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采花之賊
被楊晨一說，其他人也都明白過來，不僅範定乾等年輕人，就是淩雲龍也笑出了聲。馬如莺臉脹得通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正在窘迫間，馬如莺忽然發現那個所謂的采花賊竟然也在偷笑，不由大怒，狠狠地瞪了一眼過去。那少年采花賊心裏一驚，笑容頓時就收斂了，畢竟，再怎麽說，他也是個被人贓并獲的小偷，要不是這個施舍無數的大戶人家特別好說話，此刻他只怕已被打得只剩一口氣了。不過，就算這戶人家如傳聞般善良，自己得罪這位姑娘，也不是什麽明智之舉，一旦那姑娘發怒，即便她不是主事之人，難道他們就看着她發火，卻反而偏幫外人不成？想到自己那可以預見但又不可知的悲慘命運，少年漸漸害怕起來。
看出那采花賊的恐懼，方仲永手指微彈兩下，然後悅色道：“小兄弟，你不是許州人吧？”
那少年只覺一股強勁卻又柔和的大力湧來，托着自己從地上站起，而僵直的手腳也突然有了知覺，聽到方仲永溫和的聲音，不由的心裏一松，答道：“小人是陳州人。”
“小兄弟是聽到這裏的消息後趕來的吧？真是不巧，那些東西我剛搬走，不過，相見即是有緣，你想要什麽東西，盡管開口好了。”方仲永微笑道。
驟聞如此好事，那少年一時間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有抓到小偷不打不罵反而讓其索要東西的？這戶人家難道錢多得花不完麽？
見那少年呆立無語，楊晨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別怕，采朵花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想要什麽盡管說。咦，小子眼力不錯嘛。”楊晨看到少年還緊握着的幾朵淡黃色的鮮花，不由贊了一句。這麗春院裏奇花異果并不算少，可其中最有價值的，恐怕還屬被少年挑中的這種鮮花了。
發覺楊晨正瞄向自己偷摘的鮮花，少年下意識地把手往身後藏了藏，但随即又把花放在地上，紅着臉道：“還有三天就是俺娘五十大壽了，俺聽說這兒有人施舍好東西，就想給俺娘也挑一個，剛才找了一圈，俺什麽也沒找到，所以就……”
“所以就來辣手摧花了？”楊晨哈哈一笑，探手入懷，然後在少年不可思議的目光下，取出兩大束鮮花，塞到他手裏。其中一束就是少年偷摘的那種，而另一束則明顯更為賞目。
這麽大束的花，他是怎麽放進懷裏的？怎麽一點都沒被壓壞？另外，這麽濃的香氣，在他懷裏時怎麽一點都聞不到？那少年只覺得無比驚奇，要知道，他選中這種顏色并非特別鮮豔的異花，就是因為那撲鼻而來的芳香，可為什麽在那人懷中全無香氣洩出，而一取出就香遍四野？還有，為什麽那人随身藏着這種鮮花？難道這戶人家特別愛花？那自己豈不是犯了他們大忌？
那少年正自忐忑，卻聽那人道：“這是黃靈花五號，并非天然生成，你能選中它，算你運氣，我想，就送你這個吧。你帶它回去，用花瓣泡茶喝，一次半片好了，你和你娘都喝些，可別小看它們，光是一個花瓣就足夠讓你多活一兩年了。”
“這花真有這麽神嗎？俺看也沒啥稀奇的嘛。”馬如豹代那少年問出了心中疑問。
“呵呵，這位小兄弟有懷疑倒也罷了，豹子你再不相信可不應該了。”楊晨笑道：“你每天服用的靈丹，這黃靈花五號就是主藥中的一昧，你說它有沒有這麽神？”接着，楊晨指了指另一束鮮花道：“這束花就真的沒啥稀奇了，就是放着好看而已，不過，與別的花還是有些不同的，它可不用澆水的，而且永不凋謝，至于它的香氣，那是會用完的，但幾十年內該沒問題。”
“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反正你不會虧什麽，就這樣吧，你可以走了，什麽違心的話也不用說了。”楊晨擺擺手，阻住了明顯帶着不甘願地道謝的少年，然後對方仲永道：“老方，東西換了個地方，我們也該說明一下，你到門口豎塊牌子吧，叫他們自己到新地方去。”
