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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韻端着兩杯咖啡進來, “領導,木姐,你們的咖啡”。
“韓韻也坐下過來讨論一下這個案子”顏清叫住她, “等喬木做完手頭上的案子, 我就打算不讓她帶你了”
韓韻一臉地委屈, 說話的時候帶了點哭腔, “領導,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 如果是,我可以改,我還想再跟着木姐學習呢”
蘇喬木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 不是壞事”
聽完這句話,一顆懸着的心才放了下去, 可雖然不是壞事,但也夠讓人提心吊膽了,韓韻看看蘇喬木,又看了看顏清, 好半會兒才又問, “領導,什麽事啊,怪吓人的,不是要開除我吧”
“腦子裏整天想什麽呢, 咱們事務所剛從法學院招來一批新的實習生, 我是想着等喬木忙完手上的案子,就讓她帶幾個實習生, 你跟着她也有兩年了,也該自己獨立接案子了,這次這個遺産案就是個契機,因為下一個案子跟這個有些類似,正好讓你坐下來聽取經驗,你也知道咱們剛離職了一位葉律師,他的位置自然要有人補上,明白了嗎”
韓韻點點頭,“明白明白”。
韓韻來律所三年,跟着蘇喬木兩年,其實她也到了自己做案子的時候了,再加上韓韻又比較勤快,幹活相對來說也利落,前些日子蘇喬木就已經旁敲側擊地跟顏清讨論過,沒想到還真促成了,不過這剛走一個又讓帶新人,蘇喬木就有些不高興了。
“學長,我們先讨論官司,關于帶新人這件事情我們再讨論”
“是要找個相對合适地時間好好讨論,那先讨論案子”。
顏清翻開資料拿出來給蘇喬木看了一眼,“看到了嗎,是遺贈扶養協議,原告提供的,問要不要和解”
蘇喬木拿過來仔細看了一眼遞給旁邊的韓韻,“遺贈扶養協議的內容是什麽”
韓韻揚頭,開始背“遺贈扶養協議是遺贈人和扶養人之間關于扶養人承擔遺贈人的生養死葬的義務,遺贈人的財産在其死後轉歸扶養人所有的協議。遺贈扶養協議是一種平等、有償和互為權利義務關系的民事法律關系”,背的相當的熟練。
蘇喬木氣定神閑,繼續問:“所以呢,分析一下這個案子”
韓韻揉着腦袋,笑了下,開始分析,“陳先生的父親當時沒有立遺囑,所以死後要按照法定繼承,本該全部繼承財産的陳先生發現,他的父親跟這位李女士也就是原告人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簽訂了遺贈撫養協議,承諾将郊區那棟別墅贈與原告人李女士”
蘇喬木看了她一眼,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樣子,生氣地說道,“讓你分析,不是讓你陳述案情”
韓韻也不是故意地,她其實就是有些緊張,畢竟第一次守着兩位前輩,自己在那侃侃而談地會不會不太好。
恍惚間,蘇喬木又催促道,“趕緊,不要浪費時間”
韓韻點了點頭,看了對面的顏清一樣,說,“那,兩位領導我繼續了”
“嗯,別緊張,再來”顏清說道。
“嗯,現在争議的對象是遺贈扶養協議的問題,看陳先生給的說法是,他的父親一直跟他住,并沒有跟所謂的撫養人一起住,法律規定的扶養人的權利和義務是扶養人方負責遺贈人的吃、穿、住、行、醫療、養老等撫養義務,撫養義務是指在生活上照顧、經濟上給予幫助,精神上給予慰藉。就是所謂的生養死葬的義務,權利則是待遺贈人死後按照協議約定地部分,獲得遺贈人的財産。”
蘇喬木嘆了口氣,臉上是一言難盡地表情,最後的語氣都有些要放棄她的感覺,“嗯,又把內容背了一遍,你還想說什麽,接下來是不是打算把協議的格式內容也背一遍”
顏清拉住她憤怒地手,“淡定,你聽她繼續,這樣也挺嚴謹地,到時候在法庭也這樣說,會給法官留下好印象的,別理她,你繼續你的”
韓韻不敢看蘇喬木,用餘光偷偷瞄了一眼,繼續說道,“木姐,接下來就是幹貨了,別放棄我”
蘇喬木攤攤手,“請繼續你的表演”
韓韻忽然坐正,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們的委托人陳先生既然一口咬定他的父親沒有跟這位李女士在一起,我選擇相信我的當事人,那麽既然如此,那位李女士并沒有做到對遺贈人陳老先生的生死喪葬義務,那麽這份協議就應該解除”
