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我,心甘情願

我坐在急救室的長椅上,手裏捏着已經發燙的手機,卻依然沒有聯系上安祈年。

秦铮坐在我身邊,一直攬着我的肩膀,我也沒意識到自己應該拒絕。

秦婧婧是我去年帶的學生。大多數時候很乖巧。但十分有主見。

她出生時媽媽就難産死了,秦铮為了她,這麽好的條件卻足足守了七年的單身。唉。也是個挺可憐的孩子,早熟程度不比長寧差。

這會兒她也跟着她爸爸過來的,也不鬧也不叫。就圍着急救室的門口轉來轉去。後來突然跑過來跟我說:“夏老師,那個小朋友是你的兒子麽?”

我木然地苦笑一聲:“是老師的侄子,本來……還想帶他來學校跟你們一塊上學的。”

“他長得還挺帥的,比咱班校草帥呢。”秦婧婧眨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我,旋即又努努小嘴:“可是我不喜歡他。你跟他叔叔結婚了,就不能……嫁給我爸爸了。”

我哭笑不得,秦铮在一旁也是很尴尬。

就在這時,急救室的門被打開了,醫生闖出來沖我們喊:“誰是安長寧的家屬!”

我踢着高跟鞋,軟着腳撲上去:“大夫!孩子怎麽樣?”

“孩子的血小板已經降到臨界危機值,已經送樣品去培養室檢查病症。但是他失血太多。急需——”

可是大夫的話還沒等說完呢,裏面就鑽出個護士:“不太妙,孩子是稀缺血型!”

“什麽?”大夫眉頭一皺:“快點聯系市中心!我們醫院沒有備庫!”

我懂什麽叫稀缺血型,并不是因為我看過醫學書或者什麽的——而是因為,我就是!

那一刻,我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麽。輕輕推開秦铮扶着我的手,站定在醫生面前——

“抽我的,我是。”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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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孩子母親?”大夫驚訝了一下。我搖頭。我說……我不是孩子的媽媽,但我必須救他。

因為我自己是如此特殊的體質,所以多少了解這個遺傳規律。

RH陰性血比例稀缺,産生的原因可以是遺傳也可以是突變,總之多樣因素。

這也是蘭媽媽當初為什麽反對我和蘭家蔚在一起的主要原因——RH陰型的女人在孕期容易出現溶血反應,生育風險很大。

蘭家蔚不在乎沒有孩子,寧願跟我去領養,但他媽媽不可能不在乎。

從采血室走出來的時候,秦铮很嚴肅地叫我坐下。他問我說:“上回你給我看的那個領養協議……其實……”

是啊。當一個人說,我朋友,我姐妹,我有個鄰居怎麽怎樣的時候——多半說的都是他自己。

我笑了笑,我說是。是我先生簽的,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我不用再去猜安祈年娶我的目的了。

“他怎麽可以這樣!”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秦铮這麽生氣失控的樣子。他是律師。只在法庭上犀利。平日裏永遠是一副溫和紳士的模樣,與這世上最另類最有愛的單身父親一樣可靠。

“你別擔心。我會幫你打這個官司。安祈年在你不知情的條件下簽訂這樣綁定責任的領養協議,我可以想辦法控訴他欺詐。”

我無奈地搖搖頭,說你不要去招惹他。我不希望有一天帶着婧婧在你車上的後備箱裏找到你。

一手捏着電話,另一手輕輕壓着采血點的棉花。

我覺得我并不在乎要為安長寧輸多少血,只是很擔心孩子究竟是什麽病。能讓安祈年絞盡心思地引我入局?我只是很傷心,他……為什麽不願意告訴我實話?

我接受坦坦蕩蕩的傾囊付出,卻不願接受算計之後的脅迫和假象。

就算沒有那冷冰冰的領養協議,沒有法律賦予給我的責任。我就不會救長寧了麽……安祈年,在你眼裏,我可是比你還無情的人?

