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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以為他只睡了一夜,但事實上,傑西卡告訴他——“您已經失蹤近半個月了,那群家夥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一個和您一模一樣的人假扮國王。是妮娜發來烏鴉告訴史塔克大人這件事的,她和薩默斯、德雷克騎士想方設法拖住行程,就等着您回去。”
他披着女孩的鬥篷坐在一間小酒館裏,來來去去的都是不起眼的劍客,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半個月的時間,車隊很有可能已經快進入基諾沙地域了。傑西卡以最快最簡短的方式向他解釋了過去半個月發生的事情。關于妮娜的猜測,史塔克的按兵不動,暗中派遣瓊斯家的姑娘來尋找彼得——太多貴族不可相信,太多忠者難能委任,唯有不起眼的瓊斯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史塔克大人說了,王都之中可能還有菲斯克的眼線,因此不能派比較顯眼的家夥過來。妮娜留了一張地圖。”彼得看着她從包裹裏拿出那張牛皮地圖來,“她說我沿着上面的路線找一定能找到您。聽起來特別奇怪,但沒想到我真的找到您了。她說這是因為她叫多米諾,大人,這和她這個名字有關系嗎?”
哦……多米諾,也許這就是她的“天賦”。彼得沒有回答女孩這個問題,他用麥酒灌下了嘴裏那口硬面包,低頭看了眼地圖:“所以說,那個被我幹掉的劊子手一路将我帶回了王都?”
“目前來看……是的。我們現在距離都城城牆只有不到五百碼。出去擡眼就能看見城垛。”傑西卡小心打量着他,“所以現在,我們該怎麽辦?追上隊伍嗎?還是……還是您有別的什麽計劃?”
“妮娜寄給托尼的信有沒有說別的什麽?”
她搖了搖頭:“史塔克大人沒有說別的,但是警告了我們,不要輕易出現在人群面前,‘危機四伏,鬼魅橫生’,他只說了這個。”
如若妮娜冒死送出這則消息……他為那個好姑娘的安危感到擔心。
“也就是說,我們也沒辦法回都城去尋找幾大家族的幫助。如若他們真的以為我死了,你覺得那些人會做什麽?他們想殺我,大可将這則消息散布出去,你知道我的死會造成什麽後果,但他們沒有。”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為什麽他們還特地找人來假扮您呢?”
“那個劊子手把我拉回王都也并非無理由,也許他需要用我的死來邀功。”
“而那個人,就正好住在王都?”
彼得想到黑暗中的那雙眼睛,美豔動人卻狠毒無比。他用桌上餐布擦幹淨了自己的手,擡頭望向傑西卡:“史塔克對哈代女爵最近有什麽制裁行動嗎?”
“您說這個。”傑西卡壓低了聲音告訴她,“他收到信後就讓複仇者軍團的刺客們日夜不休的盯緊了她了。這您放心,只要她踏出她的宅邸一步,立馬會有人讓她‘意外身亡’的。”
“我們不知道那個劊子手會用什麽方式告訴她我死的消息。但是過了那麽久了,如果他還沒有傳遞這一信息,我們北去一路一定會有很多麻煩。”
“麻煩——親愛的大人,我最不怕的可就是麻煩了!”少女笑容驕傲自信,“不瞞您說,家裏能繼承我父親劍術的除了我可沒第二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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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托尼選擇你來尋找我不是沒理由的。”他朝這姑娘笑了,但很快笑容被苦澀替代,這一路而去将會有太多意外,也許……他暗自想到,既然又回到王都了,也許他可以去找某個人。
“走吧小傑,我們進城。”
“什麽?”看見彼得忽然起身,姑娘連忙跟上去,着急的想去拉他披風邊,“您……大人,城裏更危險!我們應該悄無聲息的跟上隊伍!”
“現在進去争取能在天亮開城門時把我想找的人帶出來。”
“您想找的人?”
彼得推開橡木門朝門外馬所在的地方走去。
“把他偷偷帶出來,既不會引起什麽人注意,還能順便解決一下托尼心頭之患。”
傑西卡心中疑惑頗深,然而當她跟着國王陛下繞過熱鬧人群穿梭在小巷之中來到光明教堂臺階下時,她終于知道這位陛下想找的人是誰了。
“您……您想找奧斯本——那個差點殺了您的人?”
彼得捂住她的嘴躲到廊柱後面:“噓——我們是偷跑進來的,記得嗎?別出聲小姐。”
“您為什麽對這種事情那麽熟悉?”傑西卡壓低了嗓音跟在他身後穿過走廊攀牆而上躍進內院。
國王陛下幹笑兩聲:“哦,這個啊……那說來可就話長了。”
小丫頭則依然一臉不可置信自言自語着:“我竟然在和國王一塊翻教堂的牆去幫一個叛國的殺人犯越獄。”
“安靜,傑西卡。”彼得扭頭看了她一眼,“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們是來做什麽的,你總不希望被他們的聖騎士給抓起來吧?”
