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夫人

蓮舟腦海裏只剩這樣一句話“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

來人随意跨在牆頭上，身着大紅錦衣，頭戴齊眉金抹額，活脫脫一個憊懶二世祖的模樣，蓮舟在心底暗想這便是傳說中的混世魔王五公子了吧！

“美人兒姐姐，你這是在幹什麽呀？”那少年露出痞痞的笑容，卻越發顯得眉眼精致、風流貴氣。

蓮舟在心裏暗道：你這熊孩子連毛都沒長齊，還敢來調戲我？

“奴婢蓮舟給五公子請安。”蓮舟俯身請安。

誰知謝青杉直接翻臉，瞪着眼睛怒道：“你管誰叫五公子！哪裏來的五公子！”

“呃……”蓮舟簡直要被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謝青杉吓死，腦筋一轉忙道：“那……給四公子請安？”

他這才放緩臉色，滿意地點點頭，“記住了！咱們府中只有四位公子，就一個打秋風的還想享受侯府公子的待遇？我呸——”

看來這謝青杉與謝青顏素有矛盾，自己以後可要注意些。

蓮舟便繼續道：“奴婢起得有些早，便在水井這兒洗漱。”

謝青杉坐在牆頭懶洋洋地支起一條腿，手裏抛着幾塊小石子道：“公子我怪無聊的，你就陪我玩玩兒吧！”

蓮舟心裏咯噔一下，努力地想要看清他掩藏在黑暗中的臉色，輕聲道：“奴婢笨手笨腳地怕惹您不高興，讓您更加無聊。”

“那你不笨手笨腳的不就好了嘛！”說着他便捏着小石子朝着蓮舟擲了過去。

“哎呦！”蓮舟慘叫一聲，捂着被打痛的額頭蹲了下來。

“喂喂喂，你太沒用了吧！快點站起來給本公子當靶子。”

我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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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就不能換個游戲嗎？”蓮舟的話帶着哭音。

“還有什麽好玩的游戲啊？”謝青杉似乎無聊透頂，連聲音都提不起勁來。

蓮舟的聲音帶着小小的抱怨：“那公子的游戲就是欺負奴婢嗎？”

誰知那個不要臉的熊孩子竟真的說：“是啊，欺負你們這些個嬌滴滴的奴婢還挺有意思的呢！”

“呵呵……買了個表……”

“嗯？你在說什麽？”他一下子從牆頭跳了下來。

可不敢招惹這個混世魔王，蓮舟忙笑嘻嘻答道：“奴婢在說公子一表人才呢！”

“是嗎？”他歪着頭似乎有些不信。

“那是當然啦！”蓮舟笑得越發甜美，她在月光下的臉也越發顯得楚楚動人。

可惜媚眼抛給瞎子看……

謝青杉翻了個白眼，随手将那幾塊石頭扔進井裏，拍了拍手道：“真沒意思，你除了一張臉能看，還能幹什麽。”

呵呵，恭喜你get到了真相，我窮的就只剩下一張臉了。

蓮舟暗暗攥緊拳頭，笑道：“公子怎麽這麽早起？”

他背着手繞着蓮舟走了幾圈，又随意打量着周圍道：“我就沒睡，剛從府外翻牆回來的，嗯……向你打聽個事兒……”

蓮舟眨眨眼睛，應道：“不知道公子想問何事？奴婢剛來不久……”

“那你肯定知道！”謝青杉斬釘截鐵道，柔中帶剛的臉上露出八卦的表情笑道：“我聽說我大哥強了一個剛進府的婢女？”

蓮舟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這大公子居然真的敢上？她本以為大公子的花花只是嘴上、手上調戲調戲罷了，若是有進一步需求的話一定會要求是兩情相悅的，誰知道……啧啧……真渣！

古代宅門的男人真靠不住，自己還是努力努力脫離奴籍算了，絕對不要嫁人！

就這樣女主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以至于男主男配以後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這奴婢可不知情，這麽晚了公子還是早些歇息吧！”

