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離愁

2001年的冬天，雪很大，他們共同迎來一場又一場大雪，厚厚的雪沒過膝蓋，校園內堆起大大小小的雪人，課間，同學們興致勃勃地打雪仗，玩的不亦樂乎。他們瘦弱的身子裹在厚厚的羽絨服裏。雖然是冬天，她還是選擇她最喜歡的白色，象征純潔、幹淨的顏色，和她所向往的世界一樣。午後的陽光柔和、溫暖些，眺望遠方，白雪皚皚：“我喜歡冬天，雖然寒冷，但是有我最喜歡的雪，大雪過後，世界白茫茫的，很純淨的感覺，我喜歡一切純淨美好的東西。”

她的笑臉像一縷春風吹拂過他的心頭，那一刻，冬日不再寒冷，因為他的心春暖花開，他說：“我會陪着，從今以後，在每一個下雪的日子，我都會陪着你，陪你聽秋風看秋葉紛紛，陪你賞冬梅傲雪。”

“好，我們永遠都不分開。”

“永遠不分開。”

“哎呦。”張筱漫吃痛地喊了一聲。洛飛拂去她臉上的雪，罵道：“誰這麽不長眼睛啊。”轉頭看見張琨又一個雪球飛過來，急忙擋在張筱漫身前：“大昆蟲，找死啊，誰你都敢撩事兒。”大喊一聲：“方寒，耗子，給我削他，埋雪堆裏。”

洛飛一嗓子大有一呼百應的效果，一瞬間，跑過來四五個人，撂倒張琨，方寒、夏昊然一人擡一直腿，其他人拎胳膊，抱身子，窟通一聲，張琨整個人被扔進雪堆裏，王樂瑤幸災樂禍，哈哈大笑，拍手叫好：“該，活該。”

時間在生命的長河中緩緩流淌，他們正在經歷人生第一次愛的洗禮，沉浸在愛情帶給他們的幸福之中，張豔琪再次歸來終結了一切，如晴天劈一般的決定——轉學。

“媽，為什麽要轉學？我在這兒挺好的。”

“手續都辦好了，過完年你就跟我走，下學期，去新的學校上學。”

“媽，你問過我了嗎？經過我同意了嗎就給我轉學？”

張豔琪獨斷專行：“不需要問你，也不需要經過你同意，你不希望和媽媽一起生活嗎？這不是你從小的心願嗎？”

張筱漫低下頭，心底沒有絲毫歡喜之感：“是，我是想和您生活在一起，四歲開始，我一直盼望着……”

“那就行了。”

“可是……”

“沒啥可是的，媽所有的決定都是為你好。”

張筱漫恍惚點頭，那夜，她失眠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徹夜難眠，她期盼多年的願望很快得以實現，可是她一丁點兒欣喜的感覺都沒有，相反，滿腹愁腸，因為這代表她要和他分開了。

一大早，王樂瑤出現在她家門口，大聲喊道：“筱漫，你好了沒啊？快點，快點，筱漫，筱漫，張筱漫……”

“你叫魂兒啊，來啦。”張筱漫沒好氣兒地回道。

出了家門，騎上單車，張筱漫長籲短嘆，無精打采走在上學的路上，王樂瑤道：“咋啦？有心事兒？洛飛惹你了？”

“不是他。”

“那是為啥？”

“我要轉學了，過完年就走。”

“啊？”王樂瑤一驚，瞬時淡定下來：“啊，好事啊，你不是早就不想和你姥姥他們生活在一起了嗎？有啥愁得？”

張筱漫悶悶不樂：“在沒有遇到他以前，這對我來說的确是天大的好事，可是，現在，我也不想和他分開，還有我舍不得你。”

王樂瑤樂觀地呵呵一笑：“哪有那麽多兩全其美的事？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至于我和你，咱們大學見，不管分開多久，我們都是最好的朋友。洛飛那小子，我看你就別想了，他不适合你。”

張筱漫嘟嘟嘴，不高興道：“怎麽你也這麽說？”

王樂瑤一副旁觀者清的姿态：“我們說的都是事實，是你自己執迷不悟。”

“就算是執迷我也執迷不悔。”

“你是真虎啊，沒救兒了。”

“哎呀，好了，好了，別磨叽，夠鬧心的了，我跟你說，別大嘴巴，把我轉學的事說出去。”

“把心放到肚子裏吧，我啥時候不靠譜過？”

期末考試成績出來的那天，班主任老師啞口無言，張筱漫做到了，各科成績沒有一分下滑，她盯着洛飛大幅度提升的成績單：“如果我不能一直陪你，你也要繼續努力好嗎？”

他直直地盯着她的臉：“如果我不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還是你準備不留一句話，悄無聲息地走？”

她挑眉一驚：“你知道？樂瑤告訴你的？”

“嗯，我看你最近常常唉聲嘆氣的，所以問了樂瑤。”

她低頭，傷感道：“我不是想瞞着你，只是想親口告訴你，只是不一直開不了口，不知道怎麽說。”

“只要你心裏有我，我也會把你放在心裏，只要你不變，我就不會變。”

