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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行亭幾乎是沒有猶豫的放了手。
李澗眨了下眼睛,握緊的手也漸漸松開,只是眼神還留在白行亭臉上,看着他額頭慢慢淌下的汗水,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他明白,這樣逃脫的機會幾乎只有這一次,白行亭錯過了,就很難再有了。
金眼開晃了晃酸麻的手腕,勾唇笑道:“白少主,剛才我只佩服你半分,現在可就有十分了。你可知道,失去了這次機會,你将再也不能從這地方逃走?”
白行亭道:“我知道。”他勉力笑道:“我湘南劍莊雖不常走江湖,但俠性卻也有幾分,若讓在下棄友不顧,在下怎麽也做不出此等行徑。”
武毒散人中的老者怔怔的站了一會兒,突然嘆道:“白少主,若非上面有令,老夫真想放你走。”他閉目又嘆了一聲,似是無顏再站到此地,轉身便走了出去,那孩童自然跟在其後。
燕子呆呆的站了會兒,突然撇嘴道:“哼,這兩個老頭又在那傷感什麽?不知道白行亭會做戲麽?”
他懷中的女娃兒彈了彈他的額頭,“燕子,不準叫爺爺老頭兒。”
燕子朝她呲牙,不滿的哼哼,“本來就是兩老頭。他們走了,我可要下手了,喂,白行亭,你寫不寫?不寫的話,我可不給你解藥!”
白行亭搖搖頭,臉上雖還挂着微笑,但已有一份堅定在其中,“我不寫。”
金眼開道:“在下看白少主絕不是糊塗之人,行事前我等也打探過,雖說藍晃盛名,但湘南劍莊卻不是因此成名。白少主若拿出來,對湘南劍莊的損失并不為大。”
白行亭笑道:“雖不大,卻也有損失。藍晃是家父珍而重之交給我的,我雖不才,但也不想将它失之我手。”
金眼開嘆一聲,語氣陡然一轉,“如此,那便得罪了!”他負身而行,那女娃笑道:“金哥哥終于生氣啦。”她拍了拍手掌,“嘻嘻,白行亭,你要知道,就憑你練的那功夫,只要在這冰室裏待上十日,就能讓你血管爆裂而死,更何況你還中了燕子哥哥的□□……哈哈,那可真好看!”
她聲音盡顯童真,但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李澗心裏打了個顫,看燕子迅速的抱着女娃跟金眼開一起走了出去,門也被重重的關上。
室內昏暗了許多,白行亭全身力氣像是突然消失了,咬着牙才能支撐住身體。
“李兄?”
李澗上前幾步,牢牢抓住他的手臂,“行亭,我在這裏。”
白行亭臉上有說不清的歉意,“抱歉了,讓你卷了進來。”
李澗笑笑,“無礙。”
白行亭似乎再也支撐不住,全身軟綿綿的挂在他身上。李澗連忙抱起他放在床上。床板陰寒,竟像是冰做的,李澗發覺時,想把白行亭抱下來,白行亭卻道:“沒事,把我放在這就可以了。”
他全身冷的打顫,嘴唇也咬的死緊,顯然是在遭受極大的痛楚。李澗連忙将外套脫下來覆在他身上,雖然知道沒有什麽效果,但聊勝于無。
冰室頂上有兩個拳頭大的小孔,光線從那裏漏了下來,李澗走在下面往上面瞧,卻什麽也瞧不出來。
他一寸一寸的摸着石壁,等全部摸透了,才嘆氣道:“果真只有這一道門。”
白行亭閉着眼睛,沒有聲響。
“而且還只能從外面打開。”他走回床邊,看到白行亭滿頭滿腦的汗,雖無措,但卻半點忙也幫不上,只能伸出手去幫他擦汗。
指尖才碰到他的額頭,卻被燙的縮回了手。李澗驚異的看着他蒼白的臉,明明像是凍的發涼,但額頭又怎麽會這麽燙?