“楊公子，光豎牌子恐怕不成吧？那些百姓識字的也不算多啊。要不，我在門口多站會兒吧？”元三奇自告奮勇道。
“呵呵，幫主可真是好心啊，不過，以一幫之尊到門口站崗，就算不被人恥笑，也會被人說是沽名釣譽的，還是算了吧。再說，”楊晨指了指正在擺弄着一塊公告牌的方仲永道：“老方的牌子可不是普通貨色，不識字也沒關系的。”
不識字怎麽會沒關系？元三奇正自發呆，範定乾已經醒悟過來，脫口道：“錄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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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不過也不僅是錄音機。”方仲永已經設置完畢，指着公告牌上一張示意圖道：“這是麗春院到火井巷間的詳細地圖，那條紅線就是去那兒最短的捷徑。邊上這個是一小段動畫，把沿途經過的地方反複播放出來。另外，等我開啓後，一有人靠近，它就會自動發出聲音提示的。”
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告示牌？馬如莺又一次被震驚了。其實，這寶貝的神奇倒還在其次，馬如莺自幼廣閱群書，其中也不乏玄異神話，裏面的寶貝也是同樣的奇妙，但問題是，就算是那些神仙，對自己的寶貝也是百般呵護，小心收藏的，可看楊晨他們，不但不把寶貝當寶貝，竟還把它們當成廢物般随便丢棄，好不容易有面告示牌派上了用場，可馬如莺有足夠的理由懷疑，等明天一早去看時它已經不在門口了。難道，楊晨他們真的比神仙還富有，不在乎這些東西嗎？還是他們全是傻子？可看起來，似乎兩個答案都是同樣的荒謬。
馬如莺思緒萬千，渾渾噩噩中，也不知道那個所謂的采花賊什麽時候離開的，等馬如莺回過神來，發現身邊就剩下她的三個哥哥了。
“怎麽樣？莺兒，看呆了吧？”馬如豹得意洋洋地道。
“得意啥子？你才來的時候不也這個樣子？”馬如虎撇撇嘴：“莺兒，別理他，過幾天就會習慣的。”
“他們呢？”馬如莺四下望望，然後問道。
“楊公子說讓俺們兄妹聚聚，所以不打擾俺們，都回麗春別院去了。”馬如龍答道。
聽到麗春別院，馬如莺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三哥，聽那楊晨說，你把屋子打壞了七八次，是不是真的？”
“這個……這個……算是真的吧。”馬如豹摸着腦袋，不好意思地道。
“三哥你以前也沒這麽不小心啊，現在是怎麽了？還有，那楊公子怎麽還讓你住在這裏？沒要你賠錢嗎？”馬如莺一連串地問道。
“還是俺來說吧。”見弟弟被問得張口結舌，馬如龍替他道：“楊公子可以說是富可敵國，各種寶貝應有盡有，自然不在乎那幾間屋子了，更不會要俺們賠錢，而且，他和方前輩都是有無上神通的，三弟每次搞壞房子，只要和他們說一聲，眨眼功夫房子就修好了，一點都看不出壞過的樣子。至于三弟，他是不怎麽小心，不過也不能全怪他，俺們最近功力大進，就是俺也有幾次收不住拳腳，撞壞了不少東西。”
“功力大進？”馬如莺帶着疑惑問道。她并不是聽了不高興，以他們兄妹的感情，馬如莺盡管武功高過三個哥哥，卻一直希望哥哥能強過自己，可多年來，大哥二哥武功似乎遇到了瓶頸，始終未能有所寸進，而三哥雖略有進展，卻也只是他功力尚淺的緣故。馬如莺甚至懷疑他們家的武功心法如果由男子來練，就只能練到這個地步了。
“是啊，俺現在也是個高手了。”馬如豹興奮地道，想要在妹妹面前表現一番，可看了看周圍的花花草草，又忍了下來，把手伸到妹妹跟前，得意地道：“自己來試吧。”