“大人——”
“感受新事物吧,瓊斯小姐。”
跟着彼得偷偷摸摸穿梭在聖殿監獄之間時,這位大小姐還在嘟嘟囔囔:“好了,等我六七十歲也有和孫輩的談資了。誰能有機會和國王陛下一塊偷雞摸狗呢?”
彼得扭頭看了她一眼,這丫頭馬上抿住嘴唇朝他眨巴眨巴眼。
光明教堂之中總能聽見僧侶誦念經文的聲音,彼得只在登基後來過這一次,感謝他的記憶能力,他還能在這錯綜複雜的線路圖裏找到正确通往哈利房間的方向。這兒來的僧侶其實并不多,關入教堂的人雖失去自由,但并不會死,主神面前不見污穢,其中就包括殺戮、血腥。他讓傑西卡留在囚塔下把風,一有問題立馬學貓叫提醒他。這的塔樓幹淨無比,纖塵不沾,連石階縫隙裏沒有絲毫塵土。入目所及一片灰百,質樸、肅靜,永遠都是教堂的主題。
他記得哈利被關在三樓最內側的房間,并祈禱着這個時間點沒有修女與僧侶在這兒守衛,不然當着神明的面把他的信徒打暈可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彼得在三樓的石階前停留了片刻,側耳聽着石階往上廊道內的動靜:一片寂靜,這對他來說是件好事。想到這,他索性也不在等待了,朝上而去。
——“你終于決定露面了嗎,陛下。”
瑪麗·珍。
她穿着灰百色的修女服,那一頭石蒜色火紅的頭發被頭巾牢牢覆蓋。彼得有些緊張的看着她,但并不打算對這個女孩動手。
“……你早就發現我了?”
“從您翻牆過來起。那位跟着您一起來的小姐呢,在樓下為您放風嗎?”
瑪麗·珍變了好多。她眼中瘋狂正逐趨平靜,面目娴靜和而不争,語氣平息早不見當初船上的嘶聲力竭,以死相逼。
彼得揉了揉手指,想了想還是沒說話,等着她開口。
“所以,”她說,“您偷偷摸摸進來,是想來見哈利嗎?我以為您揮軍北上,此刻應該在基諾沙。”
“不幸的是,我每一次遠行似乎都困難重重。”彼得摸不準瑪麗·珍的态度,“是的,我……”他深吸了一口氣,慎重其事道,“我想要見他。”
瑪麗·珍就這樣安靜的打量着他,眼中沒有任何波動,彼得确信她不會忽然大吼大叫讓教堂裏的人把他抓走。女人結束打量的信號是她頗為世俗的一聲嘆氣。
“請跟我來吧,陛下。放心,我不會把您交給任何人的。”
修女穿着的木屐在石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彼得跟在這女人身後,第一眼再看見她時,他真的以為這姑娘在光明神面前放棄一些放掉了所有,但那一聲嘆氣告訴了他——她并非忘記或放下,只是将這一切統統掩埋在心底深處罷了。因為這一聲嘆息,他相信這姑娘永遠無法坐視哈利情況不理,也因為這聲嘆息,他相信她的的這句保證。
哈利的囚房就在走廊盡頭,開門的時候,瑪麗·珍低聲告訴彼得:“他變了很多,陛下。但變得和死了一樣,并不是什麽好事。”
瑪麗·珍的身上有她戀慕男人囚房的鑰匙,她有無數機會帶他離開,但他們沒有。
“您願意來看他,我很高興。”鑰匙轉最後一圈時,瑪麗·珍忽然停住了手腕,“如有機會,施以救贖吧,陛下。也許只有您能救他——不是用您的鮮血,您的權勢,只是您而已。”
“我會……盡我全力的。”
女人轉下了最後一圈,午後的陽光從沿着窗戶照射進來,照在了潔白的牆上,照在了圓木家具上,照在了那個身着白衣靜立床前的男子身上。彼得目光落在了哈利身上,他久違的……老友身上。他依然瘦削挺拔,但那雙眼,那雙聽見聲音回頭看過來的眼,卻滿是淡漠與疲倦。彼得站在門口,他想着應該如何開口。哈利對他來說太過複雜,連他自己都弄不明白應該恨他還是原諒他好。他是他幼年真心知己,也是他少年時放言要殺他之人。他身上的綠斑仍在,但那張猙獰的惡魔臉已從他背上消失了。
良久,彼得才張嘴開口。
“哈利,我……我需要你的幫助。”
哈利·奧斯本轉過身來,他離開了窗邊,朝着彼得一步一步走近。他站在背光之中,青年只能隐約看清他的臉。他在彼得面前站定,望着對方期盼的神情,終于一字一頓的告訴了對方自己的答案:“你——彼得·帕克,你不值得我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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