忐忑地靠在急救室的椅子上,我頭有點暈。400CC對于體重不足九十斤的我來說,稍微還是有點力不從心的。

“你在這兒歇一會,我帶婧婧下樓給你買點牛奶和點心。”秦铮對我說。

“你們……還是先回去吧。時候不早了,婧婧也該累了。”我很感激秦铮在這麽危及的時刻留在我身邊,否則我真的都不知該怎麽辦了。可就像安祈年說的,他是公司的法務顧問,職權不包括陪家屬!

這畢竟,是我們自己家的私事。

“那我先送婧婧回去。”看着女兒已經趴在自己腿上打瞌睡了,秦铮嘆了口氣說:“有什麽事趕緊打電話給我。”

可就在秦铮起身剛走的半分鐘裏,電梯門呼啦一聲打開。先是兩排黑衣保镖開道,跟電影裏的那種老大駕到的架勢一模一樣!

我心說安祈年你個神經病都什麽時候了還講這種排場——

然而從電梯門裏出來的人,卻不是我丈夫。

老人家白發蒼蒼,目光如炬,穿一身拘謹褐色的中山裝,正是安家老爺子安康。

從把長寧接走之後,我就沒有再見過安康了。就如安祈年之前對我說的,那個家裏的人,你這輩子也沒有機會見幾次。

我無暇去想安老爺子為什麽會得知長寧出事,但一瞧他身後跟着王雅若和康迪琳,用屁股想想也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在學校後臺出事的時候,我就覺得那個臺階斷的蹊跷。多半是想把我摔個生活不能自理,卻沒料到誤傷了孩子。

但凡有點智商的人也知道使壞後面的将計就計,還有什麽把安老爺子搬出來鬧大事情更有利于诋毀我的呢!

我站起身來,走到安康面前:“安老先生,長寧……還在急救。”

我雖然知道他以前混得要比安祈年還黑,但該有的風度和姿态一點不少。又不是街上那不講理的流氓,總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把我打一頓。

“是怎麽回事?祈年呢?”安康看了我一眼,聲音很嚴厲。

“他的航班……可能耽誤了,很快就趕過來。”雖然我也不知道安祈年在哪,但據眼下這番狀況,我也只能這麽回答。

“不是說好了長寧跟着你們,可以寸步不離地好好照顧麽?呵,這話落到鍋裏,還沒等加熱就涼透了吧。”王雅若氣色還不錯,不怎麽像不久前才流過産的女人。估摸着,這是流産流習慣了吧。

她一手拉着自己表妹康迪琳,陰陽怪氣地沖我說:“三弟妹呀,你一個年輕輕的姑娘,又不知道怎麽當後媽。三弟也真是,就這麽讓你一個人扛着?”

我不想理她。這種時候,我一個人對着一群狼,說什麽都吃虧。

可是王雅若根本就沒有放過我的意思,她沖康迪琳擠擠眼睛。那嬌羞如同鹌鹑狀的女人怯生生地上前來:“安老先生,您也別責怪夏老師。我在現場看着的,她也是不小心從臺階上摔下來。長寧想拉她,卻被……卻被她給撞傷了。”

我一點都不驚訝,從這一群人下電梯門的瞬間我就知道會安排這麽一出有口說不清的戲。

“好了,少說兩句。”安康哼了一聲,倒也不算偏倚。他目光犀利地看着我:“不管是意外還是什麽,長寧現在已經歸你們夫妻領養,你們必須要對他負責。

安祈年到底什麽時候回來?等他回來,我們再算賬,也別讓人家以為我們欺負你一個外姓人!”

我說了安祈年的航班,卻無法給出一個明确的時間。可就在這時,安老爺子身邊的管家安榮從一個助手那裏拿到了一個平板電腦。

“老爺,你看這——”

我本能地提掉起了心髒,看他們那越來越奇怪得表情,怎麽都不像是有什麽好消息!

而下一秒鐘,安康突然拄起了手杖,一下子就把我給戳到牆上去了!

“你說什麽航班?再說一遍!”

