道:“說吧。”
周睿安看他冷靜下來,點點頭,慢慢開了口:“慕老把遺産留給了兩個私生子。你、你只有這棟別墅。”
語落,房間內一瞬安靜。
慕辭懵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麽?這、這棟別墅?”
撐死了,八百萬的別墅。而且,還是慕坤名下,最廉價的別墅。
不可能!
慕坤很有錢,他一次次向他炫耀過:他在非洲有兩個金礦,在泰國有3個葡萄園,還在英國買了好幾處房産,他一手建立了偌大的慕氏帝國,近千億的身價,他怎麽可能只留給他一棟八百萬的別墅?
這是拿他當乞丐施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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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辭呼吸急促,臉色憋得通紅,眼裏屈辱的淚水翻滾:“真的?”
周睿安點頭:“程信是親口告訴我的,還讓我看了眼慕老的遺書,像是慕老的……筆記……”
這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慕辭忽然落下淚來,喘着粗氣罵:“混、混蛋!大混蛋!”
他一邊罵着,一邊推開周睿安,搖搖晃晃下了床。他走到香案前,拿着上面的遺像狠狠摔在地上。
鏡框破碎,玻璃渣子四濺。有一小塊劃過他的右臉,一道小口,流出殷虹的鮮血。
慕辭恍若感覺不到疼痛,擡腳踩上那遺像,狠狠地踩,邊踩邊罵:“你騙我!你敢騙我!慕坤,你特麽敢騙我!”
反反複複這一句。
周睿安抱住他,目光擔憂又心疼:“少爺,你受傷了,流血了。疼不疼?你等着,我去找創可貼。”
慕辭像是聽不到,狠狠踩着玻璃渣中的相片,腳下慕坤的遺像慈愛地看着他,目光溫柔寵溺。
都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慕辭捂住胸口,眼裏的淚水嘩嘩啦啦滾落下來。
周睿安很快去而複返,給他消毒、貼創可貼。慕辭傻傻愣愣,像個木頭人般任他擺弄。他心裏太難受了,萬千委屈憋在心裏發不出來。
“少爺,你想開些,身體重要啊!”
“少爺,別難過,我們不缺錢。僅有這棟別墅,我們也會過得很好。”
“滾尼瑪的!”慕辭一腳踹開他,恨恨地罵:“你懂什麽?狗屁!一群沒用的東西!”
“對不起,少爺。”
這對不起,太蒼白無力。
慕辭仿佛沒聽到,失魂落魄、搖搖晃晃地倒下了。
周睿安忙接住他,看到他微垂着腦袋,像個傻子似的絮絮叨叨着:“我如履薄冰了十年,周睿安,你知道這十年我是怎麽過的?你知不知道我失去了什麽?不,你知道的。你什麽都知道,可你怎麽有臉說出這些話?”
周睿安無力地抱住他,緊緊抱着,心疼的難以自抑:“少爺,對不起,是我沒用。”
慕辭沒看他,低垂着腦袋,嘲弄似的哼笑:“是啊,你沒用,我也沒用。所以,我們被當乞丐打發了。他那倆私生子發達了。”
“不,少爺不是乞丐。你別這樣想,少爺,求你了。”
周睿安看不得他的自貶,慕辭應該是意氣風發的、應該是高高在上的。他這十年,無論受了什麽委屈,面上都是雲淡風輕、矜貴孤傲的。
“少爺,你別難過。求你了。”
他扯着他的衣袖,英氣的臉上急出汗來倘若他難過,他是比他難過一千倍、一萬倍的。
慕辭自是懂得這一點,所以瞥了下紅了眼眶的人,心裏忽然暖了一下。他任男人抱着自己,手拍打自己的胸口,低喃着:“阿睿啊,我這心裏難受呀。”
“我知道,少爺,我知道的。”
“這遺産一公布,不知道多少人看我笑話呢。”
“沒人敢笑話你的。”
“會的,顧含彰會笑話我,林湛會笑話我,甚至程澤也會笑話我。嗬,或許還會拿錢甩我的臉。”
一旦沒了錢,那些人會把他吃了的。
“不會的,我會保護少爺的。”
慕辭沉默了、感動了。他伸手揉了揉周睿安的腦袋,攬下男人的脖頸,吻了下他的額頭。他向來是親吻別人額頭的,覺得這樣的親吻純潔又神聖。可這親吻是慕坤教他的。想到慕坤,他心裏又惱恨起來。他看着周睿安的唇,紅潤又飽滿。趁着他那張年輕英氣的臉,分外的誘人。他想親吻下,動作進行了一半,又停下了。
他厭惡男人的身體。
即使親近如周睿安,也不例外。
慕辭板正身體站好,寡淡的一張臉,看不出什麽情緒。他也不說話,只腦袋迅速地轉動着。
他想到有次從夜色會所出來,門口一個乞丐提醒他小心腳下的香蕉皮。當時慕坤看見了,随手賞了一百萬。他那時心疼的不行,可慕坤說:“阿辭,這根香蕉要是害你滑倒,我可要心疼死的。”
只一根香蕉皮,慕坤就賞了一百萬啊!