謝青杉頗為嫌棄地瞥瞥她，轉身大搖大擺地走了。

蓮舟又對着水面照了照，果然額頭被他用石子敲紅了一片。

謝青杉，你給我等着！

她真是恨他恨得牙根癢癢，這下子白天可怎麽見人啊……

抱着盆走在回去的路上，蓮舟又被石子砸到了。

這尼瑪又是誰啊？

蓮舟黑沉着臉色，霍然轉身，只見還是謝青杉無聊地蹲在一塊大石頭上打量着她，她立時扭轉臉色，笑道：“給四公子請安。”

他唇角微翹，笑道：“你倒是比剛才那個婢女聰明。”

剛才他又遇見了哪個倒黴蛋？

“四公子有何吩咐？”

他撓了撓頭，垂着頭有些可憐巴巴道：“美人兒姐姐有沒有吃的啊……”

呵呵……

蓮舟抱緊懷中的點心，一臉坦蕩道：“奴婢沒有呢！不過公子再等個個把時辰就可以用早膳了呢！”

“好吧……想你也沒有……穿的那麽窮酸。”他有氣無力道。

說的好像我身上的衣服不是侯府統一做的似的。

“我再問你一件事啊……”

你怎麽有這麽多問題！“公子請說。”

“聽說大公子強了個婢女？”

你剛才不是問了我一遍嗎？

“啧，剛才問了個蠢婢，她說她不知道，你知道嗎？”

蓮舟拿着盆，看着垂頭喪氣蹲在石頭上的謝青杉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那個蠢婢不是也是我吧？你是臉盲吧？你是臉盲吧！

“呵呵，好像是真的呢！”既然沒有了被事後報複的苦惱，蓮舟自然要好好地謀劃呢！

“忘了回公子了，奴婢是前庭灑掃的琉璃。”

“哎？居然是真的，啧啧，可真不敢相信。”說罷，他便跳下石頭，自顧自地沿着旁邊一條小路離開。

蓮舟開心地哼着歌走在回去的路上……

天光微亮，侯府的下人們也忙碌起來。

蓮舟拿着掃帚剛把煙柳堂前的葉子落花掃完，便見一個臉生的婢女沖自己招了招手，即便她早就做好要見夫人的心理準備，真到了這個時侯還是有些忐忑。

“這位姐姐有何事？”蓮舟帶着熱情的笑容問候道。

“我是夫人跟前伺候的丹青，夫人要找你去問話。”丹青也回給她一個溫婉的笑容，看樣子是個好說話的人。

蓮舟應了一聲，便随手将掃帚藏在樹叢後，用小池塘的水洗了洗手，又仔細整理了一下衣衫，才不好意思地對丹青道：“麻煩丹青姐姐久等了。”

丹青笑了笑安慰道：“夫人一貫寬厚，妹妹無需擔心。”

蓮舟雖然面上帶笑，心中卻難免擔憂躊躇。

兩人匆匆而去，一路上丹青也随意說笑幾句，想緩解一下蓮舟繃緊的情緒。

也不知道穿過幾條回廊、幾個月亮門，蓮舟最終站在一個滿是桃樹的院子裏，石子小路上鋪滿桃花瓣，看上去頗有幾分畫意。

丹青先進門禀報，就只剩蓮舟孤零零一人站在院子裏，幾個小婢坐在廊下對着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蓮舟低下頭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态、神情。

丹青掀開映着桃花樹影的竹簾，沖着蓮舟笑道：“快進來吧！”

蓮舟忙低頭含胸，做出老實忠厚的樣子，小步快趨，剛跨過門檻，便有一股清新花香迎面撲來。

蓮舟甚至不敢擡頭四處張望，趕緊随着丹青的指引朝旁邊的房間走去，轉過一座春江鴛鴦屏風，便見一位穿着雅致，站在案前正畫着什麽的夫人，夫人眉眼間透着一股婉約氣質，很是惹人注目。

這位便是侯爺的正妻，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的蘇夫人，她不僅家世顯赫與侯爺門當戶對，本人也是大秦有名的才女，在府中的地位更是無人能撼動。

