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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懷裏的人呼吸輕淺而均勻安靜睡着，齊業騰不敢動又怕她涼着肚子只好試着抽出手摸到遙控器把空調溫度調高了兩度。他穿上拖鞋又把她的端端正正擺好，從地板上撿起随手扔的煙頭投進垃圾桶。

其實他很久沒聽過人勸了，各方面都很自主，能做到的極限就是稍作讓步，不可能全盤推翻的，而他的小姑娘總是把每個問題想得過分簡單，講一些讓他聽了會發自內心笑得不行的大道理，單純、執着、倔強，讓人無從反駁，偏偏平時又順從得可愛。每次都能讓他骨血裏的傲氣得到滿足。

他怎麽會不懂樹欲靜而風不止的道理？和父母間的關系已經在多年的摩擦下飽和了，就算再努力推動裂了就是裂了，并起來縫還在。只能說如果是她說服的他，他的父母對她的印象會非常好，她從今以後都不會為家庭關系困擾了。他現在能做的只有這麽多。如果她眼下只有這麽一個願望，那麽也算如願以償了。

以後的問題才是真正讓他頭疼的……

他對她說的那麽多話裏有一句話說了謊。他可以随意控制他紅的日子。

只要他讓公司把他這十年內所有馬甲公布問世，立刻就會有一大波來自天涯海角的粉絲驚奇地發現自己的童年記憶竟然就是他。再加上何齊銳表哥這個身份，配合經紀公司的包裝效果和宣傳力度，不出一周他就會紅遍大江南北。假如再不斷出創意突出的新專輯，适時開演唱會，這五年他都會風光無限。

可他還沒想好要什麽時候登場才能在最輝煌的時刻功成身退給世界一個懸念。更重要的是給她一個未來。

下午梁璇醒來的時候身邊沒人了，試探着喊了聲：“齊業騰？”

“我在。”他從房間外面端了杯水給她，很貼心的常溫。

她捧着杯子啜了一口，問：“叔叔阿姨呢？”

“他們回醫院去了。”齊業騰不鹹不淡地答，也聽不出什麽情緒。

梁璇沒想到齊業騰父母竟然這麽大年紀了還在為醫院操勞。

別人家父母這個歲數都是在社區裏遛彎或者在家看電視，而他的父母不遠千裏來一趟就是為了見他們一面給他們做頓飯，她隐約明白齊業騰為什麽會心涼了。離家和在家真的一點區別都沒有。家就是賓館，他們睡一晚就可以走人完事的地方。別墅式的小洋房，空蕩得冷冷清清，如果剛才她叫的那聲沒人回答，她真的會害怕。

呆在家裏沒什麽意思，梁璇盤算着去街上逛一圈，回頭發現齊業騰沒影了，後來在書房找到他，電腦頁面是訂票窗口，她虎頭虎腦的從後面環住他的脖子，把一半的重量都壓在了他身上，“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他眼睛還盯着電腦屏幕，左手卻握住了她的手，說：“明天早上十一點，你還可以賴會床。”

梁璇把下巴擱在他蓬蓬的頭發上，聞到飄來的香味低頭親了一口，用陳述的語氣說;“你下午又洗頭了。”這是個顯而易見的事實，于是她沒等他回答，又問，“那出門又是一身汗了，還陪我逛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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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背後長眼睛了一樣摸到她的頭，笑着說：“呆在家裏幹什麽呢？又沒有事可以做。”

也對啊，以後他就不能這麽自由的外頭逛了。這樣的時光要多珍貴就多珍貴。她好舍不得把他和別人分享，又那麽希望他志得意滿站上人生的巅峰……

她晃神的十幾秒他關了電腦，見她在身後木木的沒動靜，捉住她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又移下來放在唇邊啄了啄。酥酥麻麻的觸感在掌心引起一股電流，她立刻抽出手，揉着手掌徹底清醒了，羞怯地催他出門。

齊業騰卻不着急，高深莫測地說：“猜猜我帶你去哪裏？”

“是不是看老北京的四合院？或者……好多小巷子，鼓樓……後海？”梁璇咬着指頭揣測，北京的名勝古跡數不勝數，各種可以玩的小地方更是不計其數，想破腦袋她都不可能猜到的。

結果他一笑，“果然想知道女孩想去哪讓她猜就可以了。”

“……”

他話鋒一轉又說，“不過不是這些，帶你去了你就知道了。一會我們轉程再去你想去的地方。”

***

當梁璇站在戴瑞珠寶旗艦店門口的時候心跳都空了半拍，不可思議地看向身邊的人。齊業騰對上她的目光，挑了挑眉，“可是你答應過的，不能反悔，就算我現在不能娶你以後也能用得上。”