手杖尖尖的,點着我的肩窩跟中槍似的。

我慘白這臉色咬了咬唇,翻出手機說這是安祈年給我的短信。他說他乘今早從K國回來的1408號航班。

但是之前秦铮對我說所有的航班取消關閉……

管家安榮扶了一下安老爺子,然後壓着有點沉重的口吻說:“今早的1408航班的确在天氣狀況不允許的條件下強行起飛,可是就在半小時前,确認失事墜毀在T國領海上空。”

我稍微愣了一下,慢慢抓住指着我胸前的手杖按下去。

“你是說……安祈年的航班失事了?”

“安榮!叫人趕快去查證!”安老爺子大吼一聲,而我幾乎能看到站在他身後的王雅若快笑出來了!系縱餘扛。

但是她不能表現得太誇張,因為表妹康迪琳已經哭得成個淚人了!

“不會的!祈年不會的,夏念喬你胡說!你就是想推卸責任,才編造的——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根本就不愛祈年!”康迪琳哭得可真投入,連我這個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的正室妻子都自嘆不如。

我在放空大腦,在思考,在不停地回憶着這一整個早上發生的所有事。

安祈年……死了?開什麽玩笑!

安康點着手杖在原地踱來踱去,康迪琳則在王雅若懷裏嘤嘤地沒完沒了。

我呆立在原地,數着窗外淅淅瀝瀝旳秋雨。

然後醫生突然出來了:“孩子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檢查結果還沒出來,但目前的指标來看,情況不樂觀。

誰是孩子的直系親屬,在這個風險書上簽個字。你們可以先帶他回去,但是——”

我剛要沖上去,安老爺子一揮手,保镖就把我給攔了下來。

“現在祈年不知下落,孩子我們帶回去。”安康看了我一眼,就手把風險書奪了下來。

他們要把長寧帶回去?我呼吸一窒,當即跳出來:“不行!”

全場人幾乎都被我鎮住了,大概是沒人能想到我會有這麽激烈的反應。

我才不管安老爺子帶來的人裏面一共有幾條槍呢!我只知道,長寧現在情況不太好,如果被帶回安家,王雅若那種人還不得新仇舊怨得把孩子生吞活剝了!

如果安祈年真有個三長兩短,那孩子豈不是又入了狼群!

看他這個病症,我不敢想象最壞的一種結果。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害死一個動不動就流血到有生命危險的小孩,這太容易了!

“夏念喬,現在祈年生死未蔔,你一個外姓人,不要跟着我們摻合。”安康眯着眼看看我,口吻不太客氣。

“安老先生,我是安祈年的合法配偶。”我攥緊拳頭,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由于顫抖而弱了氣場。我說:“不管我的丈夫究竟在哪,活着還是死了。

既然長寧的撫養權是我們共同享有的,我一定要對這孩子負責。我……不會讓你們帶走他的。”

“哈!爺爺你聽出來了沒有,”王雅若嗤笑一聲:“三弟妹可真是有眼光呢。我說這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怎麽願意來當後媽,搞了半天,也是瞄着我們長寧身上的這點價碼啊。

你說三弟萬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是吃飽了她了~”

“王雅若你閉嘴!”我不能再忍讓,不能再妥協了:“我是長寧的養母,我對他的權利和職責皆是天經地義。

我可以不要安家一分錢,但你們誰也別想再打長寧的主意。”

雖然心裏難受得快要無法呼吸,雖然這場只有我一個人的戰鬥看起來真的是好艱辛。

就算沒有安祈年,我也要撐下去。

因為只要我流下一滴眼淚,猶豫出一瞬間的軟弱……我就輸定了!

我想,如果安祈年真的有什麽不測。那麽他就是在用有限的生命對我施加了無情的算計和背叛,也足以讓我堅定地守護好安長寧!

“夏念喬,”安老爺子側目看看我:“長寧是安家的孩子,于情于理都輪不到你來堅持,帶走——”

安康自持身份,并不願與我這樣的女流之輩多做理論。我知道如果我繼續堅持下去,他可能會幹脆一槍崩了我了事。

但我還是撲在病房門前用身體擋住保镖們的魚貫而入:“長寧需要我!你們誰也不能帶走他!”