蓮舟老老實實地低下頭，盯着腳下的地面，似乎要盯出一朵花來。

“夫人的功力越發深厚了，這桃花畫的跟真的似的，仿佛若有香氣撲鼻而來。”丹青站在夫人身旁，看着畫笑道。

蘇夫人滿意地笑了笑，将手中的筆擱在白玉筆架上，接過婢女遞來的白巾拭着手，聲音輕柔好聽：“你也越來越會說話了。”

蓮舟掃了一眼她手中的白巾，心中有一種憤憤不平的情緒在激蕩，自己連洗臉用的都是會磨破臉的粗布，而她擦個手用的卻是昂貴的細軟羅帛，這種階級間的生活差距是如此的明顯。

“夫人……”丹青軟軟地抱怨，又道：“那位來了。”

“哦？”從蘇夫人的聲音裏蓮舟察覺不出什麽多餘的情緒，她好像對自己這個人挺無所謂的。

“你叫什麽名字？擡起頭來。”

蓮舟緩緩擡頭，目光下視，輕聲道：“奴婢蓮舟。”

“嗯，是個好模樣，蓮舟這個名字好像跟先前派到老四屋裏那兩個名字相似。”

果然，連蘇夫人也認為四公子是謝青杉，而忽略了年齡比謝青杉大的謝青顏。

“夫人說的是，四公子屋裏的梅簪、蘭佩跟本在廚房幫工後來轉到前庭灑掃的芙蕖和煙柳堂灑掃的她都是一同選進來準備伺候四公子的。”丹青站在他身邊解釋道。

蘇夫人微微皺眉：“那兩個我也見過，模樣真是比不過這個，我兒自然要最好的，也不知道當時洪管事是怎麽辦的事。”

丹青微微一笑，順着她道：“別說是這個了，那兩個連芙蕖都比不上呢！洪管事選那兩人怕是擔憂四公子年紀尚淺，太過沉迷男女之事。”

蘇夫人聽她這樣說，卻捂着嘴笑了起來：“那個潑猴子慣記不住人，整天想着惹是生非，哪裏會是關心這些事情的人，怕是那兩個婢女長得不出類拔萃，反倒讓他看一眼也不願呢！”

蘇夫人眼波一轉又落到了蓮舟身上，頗有些可惜道：“也不是選正妻，就是有幾個模樣好的養在屋裏又怎樣？那洪管事近來辦事可是越發的不得力了。”

丹青聽到這話也只是笑笑，并不接腔。

蘇夫人自己想了想覺得現在後悔也無趣，便對蓮舟道：“你與大郎是怎麽一回事兒？”

“回夫人的話，奴婢負責灑掃煙柳堂，正巧碰到了大公子，大公子就在池塘邊問了奴婢些問題，不巧被顏公子看見，一出聲，奴婢吓了一跳便掉進池塘裏，大公子心善便下水救起了奴婢，奴婢事後生了場大病，直到最近才好。”

聽她回話很有條理，蘇夫人越發滿意了，又可惜道：“這孩子也機靈，要是留給老四該多好。”

“大公子那裏也需要個靈巧的人兒啊。”丹青笑呵呵道。

蘇夫人沉吟片刻，才道：“也是，既然大郎已經開口沖我讨要，我也不能不滿足他。”又朝蓮舟道：“你也不用替大郎遮掩，他是個什麽性子我也了解，你的模樣這般好，他怎麽也要多纏着你幾日才能滿足。”

聽夫人如此說話，蓮舟努力憋紅自己的臉，羞嗒嗒道：“奴婢并無此意。”

“嗯”蘇夫人應了一聲，也不對她多做理會，只是轉頭沖丹青吩咐道：“想來一同進來的芙蕖也是不錯的，你将她調到我身邊來，我可要為我家老四好好留着，別什麽都讓大郎占了先。”

丹青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奴婢一定照辦，那二公子那裏不添置人了嗎？”

