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裝乖誰不會？

裝乖誰不會？

嚴蓋最後是被導演的一聲“卡”叫回來的。

他意識逐漸模糊，腦中諸多事件重疊在一起，最後令他窒息，本來他的身體也就窒息。

導演發現了不對勁，連忙讓人進去把嚴蓋給扶出來，嚴蓋坐在外面，坐了好一會兒才緩和過來。

他呆愣的這一段時間裏，田宿都快吓傻了，一直同他說話，卻沒有任何回應。他一邊吓着，只得拿着一根熱毛巾給他擦去臉上的血污，嚴蓋沒有任何動作，就像是任由他擺弄的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玩偶。

半響後，他才啞聲問：“拍完了？”

田宿見他終于有了反應，一顆懸着的心終于落了下來，連帶着手裏的熱毛巾也掉在了地上，他連忙點頭：“拍完了，拍完了。”

“合照之後回酒店吧。”嚴蓋緩緩站起：“明天幫我安排一下飯局。”

他以為那窒息感是真的來臨了。

結果真的見到光、重獲呼吸之後，他要面臨的卻還是那些他不想應對的東西。

半夜，田宿窩在嚴蓋的房間裏，給段北打着電話。

“北哥，北老板，你不知道，我當時是真的吓傻了。”田宿至今想起來還是後怕：“他當時那個狀态，真的跟魂都沒了似的。”

段北喝下咖啡，看了一眼桌上彭利和嚴蓋的體檢報告：“他體檢這邊顯示的一切都好。”

“心理呢……”田宿追問道：“您也知道，我們這一行的，是真的不好混，那壓力——”

“心理也正常。”段北輕輕打斷他的話，問：“他剛才怎麽樣？”

“早睡了。”田宿不放心的瞅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我們拍完照後直接回了酒店，這會兒不用擔心，有我守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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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段北又輕嘆了一聲：“這孩子苦得很，大概是想起了什麽，今天才成那樣。你先把人好好哄着，哄開心了有獎金。我這幾天在幫彭利談劇本，忙完了來看他。”

“那還用您說？”田宿這才從門邊收回了目光，小聲道：“我明天還是把他手機給收了，一整天都盯着出神，不是看空白的微信界面就是看微博上黑子說的話，這換誰能開心啊。”

兩人又陸續說了幾句，段北才挂掉了電話。

田宿這加工量确實不小。

剛才已經是一點了，他還在這兒守着嚴蓋。

段北那也不例外。

他剛幫嚴蓋拿下了一個男主角的劇本，兩人來來去去選了很久，才敲定了這樣一個角色。

投資不少，導演制片都很穩很靠譜，最主要的是，故事的确很不錯。

沒過多久彭利就聞訊而來，眼巴巴的也找他要。

不得不說，彭利這幾天聽話了不少，也不在他面前說嚴蓋的壞話了，也沒鬧事兒。倒是認認真真的看着劇本，選角色——這讓他頗為欣慰，自然也願意在人身上下功夫。

由此到這時候都還在加班。

相比嚴蓋來說，因為入圈早，捧得高的緣故，彭利名氣要大上許多，業內對他的認可度也更高，由此很多片約都是主動邀請彭利來的。

而最近的劇本裏，段北居然沒有看上的。

這些不是過于平庸，就是落了俗套——彭利現在已經不需要這些片子了，他需要的是積攢名譽和口碑的機會，最好能讓他拿獎的那種。

但他也不可能讓彭利的檔期就這麽空着，仔細查了一下最近有哪些在備案的劇本。

段北一口喝完咖啡，繼續盯着電腦。

這兒有個抑郁症的，倒是不錯，只是排的太遠了，至少還在一兩年之後。段北省去這個，繼續往下看。

房間門被敲了兩下，他讓人進來了。

彭利來得正是時候，手上端着一杯剛煮的咖啡。他把咖啡放到了段北面前，轉而在他身邊坐下，相比平時的陰沉模樣要乖順了許多。

段北自然而然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也沒問對方為什麽到這時候還沒睡，只是繼續掃着屏幕上的內容。

彭利也不說話，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等着。

他到這時候極有耐心，硬生生地陪着段北幹坐了半個小時，最後段北挑來挑去選了幾個出來，發到了助理的郵箱上讓他先聯系，一邊關上了電腦，終于側頭問彭利：“深更半夜的，還不去睡？”

彭利搖搖頭，問：“還要給你一杯咖啡麽？”

段北也搖頭。

一剎那晃神間，他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他之前從原公司離開的時候，身上資金雖然已經足夠，但迫于原公司的壓力，只有老林願意跟着他單幹。