安康沉着臉色,揮了揮手。

我覺得那身高近兩米的保镖光投射在我身上的影子就已經很占空氣了,他伸手就要抓我的肩膀。然而一手攔空截住他,一個星河倒錯般的過肩摔直挺挺地将這個大塊頭丢了出去!

我想,安祈年你非要等到這麽危機的時候才肯露面麽!

“爺爺,讓您親自出手幫我管教女人,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安祈年單手壓住我的肩膀,将我攔在身後。

我感受到他五指間傳來的體溫很真實,他……還活着……

一直壓抑在臨界處的淚水終于決堤。在我模糊的視線裏,他的身影不算清晰,卻成就了我這一剎那間最真實的祈禱。

還好,他沒事。

“我同意把長寧交給你們夫妻領養,首先是孩子自己的選擇,其次是相信你看在你大哥的份上不會虧待他。

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你們總要有個交代!”安康哼了一聲,但我相信他在看到安祈年的一瞬間,最原始的親情還是出賣了他的色厲內荏。

不管怎麽說也是自家孫子,總不希望他死吧。

我抹了把脆弱的淚水,我說我來交代。孩子受傷是我的責任,我有多少血就為他獻多少。

“和她沒關系。”安祈年打斷我的話:“長寧患的是絕症,急性粒細胞性白血病。半年前确診。有沒有意外,他都将面臨病危。”

晴天一個霹靂,伴着窗外的秋雨擊碎了我內心深處的最後一點涼沁。

我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我只是不敢去想,不敢去猜,不敢去追根究底。

安康的臉色微微變了:“你早就知道,為什麽不說!”

“為什麽要說?”安祈年冷笑一聲:“如果你早就知道長寧有絕症,你不會放棄他麽?

現在長寧身上有安臨集團近百分之十的股份,而我作為他的合法監護人——多餘的話,咱們就不用多說了吧。

爺爺,我要長寧是真,要錢也是真。”

“你——”

我站在安祈年的身後,默默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吐出這些冷血無情的真相。我想,也許我真的……一點都不了解安祈年呢。

他不是不愛,也不是沒有真心。

只不過……他付出的每一樣東西裏,都有自己順手牽羊而來的報酬吧。真是個,讓人恨不得抽他一耳光都不解氣的賤人呢。

“不過,爺爺你請放心。”安祈年一手抓住我的胳膊,将我像某樣商品一樣拽了過來:“我在您眼前簽訂了那樣明責的領養協議,就是想要讓您知道,我會全心全意撫養長寧。

比如這個女人,也是為了能讓長寧在治療中有源源不斷的血液供給而娶回家裏來的。

所以你們不要再欺負她了,沒有她,誰來保證救長寧?”

後來安康說了什麽我不記得了,王雅若帶着康迪琳是什麽樣的表情從我身邊經過……我也不清楚了。

醫院的走廊裏空空蕩蕩,只有我和我丈夫的身影被拉得長長的。

雨停了,陽光卻照不進我心裏任何一絲角落。

安長寧被轉到特護病房,還沒有蘇醒。

我說我去看看他。就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一樣。

安祈年抓住我的手臂,他的目光落在我臂彎的針孔上。

略有詫異的眼神在我看來很諷刺。

我笑了笑說:“我已經為他輸過血了,用不着……等你拿那種賣身契來逼我。”

安祈年冷着臉,沒有說話。

我長舒一口氣:“還好你沒事,那個航班……”

“我昨晚就回A市了,只是有些棘手的事不得不處理。”安祈年說:“好不容易趕到校慶,就聽說……”

“難怪。”我說我就覺得奇怪,昨天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周圍貌似是嘈雜的大街,我聽到人家都是說中文的,呵呵,怎麽聽都不像在國外唉。

他昨天就回A市了,所以根本沒注意到K國機場的狀況。再攻于心計的人,也有撒謊撒跑偏的時候呢。

“你……既然懷疑,怎麽不問?”他低吟一聲,嗓音沉沉的。

我的頭有點暈,靠在走廊的牆壁稍微定了定神:“我管你做什麽?反正我的作用,只是救長寧。”

我撫了下牆,轉身往醫生的坐診室去。我說白血病唯一的治愈途徑,就是骨髓配型吧?

