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李瑞希回來後繼續和龔承弼打球。

秦烈坐在沙發上不停抽煙。

陶景明掃了一眼，龔承弼長相不錯，是傳說中小白臉類型的，雖然花了點卻不算沒品，對每個女人都大方，從不短女人錢，跟他的那些女人多少圖這些，他送包送花送奢侈品，就沒有砸不下來的女人。他們是一個圈子的，可龔承弼和秦烈自小不對付，秦烈這人傲得很，龔承弼又不是個能低頭的，倆人王不見王，加上龔承弼高中時暗戀過徐菁，可徐菁卻獨獨鐘情秦烈，倆人的梁子算結下了。這麽多年，秦烈和龔承弼哪怕經常出現在同一場合，說話卻不超過十句。

單從外形上看，龔承弼和李瑞希雖然不如她和秦烈配，卻也算俊男美女了。

加上龔承弼舍得花錢，陶景明頗為秦烈捏了把汗。

“既然你把人推開，那就祝福他們吧，我尋思着你在消防隊一個月不出來幾次，等你下次出來，李瑞希估計就是龔承弼的女朋友了。”

秦烈掐煙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兩下，腿疊着，不屑：“她看不上他。”

“哎呦，那麽有自信？再看不上被你傷到心了，說不定就想退而求其次了。”

“不會，龔承弼算哪根蔥？”

陶景明啧啧兩聲：“我怎麽聞到醋味？”

“有嗎？”向興認真聞了一下，“好像有點，但不夠濃啊。”

裴江吸着鼻子，“這還不夠濃？一屋子醋味，酸的要死。”

秦烈不答，拎着球杆站起來，面無表情用巧克擦完，過去，撞開龔承弼。他撞得巧，像是無意的動作，但這倆人一向不對付，又有女人在，龔承弼當下黑了臉。

向興笑着拉他，“走，陪我打一局。”

龔承弼扯開西裝，煩躁地皺眉，“他什麽意思？想打架我還怕他不成？”

向興笑，“得了，別的不說，打架你從小到大什麽時候贏過？烈哥沒進軍校前你就打不過他，現在還能打過？門都沒有，人家倆人談戀愛，你去摻和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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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承弼皺眉，盯着向興，“我說你幫他是吧？他們談什麽戀愛？我實話告訴你，我想追李瑞希，他倆又不是男女朋友，我光明正大地追人怎麽了？”

“呦，真認真了？你喜歡她？但我可告訴你，不管你認沒認真，人姑娘不是你能随便玩玩的。”

龔承弼一怔，點了根煙，他知道自己從前荒唐，很多女人叫他定下來他卻沒那想法，開始時他就是逗李瑞希玩玩，美女誰不喜歡呢？何況是身材好人漂亮又高學歷的美女？那心思跟火苗似的，冒出來就壓不下去，他看了她的綜藝，每天守在電腦前看直播，一段時間下來，竟生出幾分真心來。

“誰說我随便玩玩？我以前那些女朋友天天管我打游戲，抱怨我不陪她們逛街，我這次直接找個會打游戲的，以後倆人一起打，這日子不香？”

向興能說什麽？就只是笑，這人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不是說不讓他追，而是他這角色怎麽看怎麽像男配。

男配那都是推動情節用的，往前湊幹嘛？

“行了，你要真想追回頭認真追呗，今晚我組的局，你倆可別在我這打起來。”

龔承弼臉色不好，掏出煙來抽。

梁潇潇打的很不錯，可李瑞希學了一晚上打的還是一般。好幾次甚至把對方的球打進了洞。

秦烈在背後睨她，她這條裙子一彎腰就露出大腿根，若隐若現的白嫩像是能掐出水。本就是惹人的身材，這麽穿真要命，有不少人來來回回朝她看，偏偏她毫無感覺。

秦烈擋在她後面，隔開後面幾人的視線。

李瑞希只覺得後頭一暖，被人從後面環抱住，說是抱其實不準确，秦烈跟她并沒有身體接觸，只是握她的球杆，手摩挲她手腕，嘴唇靠在她耳邊，低聲說：“這人不行啊，教了你這麽久還沒學會？”