“所以問題來了,這協議不同于遺囑,不是單方行為,而是雙方的,所以現在要怎麽辦”蘇喬木說。
“對此,我國有相關規定啊,如果扶養人不盡扶養義務,或者以非法手段謀取被扶養人的財産,經被扶養人的親屬或有關單位請求,人民法院可以剝奪扶養人的受遺贈權。如果扶養人不認真履行扶養義務,致使被扶養人經常處于生活困難、缺乏照料的情況時,人民法院可以酌情對遺贈財産的數額給予限制。這不就是了,所以在提起訴訟前,陳先生可以先請求法院解除這份協議,以扶養人未履行義務為理由”
“嗯,鬼扯了那麽多,總算說到點子上了”蘇喬木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長舒了一口氣。
韓韻也算松了一口氣,終于讓她把這個問題給說對了。
顏清清了清嗓子,繼續道,“算是剛剛及格,這個法律上都有明确規定,并不難,大家都能想到這一點,而我們需要做的是得到法官更大的認可”
蘇喬木驚地擡起頭來,問,“師兄這是什麽意思”
韓韻也好奇地看着他。
“我們要相信自己的當事人這個事實沒有錯,但是我們的委托人無法證明這就很尴尬了,如果對方拿出了相關證據,比如遺贈人在病床前的照片,雖然沒住在一起,不保證醫院的時候原告人沒有去看望和照顧過陳先生地父親,只一張照片法官肯定會深思熟慮,那會對我們很不利,所以我們不僅要證明原告人沒有照顧過陳先生地父親,還要作為被傷害的一方,我們有權懷疑,原告人欺騙了被告人父親的感情,還企圖拿到被告人所要繼承的遺産”
蘇喬木慢條斯理地解釋:“法庭上有太多不确定了,我們應該像學長說的那樣做兩手準備,畢竟原告人沒有盡到扶養義務,我們在相信自己當事人的同時,有權懷疑她意圖不明,也并不是要懷疑兩位老人對彼此的情感,但如果是真的,我們沒有及時考慮到,我們就丢失了為自己當事人争取合法權益的正當手段,明白了嗎”
韓韻忙點點頭,在兩位前輩面前,她确實還是太稚嫩了,他們不僅理解到位,想的也非常全面,真是受教了,“知道了,知道了,感謝兩位領導前輩賜教”
蘇喬木朝她擺擺手,“沒什麽事,你今天就先出去吧,仔細研究研究這個案子,還有把我那個的資料整理一下,再約一下我的當事人秦女士,我有話找她談一下”
韓韻沒說話,做了個ok的手勢,轉身帶上了會議室的門。
蘇喬木見她走了,才又開口問道,“師兄,你打算好了嗎,讓韓韻獨當一面”
顏清說:“你覺得她有問題嗎?”
蘇喬木抿着嘴一時沉默。
“我了解你的顧慮,但是她也不小了,該試着向前一步了,她不是沒有這個想法,也很期待有這樣的機會,既然是棵好苗子就該重點培養,我知道你有顧慮,她沒有試過,怕她誤事,那你就幫她過一遍,盯着她,不讓她出低級錯誤就好,你第一次接案子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錯?”
“學長,你又提我黑歷史”蘇喬木不滿地說道。
“不過,說起你的黑歷史還真是好笑,你說你當時怎麽想的”
說起蘇喬木第一次執業的黑歷史,還真是挺搞笑的,她當時是被告的代理律師,是一位大人物,人家被告本來不想離婚,後來讓她給整懵了,想了想最後還是覺得律師說的對,同意了離婚。
本來開庭開的好好的,被告忽然就同意離婚了,原告當庭撤訴,就跟鬧了一出戲一樣。
蘇喬木不想回憶自己的黑歷史,趕緊轉移了話題,“學長,葉律師你是怎麽說動他離職的啊”。她确實很好奇什麽原因能說服他離職。
顏清挑了挑眉目,很淡定地說:“葉律師沒有你想的那麽傻,我只是旁敲側擊了一下他就同意了,主要是我給他介紹了一份新的工作,特別适合他”
蘇喬木蠢蠢欲動,好奇地不得了,以她對葉律師的了解,葉律師是那種對工作沒什麽大的追求,但是又想掙錢的人,如果他有錢應該不會出來工作,而是整天待在家裏做一天懶散的閑魚。
“想知道?你猜”
顏清揚了揚頭,站起來向門外走去,蘇喬木追在後面依舊問個不停,最後顏清實在拗不過她,只好老實交代,“我把他介紹給上市公司了,做法務,工資高還不累”
“這個辦法相當好,學長你怎麽想到的,不然你也給我介紹一家公司呗,我也想做懶惰地閑魚”
“想得美,趕緊跟進你手頭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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