“添了也要被他吓出病來，真不知道他這兒性子像了誰，近兩年連我都不敢面對他……”話還未說完，丹青就遞給夫人一個眼神，蘇夫人這才意識到蓮舟還在下面跪着，便随意吩咐道：“你要好好伺候大公子，多勸着他些，若是做的好，這賞賜是斷少不了你的。”

說罷，便讓人丹青拿來兩個翡翠镯子賞給她，蓮舟看着镯子眼睛都要直了。

終于要開始轉運了！

“好了，你下去吧，回去就收拾收拾東西搬到一方院去。”

“謝夫人”蓮舟恭敬行禮，緩緩退了出去，還沒等自己出去，卻聽到外面一陣喧鬧。

“四公子來了！”

謝青杉的身影與婢女的聲音同入屋內，卻一不小心撞到了正準備退下的蓮舟身上，他身形晃都沒晃，蓮舟卻是被撞倒在地。

完蛋了，臉先着地……

“你這孩兒，好端端的，跑什麽？仔細閃着風。”蘇夫人的聲音無比溫柔，甚至掏出自己的繡帕，為他擦拭臉上的汗。

謝青杉也頗為親昵地滾進娘親的懷裏，霸道地撒嬌道：“我這不是急着來見娘嘛！”

“你呀你！”蘇夫人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眼中卻滿是寵溺。

“你昨晚又跑到哪裏瘋去了，你屋裏的可向我告狀來了。”蘇夫人溫柔地責備，卻讓謝青杉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他撇着嘴道：“那兩個碎嘴的醜八怪，看我回去不把她們的牙給拔了。”

“她們也是為了你好，你把她們的牙拔了，回頭你爹又要揍你了！”

謝青杉仰着頭大笑道：“哈哈，爹爹都老了，可跑不過我，抓不着我！”

即便是這樣嚣張不孝的發言，蘇夫人也只是笑着搖了搖頭，态度親昵地敲了敲他的腦袋，半點威嚴都沒有道：“可不許胡說。”

“對了！”他扯着蘇夫人的袖子，八卦兮兮道：“我近來可是聽到了一個消息呢！據說大哥強了一個婢女！”

“胡說什麽呢！”蘇夫人故意板着臉道：“你大哥雖然對美人兒比較熱衷，可也并不是沒有規矩的人。”

呵呵噠，這心都偏的沒邊兒啦！

只見蘇夫人指着蓮舟道：“哝，那個婢女就是你說的那個。”

謝青杉回過頭等着眼睛仔細瞧了瞧蓮舟，臉上突然綻開笑容道：“這個好看，娘就給了我呗！”

說着他便又撒嬌起來。

蓮舟敢打賭，他肯定還是沒有記住自己這張臉。

蘇夫人慈愛地看着他，為難道：“可是你大哥已經向我要了她。”

“娘親偏心！”謝青杉一聽滿足不了自己的要求，立刻就撒起潑來，坐在地上就不起身，還滿地打滾道：“你太偏心了！太偏心了！什麽好東西都給大哥，連婢女都是，我屋裏那兩個就是兩根木頭！兩頭豬！都是什麽玩意兒啊！我不幹！我不幹！”

他邊哭鬧着，邊一腳踹破一人高的大花瓶，摔碎了博古架上的玉如意，扔掉了桌子上的青玉硯臺……

真糟心，蓮舟簡直就不忍直視了。

丹青忙把她和周邊的婢女趕了出去，聽着裏面傳來東西不斷被砸破的聲音，蓮舟只想說：“親，你即便把我要去，你能記得住我嗎？還說自己屋裏的婢女不漂亮，你敢摸着良心說你現在記得住他們的臉嗎？”

作者有話要說：發帖：家有熊孩子怎麽辦？發帖人：侯府嫡妻·偏心沒邊兒·愛繪畫·一代才女·蘇婉點贊最多的答案：揍一頓就好了~發帖：安樂侯府內幕爆料第一彈~~我們那個永遠記不住臉的混世魔王謝青杉喲！你為啥臉盲的那麽厲害！發帖人：某不便透露姓名的被打掉牙齒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