“我不會變，一定不會，兩年後，我在J大等你。”

“好。”

王樂瑤興高采烈地湊過來，手裏拿着一個長方形的盒子，在她面前一晃：“筱漫，我租了《武林外史》，咱們把沒看的補上。”

“好啊。”

“我也去。”張琨湊熱鬧道。

方寒道：“帶上我。”

夏昊然舉手道：“還有我。”

“那走吧。”

因為課業較多，她還沒有完整地看完一遍，最後一集看得張筱漫淚珠滾落，她說：“如果我是白飛飛，我不會救沈浪，寧願看着他死去，陪他一起死，也不會成全沈浪和另一個女人。”

他說：“如果我是沈浪，終身不娶，一輩子守在竹林。”

張琨道：“你倆行不行了，唧唧歪歪的，啥破電視劇啊，左一遍右一遍地看，如果我是沈浪，兩個我都娶了。”

王樂瑤使勁敲他的腦袋：“滾犢子，好好說話，如果我是白飛飛用化骨水先把你化了，讓你屍骨無存。。”

方寒眸光瞥向張筱漫，道：“如果我是沈浪，我會始終如一，不管她是善是惡，在愛等着她，用愛暖着她。”嬉皮笑臉提議：“好不容易放假了，咱們去縣裏唱歌吧。”

夏昊然一口答應：“行啊。”

其他人互相瞅瞅，猶豫了片刻：“行。”

各自匆匆回家，拿了點錢，下午，雪花飄飄灑灑，大家聚到縣裏小雨點KTV，各自準備了一些小禮物給她。張琨送她一只水晶小蘋果，夏昊然送一支鋼筆，王樂瑤親手編織了一個中國結，無邪笑道：“我們的友誼就像這個中國結一樣，亘古不變，千古流傳。”

洛飛送她一本精美的日記本，紫色封面，印有兩枚紅色楓葉：“知道你有寫日記的習慣，希望你用它記錄我們之間的點點，每一件值得紀念的事情。”張筱漫心裏暖暖的、甜甜的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的日記本，純純的愛閃爍在眼眸裏：“重逢之時，你會看到它寫滿我對你的想念。”

方寒送她一張親手做的楓葉書簽還有‘百寶箱’，所謂‘百寶箱’不過是一個鞋盒子，但裏面的東西對張筱漫來說的确是難得的寶貝——電視劇《武林外史》沈浪和白飛飛的剪報，海報、貼畫，還有一套光碟，他微笑道：“你似乎對這部劇情有獨鐘，希望你喜歡。”

張筱漫接過禮物瞪大眼睛，雙手展開海報，愛不釋手，歡喜道：“方寒，你太有心了，太懂我了，這個我最喜歡。”

張琨不懷好意笑嘻嘻搭着方寒的肩膀：“你小子，比鑼子還有心，什麽意思？有道是……”

方寒微怒道：“滾犢子，別瞎哔哔，不是來唱歌的嗎？”

夏昊然一戳張琨的腦袋：“你啊，長點心，說話經經腦子行不行？”

“幹啥玩意兒？我說啥了。咋還不讓人說話啦？”

王樂瑤看熱鬧不怕事兒大：“不會說話也別放沒味兒的屁。”

幾人打打鬧鬧起來，好熱鬧。張筱漫沒什麽興致和心情，靜靜地看他們嬉笑玩樂，看他們玩得開懷，笑得無憂。王樂瑤和張琨仍是一見面就互掐，沒有停止過，卻也在不知不覺中産生了異樣情愫。

洛飛拿起麥克風，選了一首那英的《不管有多苦》，不懂我們之間這份真情/犯了什麽錯/若你不是你而我不是我/那有多快樂/不管與你的路有多苦/我只想要擁有最後的祝福/再多的傷害我都不在乎/願你我掙脫一切的束縛/不管與你的路有多苦/擦幹眼淚告訴自己不準哭/我不怕誰說這是個錯誤/只要你我堅持永不認輸……歌聲蕩氣回腸，訴說他此刻的心情。

夏昊然在選自己擅長的曲目，方寒坐到她身邊，拿一瓶汽水兒給她，良久，似做了一個重大決定，一張紙條塞到她手裏。

看過內容，滿目驚詫：“我知道你喜歡鑼子，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沒有什麽企圖，只是希望你知道。”

“你……”

“知道你要走了，我才敢說，希望你過得好。”嘈雜的音樂聲掩蓋了他的話，他微微一笑，如常般笑聲朗朗，搶過洛飛手裏的麥克：“該我了，我來一首《比我幸福》，我希望我所有的朋友都比我幸福……

張琨笑哈哈道：“方寒，你真敞亮，境界真高啊……”

祝福有許多種/心痛卻盡在不言中/請你一定要比我幸福/才不枉費我狼狽退出/再痛也不說苦/愛不用抱歉來彌補/至少我能成全你的追逐/請記得你要比我幸福/才值得我對自己殘酷……”

離愁滿布，張筱漫已無暇再想其他，就像方寒說的那樣，她只是知道了一件事，方寒喜歡她，僅此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