帶着幾分好奇，馬如莺搭上三哥的手腕，才一會兒，馬如莺的臉色就變了。由于兄妹倆內功同源，馬如豹又是毫無保留地放開了讓妹妹試探，馬如莺很快就完成了察探，令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本來內力還不如自己的三哥，現在的內力竟是深不可測，自己除了感受到了那如江河般浩浩蕩蕩的真氣，竟探不出三哥的極限在哪兒。要知道，如果放開戒備還能讓對方探不出自己底細，需要的內力可不僅是對方的兩倍三倍，所謂如神龍般不見首尾，馬如莺只覺得與三哥相比，自己就象是一個普通人站在傲視天下的巨龍面前，差距都已經無法計算了。
看着妹妹那張大的嘴巴和驚訝的眼光，馬如豹只覺得萬分得意，咧開嘴笑個不停。而馬如龍則解釋道：“這都是楊公子的靈丹之功，他不知道在哪兒煉了無數的靈丹，每一顆都比武當龍虎金丹更具靈效，而且又不象龍虎金丹這麽稀少，俺們每天都要服用幾顆，這麽些天了，就是普通人也該變高手了。莺兒你別急，你也有份的，也許過幾天你又能超過大哥了。”
“我也行嗎？”馬如莺又驚又喜，顫聲問道。
“自然行啦。楊公子可是個大好人，就是素不相識的他也都肯幫忙的，何況是莺兒你？”馬如虎樂呵呵道：“莺兒，二哥先帶你參觀參觀這麗春院吧，看了可別吃驚哦。”
今天的驚已經吃得夠多了，這麗春院就算再漂亮，只怕自己也不會覺得奇怪了。馬如莺心裏暗想着，卻沒有說出口。可很快，馬如莺就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等參觀完麗春院，她才明白，為什麽那些了不得的寶貝會被當成廢物送人，比起麗春院的豪華和神奇，外面那些東西實在算不了什麽。另外，在三位兄長的介紹下，一向自诩見多識廣的馬如莺才知道自己的孤陋寡聞，就說那被她當作仙境的大花園吧，其實不算多麽出奇，江南不少貴族豪強的私家花園從景致上看還要更出衆些，當然，這個花園自有它的特色，只是這些大多被馬如莺所忽略了，比如那些圓潤的鵝卵石，能令人長命百歲，那長廊能自動把人送到各處，而且水火不侵……一時間，馬如莺也記不了那麽多，只是知道凡是被她當成寶貝的，比如那些名家書畫，大多都是可以亂真的膺品，而凡是她覺得平平無奇，或是不明用途的東西，卻往往都是真正罕見的異寶。
“大哥，你們是做什麽生意的呀？”一出大樓，馬如莺就忍不住問道。她實在是好奇，不知道怎麽才能積起這麽巨大的財富來。
“就是出售剛才你看到的那些寶貝啊。”馬如龍随口道。
“這些都要賣掉？為什麽？他們缺錢嗎？”馬如莺失聲道。在她看來，除非真的手頭拮據，否則這樣的寶貝，到手後絕無吐出來之理，而看百花幫這些人，怎麽都不象是缺錢的主啊，難道他們是敗着上代財富才保持現在的風光嗎？
“缺錢？怎麽可能？”馬如龍詫道：“你剛才也不是沒看見，咱們百花幫就算啥都缺，也不會缺錢啊。”
“那你們為什麽還要變賣那些寶貝？”馬如莺不解道。
“變賣？”馬如龍一愣，随即醒悟過來，笑道：“莺兒，這你就不知道了，這些寶貝，都是可以量産的，就是普通百姓都能做出來，現在，楊公子他們已經在招募人手開辦工廠了。”
“工廠？那是什麽？”馬如莺繼續追問。
“那就是……就是……”馬如龍想了一會兒，也想不出什麽詞來形容，只好道：“那就是老百姓集中起來幹活的地方，專門做那些寶貝。”
“那誰來給你們幹活呢？不會是……”馬如莺開始胡思亂想了。
“呵呵，你想到哪兒去了？到工廠做工可是你情我願的事，只要做上一個月就足夠一家人全年衣食無缺了，而且幹活還沒下地的累，這樣的好事別的地方哪有？現在要來進工廠的都擠破頭了。”馬如龍笑道。
“哦，那你們這次在光州一定賺了不少錢吧？”馬如莺又問道。
“沒賺，還虧了些呢。”馬如豹有些不高興地道。
“虧了？怎麽會？”馬如莺奇道。
馬如龍搖頭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你該去問楊公子或者去問何維，聽他們說，這叫什麽廣告效應，什麽前期投入的，我聽了也沒懂，不過莺兒你比大哥聰明，一定能明白的。”
“大哥，莺兒，我們還是到麗春別院裏說話吧，坐在那個沙發上不比在這裏舒服？另外，這時候莺兒的房間肯定也準備好了。”馬如虎打斷了話頭，帶頭向麗春別院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