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軟禁

葉一淺并沒有失去意識。

他身陷一片漫無邊際的黑暗中, 望不到光，也不清楚外界發生了什麽——大概唯一能确定的，是葉沐被葉安控制了，然後把他給帶走了。

想到這裏，葉一淺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

葉安究竟是殺了誰才得到控制喪屍的能力的他不知道，但是葉沐既然能被他控制, 說明葉沐可能确實是個喪屍。

那只六級冰系喪屍曾說過，有人告訴它葉一淺曾經殺了它，那個“有人”, 值得恐怕也是葉安。

葉安是重生的，還是他知道前一世發生過什麽……

能夠死而複生，擁有極強的治愈力，又好像知道一切……葉安到底是什麽。

“哥哥。”

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絲光亮, 黑暗如幕布般緩緩升起，“黎晨”的臉映入他的眼簾。

葉一淺移開視線, 環顧他所處的地方——整潔幹淨的房間，很眼熟……像是末世之前，他的卧室布局。

葉沐不在他身邊，不知道去了哪裏。

葉安得意洋洋地道：“這是很早以前就給哥哥準備的, 一切都是按哥哥的房間布置的，哥哥喜歡嗎？”

葉一淺諷刺一笑：“你覺得呢？”

“不喜歡也不要緊，反正哥哥只能待在這裏了。”

葉安道，“我說過我不想再殺哥哥一次了, 所以如果哥哥想逃走的話，我就殺了那個葉沐。”

他說的輕描淡寫，仿佛只是在開一個無關緊要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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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葉一淺知道他說的并不是戲言。

“葉沐在哪裏。”

“不告訴你，”

葉安輕輕握住葉一淺的手，貼在自己臉側蹭了蹭，“不過對于那個人背叛你的事，哥哥看起來一點也不生氣。”

“為什麽要生氣，”

葉一淺抽回自己的手，“他比你讨人喜歡多了，而且并沒有背叛我。”

葉安聞言沉默了幾秒，幽幽道：“哥哥對他可真好啊，明明之前對他這麽冷淡，只關注我一個人的。”

葉一淺從他的話中剝出了某些未挑明的深意：“你也是重生的？”

“我可沒有那麽好的運氣，”

葉安眨巴眨巴眼，“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哥哥這樣的。我只是在被哥哥第一次殺死以後擁有了一些記憶而已……就比如，我知道哥哥上一世的結局——啧啧啧，真慘。要是換成現在的我，肯定不會這麽做。”

他像模像樣地感慨了一番，葉一淺卻并沒有接他的話——他靜靜地注視着葉安，眼裏看不出什麽情緒，似在沉思。

葉安與他對視了幾秒道：“哥哥在想什麽？”

“……在想你是什麽時候變了一個人的，”

葉一淺淡淡地道，“上一世末世最開始那一段時間裏，你一直下落不明，後來才被找到。”

葉安“哦”了一聲：“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記得。”

“不過哥哥想這些又有什麽用呢，其實讓一切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真正原因不是我，也不是葉沐，是哥哥你啊。”

葉一淺：“哦？”

葉安靠近他，道：“世界上千千萬萬個人，只有哥哥被選中了。哥哥對我們來說是最特殊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一定會保護好你，不讓你受到一點傷害。但是如果不行……那麽哥哥就必須死，絕不能再活在這個世上。”他頓了下，又輕輕地道，“哪怕哥哥還有一口氣在，都會對我們造成很大的困擾。”

“你們？”

葉一淺道，“你們是指誰，喪屍？”

“當然是指站在我這邊的人了，”

葉安眯着眼睛笑了，“其實我還要多謝哥哥，如果不是哥哥被選中了，今天我也不能站在這裏……別問我是誰選中了你，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葉一淺沒做聲，葉安又拉過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我們只是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做。就像冥冥中有個神控制了我們的思緒，一直在指使我們那樣——所以哥哥，無論現在的異能者再怎麽強大，最終也抵抗不了覆滅的命運。沒有神會引導你們，所以人類終将走向死亡。”

“不，還有一種可能。”

葉一淺的指節曲起，抵在葉安心口，“如果能殺了你們的‘神’，那麽這一切就會結束了。”

葉安歪頭，道：“這個不太可能，因為我們自己也不知道我們的神是誰，或許根本不存在呢……不過，哥哥有這樣的想法還挺好的，至少不會讓你毫無目的地待在這裏，被時間無意義地消磨了。”

他站起來想往外走去，忽然又想起了什麽，頓下了腳步。

“忘了告訴你了，現在很多個國家已經徹底淪陷了，華夏大概是最後一片淨土，嗯，人太多了，異能者也太多了，再加上哥哥你在這裏，我們還得顧及着，難免就有點慢。”

他笑了笑，又補充道，“其實之前的那場喪屍潮也是，如果哥哥你們不是留下而是選擇逃走的話會死得更快。因為我們不怎麽喜歡追着人跑，會生氣的——恭喜你，做了正确的選擇。”

葉一淺半靠在椅背上，漠然地聽着他說完了這些話。

“生氣啦？別生氣嘛，最喜歡哥哥了。”

葉安彎下腰抱了抱他，笑嘻嘻地道，“還有，千萬不要走出去，記住了，不然我會殺掉葉沐的。”

他直起身走到門邊，推開門時又回頭望了葉一淺一眼，關上了門。

……

房間裏安靜下來，葉一淺在寬大的椅子上靠了一會，等到房外腳步聲漸遠後才慢慢地起身，走到那一面落地窗邊。

指尖勾起窗簾一角，他垂眸，俯瞰自己所在的這片區域。

黎家的基地被建成了別墅群，他的房間大概是在三樓的位置，坐落于別墅群中央，四周都有異能者分布。

說是異能者，其實都是一些能夠和正常人一般行走自如的變異體。整座基地，似乎只有他一個人活人。

葉安是真的不打算防他，大概是因為算定了他會顧及着葉沐的安危，也不在乎他是否能與外界聯絡——他也無法與這些變異體聯絡。

窗戶正下方，葉安從別墅裏匆匆走出，他似有察覺地往三樓這邊看了看，對上葉一淺的視線，腳步稍停，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他就像個出門前向家人告別的孩子那樣沖葉一淺揮揮手，然後跑開了。

“……”

纖長的眼睫微微垂落，葉一淺沉默半晌，忽然輕嗤一聲。

“你最好快一點，別讓我等這麽久。”

他低聲說着，不像是對葉安，更像是對着某個不存在的人。

窗簾垂下來，房間安安靜靜的，沒有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