所以,他如今是連乞丐都不如了嗎?
慕辭這樣想着,眼神越發冷冽。他握緊手,抿起唇,蒼白的臉像是凝上一層霜,絲絲冒着寒氣。
“不可能!絕不可能!”
“他不可能這樣對我!”
“他是個重承諾的人,他從沒騙我,他說了遺産都給我,就一定會給我。”
“是程信,是他,肯定是他在暗中搞鬼!”
……
慕辭魔怔了一般,自言自語了一會,忽然,推開周睿安往自己卧室走。他這會兒全憑意念支撐,竟還真搖搖晃晃回了房,找到手機給程信打電話。
他的手機那天一氣之下摔破了,還沒來得及修。好在勉強還能用。
電話打通了,沒人接。
他不死心,一遍遍撥打,可男人存了心地氣他,就是不接他的電話。
慕辭氣得紅了眼,氣得渾身發抖,氣得破口大罵:“混蛋!他故意的,他是故意的!這個卑鄙小人,想奪我的遺産。那是我的,是我的。我都允許他拿走一部分了,可他太貪心了,真、真是太貪心了!”
全世界似乎都在跟他作對!
全世界都想氣死他。
周睿安看他氣得直喘氣不進氣,忙摟着他,一邊順氣,一邊安撫:“少爺,別急,千萬別急,咱們找律師,咱們打官司——”
慕辭現在哪裏聽得進這些?他抓着男人的肩膀,眼神又冷又狠:“我得見程信,我得見他。”
他要當面質問他,要當面揭露他的虛僞面孔。
周睿安知道攔不住他,只得順着他的話附和道:“好好好,少爺別急,我們這就去見他。”
“走,現在就去。”
“好好,別急,我們這就去。”
“去他家!我要去他家!休想躲開我!”
“好好,去他家。”
周睿安連連應着,本想敷衍一二。可慕辭已經看出他心思,一把推開他,踉跄地下了樓。
事關遺産,什麽都得靠邊站!
天色已經暗了,周媽正在廚房做飯,聽到樓梯傳來聲響,探着腦袋看:“少爺下來了,是餓了嗎?馬上飯菜就好了。”
“媽,我們要出去一趟。”
“這麽晚了,去哪啊?”
“去程先生家。”
慕氏別墅遠離市區,一來一回估計要兩個小時。
周媽看了看窗外,放心不下,忙扯開系在腰上的圍裙擦幹手,勸道:“什麽事,這個點還要出門?少爺身體不好,你這孩子也由着他?”
周睿安正彎腰給慕辭穿鞋,聽到母親的訓斥,萬分委屈:“少爺哪裏肯聽我的?”
周媽臉一沉,看向面色嚴峻的慕辭。以往他是不喜形于色的,煞白的小臉總是冷冷淡淡,現在他情緒失了控,時不時要發些脾氣,她也輕易不敢惹他。可想到他的身體——
“少爺,要不等會,先吃了飯再忙?”
“沒事。”
這個時候是沒事,等有事就晚了。
周媽又想勸,慕辭揚手喝退了:“別說了,我心裏有數。”
如此,千言萬語也憋在了嗓子眼。
他不聽勸,周媽也沒辦法,只急急忙忙跑回了廚房,端了半碗母雞湯過來。
“少爺,喝兩口,墊墊肚子,咱們就喝兩口。”
那語氣,簡直像是在哄孩子。
慕辭看得無奈,終于在周家母子熱切的目光中喝了兩口。說是兩口,真是兩口,多一口都是不肯的。
周媽沒辦法,臨出門前,又拿了黑色圍巾給他纏上:“晚上風大,當心着涼。”
慕辭閉嘴忍了。
車子終于出發了,周睿安暫時充當了司機,把車子開得很慢。不是他技術不好,而是不敢開太快。慕辭身嬌體貴到了暈快車的程度。
一路沉默無話。
等到了程信的家,慕辭靠着車座睡着了。他一直以來,睡眠就不好,慕坤死了,思慮更是重,難得此刻來了睡意,周睿安看見了,也不舍得開口吵醒他。
這一睡就睡到了十點,還是程信的來電吵醒了他。
“我在國外,正在整合慕老的遺産。你找我什麽事?”
慕辭聽着手機裏男人熟悉的聲音,腦袋迅速運轉着時差,問他:“你在美國?”
“懷疑我?”
“不,不是。”
“不要解釋,你瞞不得我。”男人語氣帶了譏笑,“讓我猜——聽到周睿安說遺産沒你的份,心慌了?打我電話我沒接,現在是不是就在我的公寓門前,想着找我理論?”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是不是有些虐了?哭唧唧,小受的坎坷奪遺産路開始了。
小天使們,要冒泡哦。留言多了,章節會更肥更多哦。
謝謝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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