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瑞雯拿回了自己的短刀,并在城牆上看見了帶着紅色頭罩的男人。他用一身皮甲遮着自己,站在老戰友們面前大聲談笑,仿佛幾天前在自己面前頹廢的家夥根本就不是他。鐵冬堡壘外的邊境城牆高近百米,鐵壁壘砌,磚瓦內建,圓木橫搭,厚厚的冰雪凝結在牆面。

內陸由史塔克家族派出的複仇者軍團已經抵達邊境線,金甲鐵騎在堡壘下站成一片,光芒照耀下熠熠閃光。漫長的邊境線上已能看見黑甲的士兵進出做距離測量安插用以标識的路碼。整個基諾沙已經進入戒備狀态了,商人開始離港,朝着內陸而去。

韋德擡起頭時正能看見瑞雯轉身離去的那一角裙邊,他望着下方從城門外駛入停靠的馬車,望着那帶着一位護衛手持盲棒的國王在随從陪同之下踏上臺階朝着指揮所而去。身側羅根拿着對方還自己的一袋子錢幣咬着煙鬥與韋德道:“照安排你還是會特別行動隊伍裏來吧。”

“怎麽?人手不夠了?”

“聽這邊留着的兄弟說了,你走的這兩年死了幾個,回來了正好進來補缺。”他轉頭把替老友打磨好的刀具遞還給他,“具體內容你基本清楚,輕裝就行,等雪一化探子就會出去,結束境外調查後,就該我們上了。”

面罩下的男人舔了舔嘴唇。

“看來這場戰争無可避免啊。”

“要不就是豐功偉績,要不就做亡國之奴。有心理準備嗎?”

“心理準備?”韋德歪過頭哈哈笑了起來,“殺戮這種事情——我天生就做好準備了。”

溫度一點點回升。春融化的雪水流入麥卡伊河一路東逝,國王大道上,插着澤維爾家族族旗的馬車一點點沿着空曠廣袤的平原朝着鐵冬堡壘而去。

一路南望,王都之中曙光穿透碩大高聳的銀色城堡,從王廳那斑駁的彩色圓窗之間投射下來,三束光追成一道投射在了白石王座之上,年輕的國王頭頂靺鞨王冠,手握權杖,臣子皆立于廳中。穹頂之上銀龍盤桓,一雙以紅寶石鑲嵌的眼緊盯着這一切。在城堡議事廳、在忠子樓,彼得忙碌而緊張的腳步在這幾個地方落下最多。人們早已脫去沉重的冬衣,入春之後,薄衫足夠,早春雨水豐茂,淅淅瀝瀝落得不停,史塔克送來的新鮮玫瑰在議事廳的桌上一點點萎謝,将要敗頹時立馬又會有人換上新的花來。

王都一切依然忙碌,這讓彼得能為自己找到許多要做的事情。現在他已經平靜很多了——在确認韋德依然活着之後。查爾斯·澤維爾離開前向他保證,一旦他們獲得韋德的消息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他。這就夠了。

還有更多的事情等待着他。至少,彼得想,等到韋德再出現的時候,他能夠驕傲自豪的告訴對方:“我如你所期盼的那樣成為了斯坦利的國王,成為了你的陛下。我所做的一切,都配得上這頂紅王冠。”

“我已羽翼漸豐,我已不再需要你必須用上生命才能保護。相反的,我現在已經有能力——保護你了。”

史塔克代替澤維爾主導了忠子樓會議,雖然托尼大部分的時候有些不着調,但面對眼前境況,他意外可靠、審慎。是他先向彼得提出将複仇者軍團派往邊境進行支援,并幫助國王陛下一起确認了可以征召入伍的青年人數,同時也弄清了各大家族能夠提供的騎士數目。

“但這些都不足以和經受過訓練的大型軍團相比。真正在戰争中起重要作用的依然還是那幾個軍團。除此之外,X聯盟的暗殺部隊作用也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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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彼得眼前一點點展現的是這個國家的“獠牙”,他相信他的士兵們都是骁勇善戰的,尤其是那些守衛着北境的人。然而戰争——戰争即意味着對于任何事都不應該掉以輕心。

菲斯克于四月初發動戰争,和他們當初猜測的一樣,他用的就是斯坦利綁架國王的理由。在所有人聽來這都荒唐無比——但荒唐又如何?反正只要他能有理由陳兵境外就行。四月之中,兩國已有過四次大型戰争,然而每次兩邊都沒分出勝負,兩國兵力相同,一時之間戰事膠着了起來,誰也沒從對方那讨到好處。

這場仗,對于斯坦利來說只能贏不能輸。對方意圖侵略,而他們是為了保衛故土。每天前線都會有傷亡名單送來,彼得命令工匠在王都中央廣場立起了一根石柱,每當有新的名單送來,便将這些士兵的姓名刻在上面。石柱越立越高,漸漸有了第二根、第三根……到現在,第十三根,将領的姓名被填上了金漆,每當雨水洗刷陽光投下,總能看見光芒閃爍。

進入5月時,最糟糕的一則消息傳來。當時彼得正在和托尼兩個人就各大家族上繳的糧草激烈讨論着,彼得認為這些貴族手裏還是握着大量資源仍未上交,但托尼卻覺得現在已經從他們手裏拿走太多了,如果再如此逼迫下去,只怕邊境尚未安穩,內陸就會發生動亂。

“這絕不可以——陛下!我們沒有這麽多的兵力來安撫內陸了!”