他離得太近，她耳朵一向敏感，酥癢難耐，咬牙別扭地躲開。

語氣也淡：“我技術一般。”

“你也太謙虛了，這哪是一般啊。”

李瑞希一滞，倒也不氣，只平靜點頭：“确實是不太好。”

這話裏帶着壓抑的委屈，倒讓他沒脾氣了，秦烈忽然明白了她一直以來隐藏在笑容下的小心翼翼。聲音有點啞，低低回蕩在她耳邊：“行了，我教你，你就把那球想象成是我，不是心情不好嗎？你打試試。”

她彎下腰，瞄準球杆，想象成他的話，好像……

清脆的撞擊聲傳來，她這次打得不錯，一次進了兩球。

秦烈握着球杆靠在球桌上睨她，盯着她顫抖的睫毛。

“看來對我的怨念不小，今天一直甩臉子給我看，還生我氣？”

他這麽問她反而不好意思表現得小氣，本來就是她單方面的喜歡，他只是拒絕她的告白而已，她跟嚴蜜她們說他壞話，罵他是狗男人，可事實上他并沒做錯什麽。

“我沒有。”

“那還對我這樣？”

李瑞希有些奇怪，“我對別人也這樣，秦隊長你是不是要求太高了點？”

秦烈被她一噎，一口氣堵在那，她說的沒錯，她對別人也淡，如今不過是把他劃分到別人的範疇裏，只是他要求太高，妄圖在她這享受特別的待遇。

李瑞希笑了：“大家就是鄰居，也沒多深的糾纏，各退一步回到最初的關系，對彼此都好，秦隊長，你說呢？”

秦烈心裏罵了句，這人可太會給他添堵了，一句話讓他心裏的火蹭蹭直冒。

李瑞希又打了幾次，進步神速，仿佛每一顆球都是他，往死裏撞擊。

秦烈要笑不笑：“看來是不用教了。”

李瑞希看他一會，低笑：“是的，不用教了，因為我已經不想學了。”

向興難得遇到李瑞希，糾纏着她陪玩游戲，李瑞希都玩高端局，向興的水平不夠，但是喜歡圍觀，臺球廳的燈光一貫昏暗，她低頭久了眼睛有些酸澀，擡頭揉了一下，發現秦烈正坐在不遠處看她。

向興瞄了一眼，“主播別管他，快繼續打，你最近打游戲風格大變，看的不要太爽。”

李瑞希笑笑，又低頭玩起來。

她對戰資料很漂亮，幾乎沒有失手的時候，向興手癢的厲害，問她要賬號玩高端局，李瑞希把手機給他，在邊上觀戰，有不少人知道她的賬號，打差了可不行，還好今天向興發揮不錯。

次日大家約着打籃球，喊她們去觀戰做啦啦隊，李瑞希不想去，卻被梁潇潇纏上了，她最近心情不好，鬧情緒不想直播，無事可做想出去放松一下，嚷嚷要去看球。

李瑞希隐約知道她跟江嶼森之間的事，但梁潇潇沒提，她之前一直沒問。

“江嶼森怎麽欺負你了？”

梁潇潇一愣，捂着臉哭了，“他竟然有個暗戀很多年的女孩，我就是那人的替身。”

李瑞希微怔，怎麽會這麽狗血？心酸了一下，“那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不知道，只是聽說有這麽個人，江嶼森那人的脾氣你知道的，不想說的話誰也問不出來。”

“好好談一談，溝通很重要。”

梁潇潇跟李瑞希一樣，一貫嬌氣卻又愛美，一想到哭會弄花眼妝，瞬間把眼淚憋回去。

媽的！男人算什麽？再好的男人都不值得哭花眼妝。

“別說我，你呢？真的能放下秦隊？”

李瑞希笑笑：“我跟他應該沒可能了，不過調整了一下，倒不會特別難受。”

梁潇潇一時唏噓：“你比我堅強。”

她們幾人從外表看，李瑞希最軟最甜，可熟悉她的人卻知道，她遠遠沒外表看上去那般好拿捏，事實上李瑞希很有主見，從前她們剛入行，遇到困境，一度想放棄這份職業，都是李瑞希鼓勵她們堅持下來，後來她們遇到很多選擇，該怎麽辦，往哪個方向走，要不要頂着壓力前進，幾乎都是李瑞希拿主意。