我說我去做檢驗。

“不用了,”安祈年搭住我的肩膀:“你不合适。”

血型一致只是第一道關卡,要骨髓造血幹細胞也一致還需要比量很多指标。我回頭,詫異又絕望地看着他:“你怎麽知道?這個不是要在腰椎上穿刺才能抽樣檢測的麽?”

“在安家那天……我叫傑西卡給你準備的早餐裏下了藥。你睡着的時候,就幫你做了。”

我稍微愣了一會兒,覺得回憶真心是很諷刺的。

那天長寧發燒,我守了他一夜。醒來後安祈年出去了,是他那個潛入安家卧底的女仆為我端來的早餐。

我吃完了以後,就……一直睡到他回來。

原來你比我想象的更早,就已經開始算計我了…

“安祈年,真難為你這些日子以來還會對我偶爾扮出溫情。”我調整了一下呼吸,追上他的腳步去看孩子。

“是你自己蠢,是你自己願意相信我。”安祈年沒有回頭,一直站定在病房外的玻璃窗前。

好,我無言以對。

安長寧還在昏迷,慘白的小臉上連一絲血色都沒有。

我雙手搭在玻璃窗上,淚水一層層模糊着。

安祈年遞了塊紙巾給我:“哭什麽。我早就提醒過你,我們之間不會有除了長寧以外其他的東西。你對我放感情了?”

我冷笑一聲:“我只是難過,沒法給長寧捐骨髓。”回過身來,我扶着牆壁稍微站穩腳步。我說安祈年你是不是覺得很得意?其實我對你也一樣。只是心疼孩子,沒愛過你。

“那最好,”男人看着我的眼睛冷冷地說:“反正,這是你欠長寧的。

老天有眼,給你這麽好的機會償還他。”

我說我欠誰不欠誰的不用你來高談闊論——我疼愛長寧,就是要我的命我都願意去換,但這跟你無關。

“要麽我們簽一份協議好麽?我可以不要任何報酬地為長寧以後得資料提供輸血,但我們……沒必要維持這麽虛假的婚姻吧?”我咬了咬唇。真該死,今天狀态不佳,想哭的沖動根本停不下來。

輸血過後的虛弱讓我整個人都很萎靡,大腦嗡的一聲,差點晃倒。

安祈年只用一只胳膊攬住我,他說,你得好好保重,為了長寧。

我笑說我知道,接下來最好連大姨媽都不要來,不要浪費這珍貴的稀缺血。

後來安祈年派了輛車過來,是李醫生親自來接的,把長寧轉到了A市最好的腫瘤醫院。

而這個李醫生正是當時在安家頻頻出現的家庭醫生。之前我就懷疑過他也是安祈年的人——如今看來,他身為長寧的主治大夫,只不過是像傑西卡一樣,被安祈年插在安家內部。大概是為了用于向安家人隐瞞長寧的真實病情吧。

這個冷血的男人——

口口聲聲說着疼愛,卻還挖空心思在孩子身上下文章。差評!

“回去吧,長寧有醫院的大夫照顧。”安祈年對我說。

我說我不想走,我要守着他。

“你的身體,現在你說了不算。”安祈年冷笑一聲,鉗着我的腰就把我給拎走了。

我太累了,在車上就睡着了。到家門口時才發現自己是躺在安祈年的腿上的,身上蓋着他的西裝外套。

他想抱我下車,我說我自己能走。

“夏念喬你在跟我矯情麽?”

我說我哪敢啊。你安家三少一個不開心了,把我的心髒挖出來給孩子做補藥的事都幹得出來。

不過,我心甘情願就是了。

“別廢話了,先進去。”安祈年看了我一眼,結果一進門,我當時就被眼前的場景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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