彼得當時幾乎是吼着将話說出來的:“可一旦戰事超過三個月,邊境的士兵就必須自己找糧食了——我們需要他們在戰場上奮勇殺敵可卻不能喂飽他們的肚子,你讓我怎麽辦!你讓我這個國王如何去面對我的士兵們!”

“史塔克家族……”

“史塔克家族已經給的夠多了!帕克家族也将今年封地一半以上的糧食拿了出來——你讓我怎麽容忍這群事不關己的貴族?”

“可是貴族自己手底下也有封臣也有子民,他們也需要生活!陛下,我們現在必須确保內陸不會發生騷亂——不然這對前線的影響也很大!”

就在他們僵持不下的時候,侍從低頭拿着一張信紙敲門進來了。托尼撐着沙盤圖一個人沉默着等待彼得将信看完。年輕的國王卻在看完之後眉頭緊皺着把這封絕密信件,遞給了他現在的代理首相。

“怎麽了?”托尼望着彼得驟然沉痛的表情疑惑接過信件。內容非常簡單,只有兩句話:艾瑞克·蘭舍爾叛變,澤維爾被其推下堡壘目前處于昏迷。目前蘭舍爾領兵占領邊境無主之地。

“艾瑞克……艾瑞克!”彼得目光失神的扶着桐木把手坐下,他還是有些不相信這條消息,反複自問着,但顯然并不是要托尼來回答,“查爾斯像信任自己的手足那樣信任着他,那個人在他離開基諾沙時甚至擁有整個北境的領導權。他……怎麽可以?他背叛的不僅僅是國家,他背叛的是查爾斯對他那麽多年的信任!”

連托尼都沒有料到,他看了眼沙盤:“邊境無主之地?他說的是這塊地方嗎?菲斯克動動手就能派軍把他們鏟平。”

“除非他和他們達成了什麽協議。”彼得看着他,“他想幫助菲斯克?這個家夥知道邊境所有軍事安排,現在查爾斯又昏迷不醒,邊境現在是誰指揮?目前軍銜最高的是史蒂夫·羅傑斯将軍是嗎?”

“目前來說是這樣的。”

彼得的拇指與食指按在面頰上,他叫來侍從:“讓妮娜小姐到議事廳來見我。”

“是。”

彼得看向托尼:“我們必須确認現在北境到底如何了——蘭舍爾究竟能把這場戰争推向哪片深淵地獄。如果情況危急,我決定親自去邊境。”

托尼立馬站直了身:“您說什麽?”

“我還沒有用過匠人新打造的铠甲呢,也許是時候讓我的劍見見血光了。”

一個年邁的聲音提出異議:“不,陛下,我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康納斯站在門邊,老國王去世,一個寒冬過去,歲月對他的侵襲似乎又重了一些。他撐着拐杖緩緩走進來朝彼得恭敬行禮,擡頭十分固執道,“陛下,如若邊境情況屬實,那麽,您最不應該離開的就是王都。”

“您的意思是讓我把我的将領士兵就這樣扔在邊境不管嗎?”

“您有別的方式去激勵他們——不只是以身犯險到那麽危險的前線去。”

“康納斯大人……”

“您年紀尚輕,陛下,若您有些微差池,這個國家才叫真正危險了!您甚至都還沒有一位繼承人啊陛下!”

彼得将目光投向托尼,希望相對年輕點的財政大臣說點什麽。

“關于這點,康納斯大人。”史塔克終于開口,“禦駕親征,雖然危險,但對于将士們的士氣軍心絕對能起到非同小可的激勵作用。另外,我相信邊境的守衛,他們可以保證陛下安危。”

“保證?”康納斯用他的拐杖狠狠敲擊着地面,瞪視着史塔克,“刀劍無眼,誰能做這個保證?”

“那就看着蘭舍爾背叛邊境,讓整個北境陷入困地坐視不理嗎?”

“史塔克大人,我相信北地的将領絕不會讓邊境陷入那樣局面的。”

“可眼下這情況就是!況且親自前往邊境是陛下自己的意願,我認為這完全符合眼下情況。”

“你——”

“行了,別吵了。”

彼得站起身來,他握了握康納斯的手腕放緩了語調:“我知道您的擔心,叔叔。但是眼下邊境戰況容不得我坐視不理。難道你希望我困守王都,直到有一天菲斯克的軍隊打破城門破城而入嗎?”

“不,陛下……”

“是您第一個希望讓我戴上這頂王冠的,是您,您說願我端坐寶座榮袍加身,現在我站在這兒了,我不能放任我的子民,我的将士深陷戰事,我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國門外那個忘恩負義的混賬占領我的國土,奴役我的百姓。”

此時侍從已将妮娜領至門口。

“兩位大人,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別的事情想問問基諾沙的人。”

“是,陛下。”

康納斯遲疑着看着這個他看着長大的年輕人,幾番掙紮後,終于還是點了點頭:“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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