市中心體育館的籃球館設施很好，一些專業球隊經常在這邊訓練，去年籃球館翻修過，投入不少資金，之後便很少開放了，想進來得費些功夫。她們車子堵在體育館附近，等到那已經下午兩點多了，李瑞希倒不是很想來打球，她寧願去做瑜伽跳健美操跳舞，或者打羽毛球，打籃球的話就站在邊上幹巴巴看着不能加入，實在無聊。

場館裏的男人換好球服。

向興和陶景明穿着不同色調的藍色球服，秦烈穿了身白色，龔承弼穿一身紅色。

梁潇潇坐在旁邊，不得不服氣，“我終于明白你什麽對秦烈死心塌地了，這氣場這身材這荷爾蒙，秒變舔狗，要是我我也……”

李瑞希淡淡瞄她一眼，“讓給你？”

梁潇潇抖了一下，乖乖認錯：“秦隊是你的我哪敢染指？不對，你倆不是沒關系了麽？”

李瑞希不再說話。

過了會徐菁也進來了，坐在離她們不遠的地方，李瑞希自始至終盯着場上，像是根本沒看到她。徐菁咬唇，心裏有片刻不平衡，她好不容易才從龔承弼那問到地址，可李瑞希不用問他們卻主動叫她，明明她和他們才是發小，可他們卻一腳踹開她，一起長大的情誼還比不上李瑞希這個後來者嗎？

向興看到徐菁怔了一下，“龔承弼叫你來的？”

“我來看看不行嗎？”

向興掃了李瑞希一眼，咬咬牙：“随你吧，你怎麽折騰都沒用。”

徐菁眼神漸漸涼了。

龔承弼走過來，笑說：“瑞希，幫我拿下衣服呗？”

一件外套緊接着落在她懷裏，李瑞希微怔，下一秒，高大的身影走近，秦烈冷着臉扔掉外套，又把自己的衣服扔給她了，靠在她耳邊：“拿好了。”

李瑞希瞥向龔承弼落在地上的外套，又瞥向秦烈的黑色外套。

面無表情地一扔，秦烈的外套跟着一起落在地上。

龔承弼的臉色黑了又亮了，秦烈的臉色亮了又黑了。

李瑞希依舊沒表情。

梁潇潇莫名咽了口口水，總覺得秦烈的眼神能吃人。

這是李瑞希第二次看秦烈打球，她其實更喜歡上一次，那時候他穿着消防隊的衣服，沒太打扮，跟一群消防員混在一起，野性十足，讓人喘不過氣。這一次他依舊潇灑，跳躍時籃球服撐開，隐約可見勾人的腹肌。只是身邊隊員都太斯文，比上次少了些感覺。

激烈的籃球撞擊聲傳來，球場上的秦烈揚手，輕松投了一個三分，他個子高，身姿挺拔，精氣神和別人很不一樣，一旁的專業籃球隊的人都盯着他看。之後龔承弼想反擊，奈何被秦烈壓制的死死的，一點機會沒有，最後秦烈跟陶景明那隊一直得分，向興和龔承弼被虐成狗。

梁潇潇樂了，在群裏實況直播。

嚴蜜：我去，上次就覺得秦隊不對勁，這是怎麽了？想明白了？

孫小雅：追妻火葬場？

梁潇潇：可能是被刺激到了，終于意識到我們瑞希可不是沒人要的，人家可搶手了。

嚴蜜：早從了現在都吃上肉了，秦隊這效率不行啊，到現在還在墨跡，要追趕緊追！

李瑞希：[翻白眼]我說過，我們沒可能了。

嚴蜜：我又沒說追你，你激動個屁啊！！哎呦，再發幾張秦隊的照片來，這肌肉太可了。

肌肉可嗎？好像确實不錯，用力時肌肉凸起，線條分明，汗液滾動，混合在一起形成難言的吸引力，要是從前她肯定直勾勾看，一秒也不肯轉開眼，可在她剖了自己的心送給他，他卻不要後她已經試着戒掉他。

