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狂風暴雨

同學們陸陸續續到校，他們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相視而笑。第二節課的課間時間較長，他攆走王樂瑤，一副求教的樣子，說：“從今天開始，我好好學習，和你一起考大學，考同一所學校，不過，我底子差，你得幫我。”

張筱漫一雙笑眼，甜甜說道：“好。”

王樂瑤扒拉她的胳膊：“喂，什麽情況？”

方寒、張琨、夏昊然湊過來，張琨撇嘴：“鑼子，你啥時候轉了性？考大學？你行嗎？”

夏昊然滿臉不相信，一盆冷水潑下去：“不是兄弟看扁你，你和張筱漫考同一所大學，異想天開。”

洛飛一個白眼，瞅瞅他倆，言出必行的堅定，道：“考不上本科，我考專科，總之她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方寒猜測壞笑道：“你們倆……有情況啊。”

看着張筱漫嬌顏紅暈，低得不能再低的腦袋，王樂瑤心下明了：“筱漫，你和他？你們倆……什麽時候的事兒？”不滿地鎚她一下：“太不夠意思了，這麽大的事兒都不第一個讓我知道。”

張筱漫擡眸偷偷看她一眼：“我還沒有機會說，你們就發現了。”

張琨身子往後一傾，瞪大眼睛，張大嘴巴：“我靠，是真的？”生拉硬拽把洛飛帶走：“走，跟我說說，咋回事？”

方寒神色黯然，夏昊然一拍他道：“咋啦？不替鑼子高興嗎？”

方寒擠出一個不自然的微笑：“高興，在醫院那天我就知道他倆好，早晚的事兒。”

王樂瑤坐下：“你真的喜歡他？什麽時候開始的？我咋一點都沒感覺出來呢？”

張筱漫一抿嘴，拉着她的手，小聲說道：“我也不知道，看不見他會心煩，看到他和別的女生走得近，會不舒服，心浮氣躁的，那天他說……”

這一年，他十七歲、她十六歲，在花一樣的年紀裏，在生命還是一片空白的時候，那時候的愛戀是無條件的，單純而美好，純淨而真摯，毫不計較、毫無保留地付出感情，毫無設防地豁出一顆心，他們把它想得太簡單。

然而在生命的這個季節裏，這種純純的愛戀是不被家長和老師允許的，等待他們的是一場狂風暴雨。

過密的接觸和成雙結伴，很快引起班主任老師的注意，很快迎來第一次談話：“洛飛，老師警告你，別去招惹張筱漫，離她遠點，別害了一個好學生。”

洛飛一聳肩：“我不會害她的。”

“我跟你說，別沒臉沒皮兒的，你和她走得近就是在害她，影響她的學業，耽誤她的前程。”

“我說了我不會。”

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指着他鼻子罵道：“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你是個什麽東西自己心裏沒個數兒嗎？都老大不小了，要點兒臉！！！人家考上了大學，你算哪根蔥？瞅瞅你那樣兒，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人家飛上枝頭變鳳凰，到時候還能不能看得上你？……”

張紹輝字字句句充滿鄙視，洛飛憤氣填胸，自尊心嚴重受挫，怒視他，握緊拳頭，恨不得一拳揮過去，強行壓下所有怨氣，直直地注視班主任：“老師今天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住了，您也記住我說的話，十年後，我會請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語畢，摔門而出。

“你……你給我回來……”

張紹輝和張筱漫的談話則火藥味兒淡了許多，更多的是平和的關懷，語重心長道：“張筱漫，你應該知道，學校和家長對你寄予厚望，作為班主任老師我拿你當自己家的孩子一樣，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不要因為一時的沖動毀了自己的美好未來，你屬于更廣闊的天空，絕不是這個小鎮。”

張筱漫低垂眼睑，深吸一口氣：“老師，你說的我都明白，我不會影響學習的，不會辜負家裏和學校的期望。”

張筱漫不溫不火卻無可動搖的态度令班主任老師火冒三丈：“怎麽可能不影響學業？等你考上了大學，你有更多更好的選擇。那個洛飛，算什麽玩意兒，他配得上你嗎？你對自己的定位就那麽低嗎？知點廉恥，有點品位行嗎？上屆的周語希就是前車之鑒，跟個小混混勾搭上，學業和未來全毀了，現在，我絕對不允許此類事情再發生一次。”