不像承諾的承諾，迷人又深情，讓她誠摯又貪心地希望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就好了。他總是堅持要給她最好的，告訴她不要相信未來，給她世事無常的警醒，卻又給她作為一個女人應該得到的浪漫，他逃避世俗坦誠地承認自己沒有那麽強大，卻頂天立地的為她舍棄平凡寡淡的生活接觸喧嚣的塵世。梁璇感覺他現在說的每句話都像訣別詩。越深情越難過。

選好戒指齊業騰要求店員在指環內側刻上歐拉公式。不是對對情侶玩浪漫必備的笛卡爾心形曲線公式，而是這樣一個恒等式e^πi+1=0。包含了0，1，e，π，i，占了數學界的半壁江山，每個都有着圓滑的寓意，是中庸之道，也是他的處事态度，幾乎可以解決世上一切難題。

後海有名的是酒吧一條街，他們商量好回家做飯就沒去。鼓樓擠滿了人，不好上去，又輾轉到了南鑼鼓巷。

這條馬路寬的建築群是中國唯一完整保存着元代胡同院落肌理、規模最大品級最高、資源最豐富的棋盤式傳統民居區。小吃、玩具、別具特色的數爿小店，是許多名人的故居，明清時代達官貴人聚集的地，是名副其實的“富人區”。

梁璇摸着刻在牆上的平面示意圖也不嫌髒，遠看好像木雕。齊業騰給她買了兩樣貴的要死的小吃，梁璇也沒要他排隊買生意興隆的奶酪，在逛到明信片店裏的時候嘀咕了一聲，“好像昙華林啊……”

同樣古樸原始的老建築，工藝品街，各種各樣的現代化商鋪……武漢的昙華林只要穿越一條長長的街就到戶部巷，一路吃着小吃再往前走一段就是江灘，吹着江風看着夕陽和游艇享受城市最詩意的時刻。那邊的公交站常停着标着“521”的公交車。不同的是，那是她從小到大呆的城市，而這裏，是他小時候就熟悉的地方。

齊業騰像個導游一樣，在擁擠的人潮中護住她，侃侃而談，“無論在哪玩都不要趕景點，來這裏就是為了感受以前沒有車的生活，感受每條小巷的相連樂趣，假如迷路，也會有很多驚喜。”

這麽閑适的态度，她真的很難猜出他為什麽會來參加北京的這場聚會。他從來沒爆過照，從來沒參與過三次元的任何活動，就算和圈裏朋友熟識，也是聊得來才在一起喝酒，而且多餘三個人他絕不會出席。她被他握着的手動了動，“業騰……”

“嗯？”

“你來北京是不是因為想家了……”她小心翼翼地問。可也講不通。他不想回去看家人的臉色，如果是想念老朋友，怎麽會結束以後還陪着她閑逛。

齊業騰偏頭看了她一眼，道：“因為想和你同臺。”

诶？他不按常理出牌弄得她不知道如何是好。那時候……她才提出和他在一起，感情也不是很深很穩定，要說他一見鐘情太牽強附會了。

“我第一次聽說你是被人黑挂牆頭。要別人幫忙做後期，給的卻是mp3格式，對方說要wav格式的，你看漏了個w跟人家說你不會錄av，結果被人家誤會成搗亂。”他眼角帶笑，顯然有些幸災樂禍。

梁璇尴尬得不得了，“都是好早以前的事了……我那時候不是故意的。”

“嗯。”他應了聲，“從對話裏看得出來。當時還覺得你挺可愛的。”他揉了揉她的頭當做安撫，“後來你道歉道得那麽認真卻被當做假惺惺，就有點可憐了。可是你很認真也不抱怨，總是努力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我很佩服你。”

他從從容容娓娓道來，“第二次是在和田的歌會上，無意間聽到你的笑聲，用銀鈴來形容沒差。和別的女孩的笑聲都不同，特別的清脆靈動，這樣的姑娘不應該總被人糟踐。”

梁璇能感覺到他語氣裏的尊重多于同情，這樣她就很滿足了。剛想說話他又一轉圜，肅聲道：“但是我又想批評你。因為你特別在乎別人的眼光，就算嘴上不承認心裏還是惦記着。”這也是他始終苦惱的。萬一将來出了事波及到她，豈不是生無可戀了。最後他誠懇地說，“你是非常優秀的歌手，天分感情都有，我那時候就很崇敬你了。”

梁璇被他戳中心思默默不語，避重就輕地轉移話題，“你明明早知道我，為什麽都不和我說……”

“因為沒有必要。”他打斷她的話，果斷而鄭重地說，“認識早晚并不影響我們的關系。”

既然早晚相逢，何必在乎相逢早晚。

四周的人群好像都和他們無關，梁璇愣在原地，心裏仿佛倒回了幾個月前，春風沉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