她想開了，他沒什麽錯，只是不喜歡她罷了。

而她也沒什麽錯，只是先喜歡他罷了。

她無需為付出的感情介懷，在這個年紀不顧一切喜歡上一個人，是很奢侈的事。

她追也追了愛也愛了，這些過程她已經走過了，結果如何已經不重要了。

她看了一會，去了趟廁所。

有些無聊，躲在廁所裏玩了幾把經營類游戲，一擡頭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秦烈，你能不能專心點？看什麽呢？”

秦烈回神，她的位置是空的，人一走就是半個小時，時間有點長。

體育館這地方看着空，真要發生點什麽事喊救命都沒人知道。

他拉起球衣擦了把汗，把球砰的扔給向興，球準确彈到向興懷裏。

“我去趟廁所。”

誰知剛走幾步，就被徐菁攔住。徐菁看他有些心不在焉，一直盯着李瑞希的位置看，還迫不及待往洗手間跑，就知道他是來找李瑞希的，但就上個廁所而已秦烈就這麽着急？從前她在外面玩一整夜跟他說，他都不回個信息。

現在他喜歡的女人就只是去上個廁所，他就擔心成這樣？

原來他不是不會對人好，原來他對一個人好能好到這個地步。

“秦烈，我那天說的話你考慮得怎麽樣了？我們還有可能嗎？”

秦烈拉起衣服擦汗，瞟向女洗手間的位置，不耐的很，“這話你到底要翻來覆去問多少次？”

“可……”徐菁垂眸，委屈得要命，以前他雖然不喜歡她卻也不喜歡別人，她總安慰自己這男人就這樣，誰都馴服不了，哪怕以後結婚了他老婆也綁不住她，可她錯了，他的心是滾燙的。

她到底差在哪？難道就因為她看不上他的職業，不理解他為什麽會為了國家人民寧願連自己的命都不好？很傻不是嗎？為了別人不顧自己的死活，正常人誰會這樣呢？全國那麽多人，為什麽別人不做消防員，別人不去保家衛國，就只有他，非要沖鋒陷陣做這個英雄？明明錢少又沒休假，明明以他的能力随便做什麽都比現在好很多，可他就是不願意離開消防隊，不願意做別的工作，她問過身邊的小姐妹，大家都崇拜消防員，卻不能接受自己的老公是個消防員。

明明大家都一樣啊，為什麽他就不能容忍她也這樣想呢？

秦烈不耐聽她絮絮叨叨，把她推開，“徐菁，差不多得了，你是什麽人我能不懂？”

一抹蘋果綠出現在視野內，李瑞希拿着手機邊走邊玩游戲，路過他們，頭也不擡。

看都沒看他一眼。

徐菁看他的眼神明白過來，她眼底含淚，笑得發苦，她這樣追秦烈都不要，人家看不上他他卻追着人家跑。

她不甘又委屈，她仰望的人如今被另一個女人瞧不上。

“秦烈，她都不搭理你，剛才你不想她拿龔承弼的衣服，是吃醋了對吧？我還以為你這人一輩子都不會為別人動心呢，原來你愛起來不比任何人少。”

秦烈眉間忽然一擰，又緩緩打開，一直以來的煩躁有了落腳處。他看向徐菁，忽而笑了。

“謝了。”

“……”我明明在挑撥離間啊。

元旦這幾天到處舉行慶典，偷偷放煙花的人不少，正是消防員忙的時候，秦烈一天接了五次火警，快忙瘋了，每次回消防隊剛想休息一下，那邊電鈴又響了，吃飯吃不了幾口，就被打斷，按理說他這麽累應該沒心思想其他事，邪乎的是，他只要一停下來就會想到她的臉。

有時候累的實在不行了，翻出她唱的歌，說的話聽幾遍，那種煩躁奇異地被安撫下來。

也是這時候他才發現，聊天記錄裏的自己有多冷淡，漫不經心，回複不夠熱情，可她卻渾然不覺，說出的話都帶着笑意，他甚至可以想象她說這些話時的小表情。

她有點小聰明又愛鬧騰，給他的套路是一套套的，等他往裏鑽。

他曾告訴自己絕不上當，哪有人明知道那是繩子，卻要把繩子套在自己脖子上的。

可如今他拿不準自己了。

他對她真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