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小計
桑之聽到這句話, 神色微微有些不對,但邀月說的也是事實, 他也就把原本已經到了唇邊的一句話咽了下去。
他本來是想說——天帝現在不好對付,大家從長計議。
但現在看來,似乎所有人都對天帝深惡痛絕,他倒也不好再多這個嘴了。
而這個時候一直沉默的洛停軒忽然淡淡開口道:“我不關心他如何, 我只想知道,要怎麽樣才能救巫謝?”
洛停軒說出這句話, 可以說是有些大逆不道的意思了,一時間,五人都沉默了下來。
而這個時候, 邀月默默看了一眼洛停軒, 忽然開口道:“他說的沒什麽錯的,你們為何要用這種眼神看着他。”
邀月替洛停軒開口說話, 這還真是一件極其罕見的事,別說洛停軒自己,就是子文都忍不住眨着眼去看自己這個宛若變臉的大爹爹。
而邀月對上衆人的目光,忍不住皺眉道:“看我作什麽?”
邀月的眼神很冷,還帶着幾分戾氣, 剩下四人除了季沉, 都立馬噤聲。
子文倒是什麽都不怕地擡頭看了看邀月, 又看了看其他,随即他便望着洛停軒道:“方才的幻境我看過了,我猜測巫謝之所以魂魄不滅是因為他取了自己的心頭血給你重塑肉身, 而你的魂魄帶了天地王者之氣,竟是鎮住了血咒,将巫謝的骨血強行留在了人間。”
說到這,子文又看了一眼巫謝,搖了搖頭,道:“畢竟按照嚴格意義上來說靈山十巫是不存在魂魄的,所以你留下的只是依附血肉凝聚的一點意識罷了。這也就是為什麽大爹爹和桑之修為已經很高深了卻看不見你。”
洛停軒聽完子文的話,抿着唇微微思索片刻,忽然道:“是不是說,只要我将骨血分給巫謝,他便可以活了。”
“難說。”子文默默打斷洛停軒的話,從季沉身上跳下來,然後他沖洛停軒勾了勾手指。
子文這個動作可以說是非常無禮了,季沉都臉色一變,而洛停軒倒是絲毫不以為意,上前一步便走到了子文的身前,還微微低下了頭。
子文見狀,頓時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将手覆上了洛停軒的額頭。
子文的小手覆在洛停軒的額頭上,洛停軒頓時感覺到一陣清涼傳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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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子文的意識便掃過了洛停軒的全身筋脈,最後他神色有些凝重地收回了手。
“如何?”洛停軒睜開眼,看到子文的表情,頓時緊張了起來。
子文微微皺着眉頭,摸着下巴,思索了許久,然後他道:“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個是維持現在的模樣,巫謝不會離開,也不能恢複身軀,但他可以一直陪着你。”
子文這句話一說出口,巫謝心中便緊張起來,還沒等洛停軒開口,他便問道:“那第二個呢?”
子文看了一眼巫謝,道:“第二個,去渡天劫,脫胎換骨,之後他再為你重塑肉身便不用費吹灰之力。可他現在魂魄力量不全,用得又不是自己的身體,想渡天劫只怕很難。要知道,若是天劫失敗,他現在的肉體便要灰飛煙滅了,那就意味着,你也永遠都活不過來了。”
子文這句話一出來,一股悲涼的氣氛便不知不覺地彌散開來。
而這會子文也變得穩重了許多,他看着巫謝怔住的面容,默默退後了一步,走到季沉身邊,抓住了季沉的手。
季沉看着巫謝的神色,心中也是異常難受。
而桑之也沒想到最終會是這個一個結果,他知道洛停軒渡天劫會很困難,現在又加了這麽一層因果在裏面,他便是想要勸洛停軒也開不了口了。
要知道,桑之是有私心的。
他希望洛停軒早日回歸天庭,然後找回天帝和蒼蛟。
想到蒼蛟,桑之心中便一陣抽搐,誰知道天帝會怎麽折磨他呢?
五個人神色各異,顯然都有各自的想法,而這個時候季沉默默把子文抱了起來,然後道:“你們奔波勞碌,應該也累了,早些休息吧,天色也不早了,這件事我們還是從長計議。”
季沉這話說的有道理,五人相對着互相看了一眼,便各自沉默着離開了。
子文在這個時候,拉着季沉的袖子用鼻子默默蹭了蹭。
季沉見狀,便低頭問他:“怎麽了?”
子文默默搖搖頭。
季沉目光動了動,便俯身抱起子文,而這會邀月也走上來攬住他的腰,三人便一起回了房間。
·
洛停軒的事情固然是要關心的,可季沉心中擔憂的卻一直不是這個。
他在想,自己肚子裏面的那個孩子。
子文似乎在這件事情上隐瞞了什麽。
因為季沉有幾次在深夜的時候會偷偷再次割破自己的手給季沉肚子裏的孩子輸送營養,偶爾還貼着季沉的肚子低聲說些什麽。
季沉聽不清子文的話,但總覺得,子文像是在懇求什麽一般。
他愈發害怕了。
季沉甚至在心中懷疑過,娑婆之果是不是生出了兩個,一個奪舍了子文,另外一個……
不然為什麽子文要那麽做?