他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石壁上的門卻再次被打開了。
燕子斜睨着眼,看着李澗平板的身材,啧啧道:“賤人大叔,看不出你這麽瘦弱的一個人,居然還有幾塊肌肉啊。”
李澗裸着上半身,本已冷的在發抖,聽得他這句調笑,頓時氣的想掐死他。
燕子笑的更歡愉,一跑一跳的到了床邊,看着白行亭的臉色,驚嘆道:“啧啧,原來他的邪功已經練到了這種境界了啊。”他伸出手指戳了戳白行亭的額頭,“冷熱交替,陰陽不和,哈哈,這可有得玩了。剛好,我還有幾味藥吃下去不知道是什麽效果,正愁找不到人試呢,就你好了!”
李澗大驚,“這可萬萬不可!”
“有什麽不可的?”燕子眨着眼珠看着他,一溜兒又盯着他胸口打量,突然笑了,“賤人大叔……”
李澗怒目。
“你那兩點……啧啧,居然還是粉色的啊……”燕子像是驚奇無限的樣子,裝模作樣的舔了舔唇角,“這麽看來,你還是有點觀賞性。”
李澗眼皮跳了一下,在他直白的眼光下,頓覺寒意更甚。
燕子笑了,“不過還是要實用性強些好。賤人大叔,去煮飯!”
身上套着件不知道是誰的短衣,李澗邊劈柴邊聽他們吵嘴,終于明白燕子為什麽沒有殺他而是帶回來了。
因為他們每個人都不喜歡做飯。
但人是要吃飯的,所以總得有人去做。武毒散人年紀大,那女娃年紀小,金眼開總是有事外出,另外兩人不好惹,所以做飯這個任務,一直是背負在燕子身上的。
燕子笑眯眯的看着李澗燒火切菜,“賤人大叔,看不出你動作挺利索的呢。”他雙手托着下巴,一張白玉般的臉龐因了笑意的映襯,更顯生動,“聽說你以前是書生,常年在家,難道一直都是自己做飯吃?”
“嗯。”
燕子聽他的回應不甚熱絡,也不生氣,“那你去過很多地方嗎?”
李澗想了想,點點頭。
燕子的眼睛更亮了,“那有碰到什麽有趣的事嗎?”
“有很多。”李澗瞟了他一眼,“可是我不想說。”
燕子被他的話噎了一下,氣呼呼的鼓起了嘴巴,睜着圓圓的眼,看起來年齡竟似更小了。李澗炒了菜,從茅屋中端出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去。
夜空無星無月,像是被一片迷霧給籠罩住了,什麽都看不清楚。燕子端着別的菜跟在他身後,一只手上拿着根樹枝劃來劃去,甚是無聊的模樣。
踏過幾座小橋,兩人走到一座極為亮堂的大屋面前。那個小女娃正蹲坐在門邊,低着頭,兩個蝴蝶結的發帶從發間飄散下來,被風吹的晃晃悠悠。她聽到聲響,擡起頭來,喜滋滋的叫道:“燕子!”
身形一竄,竟又撲到了燕子的懷裏,腿勾着他的腰,兩只手臂抱住他的脖子。
燕子踉跄了一下,哇哇叫道:“圓圓,你小心些,要是飯菜灑了,我收拾你!”
圓圓皺了下鼻子,臉上仍是帶笑,“要是灑了,就讓這奴仆再去做去。”
李澗心內寒了一下,端着菜的手頓時又緊了幾分。
飯菜似乎還算合口味,衆人吃的沒有言語,只有那金貴子一直在嘆氣,“唉,這東西哪是人吃的?也不知金眼開那小子什麽時候回來,要是能帶回一片大腿就好了。”
李澗瞧着他那猙獰的模樣,自然不會笨的以為他說的會是豬大腿。
武毒散人吃完了,突然看着李澗,道:“小子,你也送一份給白行亭去。”
燕子猛然擡頭,“為什麽?為什麽要送給那小子?”
“要是餓死了,藍晃的下落我們可就問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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