兩個人常常跑到片場，到處聯系明星，或者挖掘新人，想着把公司做大做好。

彭利就是那時候被他看到的。

一個家境不錯但被縱容着年輕刺兒頭麽，剛簽了別的公司，也就一年多的時間，一直被藏着掖着沒有名氣，但好歹有演技有顏值。

直覺讓他帶走了這個刺兒頭，并且還幫對方付清了違約金。他雖然已經脫離原公司，但憑借着自己的能力，在這個圈子裏有關系有人脈，也有較為充足的資金。

北陌從此發展起來，并且還多了一個北陌的太子。

彭利不算讓他失望，可是他這性格也确實給段北挑了許多麻煩事兒出來。

飙車、酒駕、罵人、動手……太子的身份之下還是那個刺頭，到三十來歲還沒變過。

但即便如此，段北卻是嘴上說說吓吓他而已，實際上真的沒有想過要厚此薄彼或者是放棄彭利。

因為彭利在給他帶來衆多麻煩的時候，也确實給他帶來了不少價值，而且北陌前期在他身上投入了這麽多，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會結束。

而且嚴蓋雖然好，但是彭利有時候也像現在這樣聽話，安安靜靜做在他身邊不鬧事兒，他又是帶着這個人闖出來的，無論如何，都難免心軟。

段北該給的資源，還是一點都沒少。

他把電腦推給彭利，上面是已經經他篩選過的名單：“選兩個喜歡的吧，公司努力幫你談。”

等彭利看過去之後，他又道：“shine雖然拿不到了，但是其他的資源也可以争取一下，你下次有時間了也去好好看看。”

彭利乖順的點點頭。

段北一時間覺得心情舒暢了不少，悠閑地喝起了咖啡。

兩人選到三點左右，才各回各房休息。

剛關上門，陰影便開始在彭利臉上蔓延開來。

裝可憐？誰不會呢？他還能比嚴蓋裝得更慘。

他跟着段北這麽久，知道他吃軟不吃硬，最喜歡乖乖的孩子。每次只要他犯了事兒撒了潑，隔段時間再去段北那裏規規矩矩可可憐憐的坐一會兒，事情很快就會迎刃而解了，該有的資源還是他的，一個不差。

臉上的乖順只是一掃而過的僞裝，黑夜裏甚至看不清他的面容。彭利緩緩拿出手機，發了幾條信息出去。

嚴蓋一覺昏昏沉沉睡到十點，十二點又去了殺青飯局。

雖然沒什麽深厚的感情，但在這個劇組裏，好歹大家相處的都還算融洽，客客氣氣的說過幾句話，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導演倒是因為嚴蓋最後的那一場戲，喜歡上了這個年輕演員，于是乎在同行好友之間對這個人誇了又誇，一時間吸引來許多片約，都送到了段北哪兒。

臨着給嚴蓋談妥的那部男一還要有一段時間才會拍攝，段北本來準備給他放個假，但嚴蓋這邊卻沒有一點想要休息的意思，只好兩人一起挑着劇本，最後選了一個看起來不錯的反派的角色接了。

反派是連環殺人變态，在國外貧民窟裏長大，在紅燈區度過了一生中最陰暗的時光，一度與死屍為伍，差點死在那裏。

後來反派幸運，在貧民窟上學時意外的受到了一個老人的資助，他憑借這些資助順利讀書，考上名校，又回到國內在一家醫院工作，因為看起來溫文爾雅人模狗樣，很受人歡迎，再加上醫術高明，市長也誇贊過反派。

而實際上，反派心理扭曲，以極其變态的手法殺了許多行為惡劣的人。他絲毫不覺得自己超脫法律外的行為有錯，相反，在他有時精神不穩定的時候，便自诩為上帝手中的槍。

高智商犯罪再加上以往的身份形象，所以他可以在前期把警察耍的團團轉。

但因為自小的經歷，反派一直患有嚴重抑郁症以及偏執性精神障礙，前期在他的控制下，病情并沒有顯露。不過後來因為回憶起年少的往事而崩潰，逐漸露出了破綻，讓男主抓到了線索。

反派沒想過要逃，所以最後在警察逮捕的時候，選擇給自己注射了藥劑結束一生。

段北看劇本的時候，其實不喜歡這個人物，太變态了，連作惡的小孩兒都殺。雖然很能凸顯演技，但是對于大衆形象也不好，不過他看嚴蓋好像很喜歡這個劇本的樣子，便沒有拒絕。

選完劇本後，段北也有問過嚴蓋，為什麽會選這個角色。

嚴蓋看着劇本，半響沒說話。

但是腦中有一個聲音，很清楚的說：

因為他有抑郁症。

因為他是神經病。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川槿”寶貝兒的雷~謝謝“予卿九重闕”、“琪”兩位寶貝兒的營養液~謝謝大家的支持，鞠躬躬麽麽噠，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