張筱漫微微揚起臉，信心十足道：“她是她，我是我。老師，歸根結底，您就是擔心影響學業，影響校方出成績，這樣吧，如果期末考，我的成績下降了，我聽您的，如果維持不變或者有所提高，那麽我自己的事，請由我自己做主。”

“你……執迷不悟，執迷不悟……”張紹輝氣得捂了嚎風（抓狂），一只手顫抖地指着張筱漫：“好，好，你說的，我告訴你，期末考，各科成績下降一分都給我滾回家去，別在這嘎達礙眼，讓人看着揪心。。滾，滾回教室上課去。”

第一輪狂風過後，二人的交集有增無減，每天早上在村口等她一起上學，每天放學送她到村口。不久，家裏也知道了，但是作為老一輩，隔一層的外公外婆，看在心裏，放在心裏，卻沒有多言，只是看她的眼神令她渾身不舒服，好像自己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好像做了一件特別丢臉的事兒，犯了滔天大罪一樣，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在每次看見他，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知道家裏風暴會在媽媽回來才會真正爆發，肆無忌憚地享受暴風雨前的寧靜和甜蜜，一起吃午飯，一起讨論功課，他也努力奮進起來。偶爾，他會帶早餐給她，校園裏每一方寸土留下他們的足跡，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皆是相愛的證明。

初冬時節，張筱漫的媽媽張豔琪如期回家探望，對于早戀是斷然不能接受的，直眉瞪眼，怒目而視：“筱漫，你是怎麽答應我的？好好學習，考大學，現在你的心思怎麽能用在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上？你太讓我失望了。”

張筱漫怯懦道：“媽，你聽我說，我喜歡他，這和我考大學是兩回事。”

張豔琪是個牛心古怪的主兒，脾氣火爆：“你說什麽？昏了頭嗎？張筱漫，我明确地告訴你，現在，你只能做一件事兒，那就是學習，考大學，把精力都放在學習上。”

柔弱中帶着堅韌：“大學我會考，我就是喜歡他。”

張豔琪怒火中燒，大發雷霆，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不行，他是什麽人？你是什麽人？你想在農村窩窩囊囊過一輩子嗎？我不允許，我絕對不允許我的女兒過那樣的日子。從小我是怎麽教育你的？啊？媽是按照大家閨秀的标準在要求你，在教導你，在沒考上大學之前你什麽都別想。”

她眼中含淚，捂着發燙的側臉：“大學我會考，而且一定會考得很好，絕不會讓你失望，但是我喜歡他，媽，你別想攔着我。”張筱漫執拗道，她認為在不影響學習的前提下他們是可以在一起的。

張豔琪氣急敗壞，戟指怒目：“筱漫？你……你太讓我傷心了，你才認識他幾天？竟為了他跟媽媽頂嘴，傷媽媽的心，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你還是媽媽的乖女兒嗎？你看看你跟他在一起混都成什麽樣了？啊？說的什麽混賬話？我別攔着你？小兔崽子，長大了？翅膀硬了？敢跟我頂嘴了是不？你等着，你看我攔不攔得住你？……”

眼見張豔琪的火氣一發不可收拾，張筱漫軟語，求道：“媽，對不起，我保證不影響學習，我一定會考上大學，我們一起考大學……”

她深閉固拒，瞪大眼睛，咬緊牙齒：“還說，你還說，我告訴你，這件事兒，你想都別想。”

“媽……。”

“閉嘴。”

張筱漫低頭不語，已是淚流滿面，哭得稀裏嘩啦：“我不想讓您失望，我真的不會影響學習的。”從書包裏掏出模拟考的各科試卷：“我一直很努力，按照您的要求，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雖然我和他彼此喜歡，但真的沒有影響到我的學習成績，我時刻提醒自己，只要不成績不下滑，您就不會反對的。媽，您不是最疼我的嗎？我一直很乖，一直聽您的話，您怎麽說，我怎麽做。這次，您寵我一次，容我任性一次行嗎？”

張豔琪心軟了下來，長嘆一口氣，态度緩和：“咱們娘倆兒一人退一步，現在，絕對不行，大學畢業以後，如果你們對彼此的心意不變，我就不反對。”

“真的？”

“嗯。”

“那咱們說定了。”

“嗯。”

“寫作業去吧。”張豔琪站起身，走出女兒的房間，陷入深思。

确定媽媽離開，張筱漫暗自慶幸，一張小臉上盡是成功過關的竊喜，她堅定自己的心意不會變，同時也天真地堅信他和自己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