而且子文對肚子裏面的孩子流露出來的敵意不是假的,若那個孩子真的只是普通的孩子,又怎麽會引起子文的敵意?
越想,季沉心中越是不安。
而子文原本趴在桌子前玩着木頭,這會看到季沉憂心忡忡地坐在床邊,他便忍不住跑了過來,撐着季沉的膝蓋就笑嘻嘻地往季沉懷裏跳。
一邊跳,子文一邊笑道:“二爹爹在想什麽事?告訴子文好不好?”
季沉低頭,看向子文天真可愛的臉,神情裏帶着凝重和認真。
他這種神色讓子文都默默地乖乖停了手,然後退後了一步道:“我不鬧了。”
“子文。”季沉忽然低聲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這個弟弟究竟為什麽會對你的血需求那麽大?”
說到這,季沉又抿了抿唇,道:“你大爹爹曾經是蛇的時候我也養過他,他雖然吃的多些,但從未嗜血。”
聽着季沉的前一句話,子文還有些想要編個理由狡辯過去,但後面一句話便讓子文知道,不管自己怎麽辯解,季沉都不太會相信。
所以沉默了一會,子文起身爬到季沉身邊坐下,然後低聲道:“二爹爹,這件事我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大爹爹。”
季沉看着子文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的擔憂成了真,但這會他還是報了幾分希望,希望不要是太壞的結果。
子文看着季沉的眼睛,咬了咬嘴唇,就把自己的猜測給說了出來。
季沉一直默默地聽着,聽完之後,他只問了一句話。
“若這個孩子是蛇王,那他的意識是蛇王,還是我們的孩子?”
子文聽到季沉這句話,愣了愣,随後道:“蛇王的意識是不會繼承的,那只是一個力量的象征。”
季沉聽到這,頓時松了一口氣,随後他便淡淡笑了笑道:“既然是這樣,那他是不是蛇王也沒有關系,只要是我跟邀月的孩子就足夠了。”
子文聽到季沉這句話,有些猶豫後面的話該不該說出來,不過最終他咬咬牙,對季沉道:“可若是繼承了蛇王的力量,那他就會天生嗜血好戰,而且……若是他想要成為蛇王,就要殺了大爹爹,将大爹爹的內丹跟自己的熔煉在一起!”
季沉:“?!”
就在季沉還想說些什麽的時候,邀月掀開簾子,走了進來,他手裏端着一托盤的飯菜,有拍黃瓜,小蔥拌豆腐,豉油雞和雞蛋羹。
看到季沉跟子文在床上坐着,邀月便道:“方才他們幾個把我們的廚房弄得一團糟,雞蛋都摔了一地,竈臺也毀了。我好不容易收拾清楚,重新做了菜,你們倒好,在這聊天聊得開心。”
季沉聽到邀月這句話,頓時心中生出幾分難以言喻的柔情來,然後他便起身幫邀月端過飯菜,一盤盤放到桌子上,笑道:“我就知道你心裏是有我們的。”
邀月本來就是故意埋怨一番,這會看到季沉溫和的笑容,他還能抱怨什麽,放下盤子便抱起季沉來轉了一圈,末了在季沉的額頭上親了一口,笑道:“我也知道,你最心疼我——”
邀月的話還沒說完,便皺眉往旁邊一看,原來子文正坐在床邊,翹着雙腿,用雙手捂着眼睛,卻還故意用手指露出一條縫,撇着嘴,一臉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們。
邀月眉心一跳,還沒等季沉說話,便将季沉放了下來,冷着臉沖子文去了。
子文倒是個機靈鬼,見到邀月過來便哧溜一下像泥鳅一般從床上滑了下來,然後扭頭就往外面跑。
只見他嘩啦一聲掀了簾子,然而就沒頭沒腦地叫道:“救命啊~大爹爹打人啦!”
邀月沒料到子文現在愈發無法無天了,氣得就想沖出去,把他捉住掉在屋檐下一頓猛揍。
而這個時候季沉眼明手快地扯住了邀月的袖子,眉頭微蹙,搖了搖頭。
邀月看着季沉的神情,原本有些憋屈,然而他忽然想到了什麽,頓時眼睛一亮,随後他意味深長地一笑,揮手便将這房間布下了屏障。
季沉看着邀月這舉動和扭頭時看着他的微笑神情,稍一思索便微微紅了臉。
邀月倒是也不掩飾什麽,勾唇一笑,便走過來一把抱起季沉動作輕柔地放到了床上,然後他便俯下|身唰地一下扯下了床帳。
二人交錯的目光和交纏的身軀瞬間便遮掩了起來。
滿室旖旎。
與此同時,窗臺外,子文翹着腳丫子有點無奈地看了一眼身邊懶洋洋的黃斑貓,道:“大爹爹倒是一點都不懂我的苦心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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