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蘇顏回到了未央殿。

宮人們早已經将內外灑掃一新,院裏的花換上了新的, 開得豔的, 內務府知道太子妃身邊新添了位貓主子, 不待人吩咐,就用梨花木做了精巧的小籠子做窩,絲織室也送來做工精致帶繡花的小褥子小墊子。

人人都看得清, 前陣子太子妃出宮, 是去避陶氏倒臺的風, 可見太子盛寵這位, 他們不伶俐些, 将來如何混下去。

“哼,個個谄媚得很。”送秋很看不上那些奴才的做派, 就說給那貓兒墊的毯子,都是上好的錦緞, 是一般妃嫔見了都眼紅的好東西。

“算了, 不必計較。”

靜承徽拍了拍送秋的手, 她端坐在梳妝鏡前,正執筆描眉, 鏡中人姿色平庸, 上了妝後也只算恬靜。

太子妃回宮, 今日諸東宮妃都要去請安。

她眼神黯了黯,從妝奁中取出一只金釵,斜斜插入鬓發,素淨的人身上, 終于增添了幾分顏色。

“送秋,去未央殿。”

倒要看看在皇寺熬了這些日子,蘇顏她是否還春風得意。

“我的小祖宗唉,快下來。”

小六子站在木凳子上,凳腳搖搖晃晃,驚得他急喊道:“扶穩了!”

下頭的兩個小太監扶了扶帽子點頭稱是。

一層樓高的小樹杈上,絨球身姿矯健,正在細細的樹杈上跳躍、穿梭,樹枝每晃動一下,蘇顏的心就跟着懸一下。

絨球剛帶到身邊時很乖順,可沒幾天本性就暴露了,那就是個愛闖禍生事的小閻王。

今日早晨蘇顏剛睜眼,人還沒清醒,這小東西就蹿到樹上不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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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等人護着蘇顏站在廊下,桃知幹脆走到院裏指揮小六子怎麽捉貓。

要是樹再高些,能承受成年人的體重,小六子身手好,使了輕功飛身上樹将絨球抱下來也就是了,偏偏那樹杈子那麽細。

等折騰着将小閻王從樹上救下來,太陽早就出來了,待蘇顏梳洗畢用完膳,已經很晚了。

聽見外面東宮妃們等了許久,她瑩瑩的小臉上閃過一絲錯愕,用溫水淨了手,接過安知給的棉帕邊擦手邊問:“不是早說過請安這事免了嗎?”

安知笑得無奈:“聽聞是靜承徽帶的頭,娘娘從皇寺歸來,她們按理該過來同娘娘請安。”

桃知撅了撅嘴,有些不爽:“奴婢怎麽覺得靜承徽不像好人。”

蘇顏若有所思,前世和靜承徽交集實在太少了,可能在羅瑾後期幾乎不去後宮的情況下,慢慢爬到妃位,蘇顏覺得,靜承徽必定是有些特殊的。

桃知性子活潑,消息也靈通,她左顧右盼,壓低了聲音對蘇顏道。

“娘娘,奴婢聽說了個小道消息。”她緊張的打量着蘇顏的臉色:“奴婢聽說,靜承徽有身孕了。”

“什麽?”安知被唬了一跳。

蘇顏正在飲茶,也被這句話驚得險些嗆到。靜承徽有孕?她不信,這不可能。

原想遣衆東宮妃都回去,蘇顏在聽了桃知的話後改了主意,她要去看看靜承徽倒是怎麽回事。

外廳中,諸位都坐在位子上等太子妃露面,不難看出,她們都鉚足了勁妝扮,趙姬勾人的杏仁眼滴溜溜的打量着衆人,在看見靜承徽頭上的金釵後,捂着嘴噗呲一笑。

原來不争不搶的靜承徽,也有争豔的一天,可惜呀,臉蛋實在不好看,戴十只金釵也無用。

“太子妃娘娘駕到。”

随着高喝聲,一道窈窕婀娜的身姿緩緩出現,蘇顏換了件稍微正式些的紅裙,長裙擺曳地,鬓邊步搖輕顫,端的是大氣端莊,風華絕代。

諸位東宮妃都站起身行禮問安,這時候不興東張西望,顯得儀态不雅,可靜承徽還是忍不住,她迫不及待的擡頭看了一眼,頓時大驚失色。

怎麽會,她不是去皇寺吃齋念佛去了嗎,為何不見憔悴,氣色還更盛從前?

蘇顏叫她們落了座。

趙姬這個人是個毒舌又無腦的,上次嘴碎被羅瑾禁足到如今,她不敢招惹蘇顏了,現在看靜承徽很不順眼。

她陰陽怪氣的諷刺道:“靜姐姐那只金釵是哪年的款式,瞧着眼生,不是宮裏的手藝吧。”

靜承徽猝不及防,有些讪讪的:“是多年前的舊物了。”

“這樣啊。”趙姬冷笑:“靜姐姐千萬別介意,妾沒有笑姐姐沒新首飾,只能戴舊玩意兒的意思。”

頃刻間,靜承徽的臉色就白了幾分。

看周圍幾位東宮妃暗自嗤笑的模樣,她更是氣的渾身顫抖。

蘇顏和身邊的婢女無奈對視,免去晨起請安,她就是不想見到此類無聊的勾心鬥角。

“靜承徽留步。”

她開口留下了靜承徽。

靜承徽被趙姬陰陽怪氣的話氣的太陽穴疼,不過她飛快的收拾好了心情,回身對上蘇顏時,又是一派溫和的笑臉。

蘇顏打量着靜承徽的小腹,未央殿的宮娥魚貫而入,上了好些青梅、蜜餞還有檸檬果。

靜承徽盯着那些酸物暗蹙了眉,她最厭酸了,不過眼底的嫌棄只一閃而過,她拿起桌上的青梅,咬着牙吃了一粒又一粒。

做戲就要做足了。

她越吃,蘇顏的臉色就越是不好。

蘇顏以手撐腮,白皙纖細的手腕上紅寶石嵌珠手钏晃眼,她美麗的秋眸眨了眨,聲音清脆十分好聽:“靜承徽這些日子,是不是十分嗜酸。”

“回娘娘的話,是有些。”靜承徽不自覺的挺直了肩背,就好像她真的有孕了那般。

蘇顏纖細的手指輕敲了敲腦門,一派欲言又止的模樣,她那幾日,也是莫名的嗜酸,還傻乎乎的以為自己有孕,在羅瑾面前鬧了烏龍……

她的小表情落在靜承徽眼底,卻成了明顯的難過,靜承徽激動的幾乎要笑出來。

“靜承徽,你可知宮裏都傳說你已有身孕?”蘇顏信任羅瑾,他既承諾過一生一世一雙人,就不會言而無信,因此,靜承徽是不可能有孕的。

靜承徽早就料到蘇顏得了信,可能會私下質問自己,當即就醞釀情緒,準備以示弱來反擊。

人畜無害的小白兔,才是最好的武裝。

“你早些找太醫瞧瞧,趁着流言傳的不廣,早日澄清,不然,可就贻笑大方了。”

“烏龍鬧大了,可不好收場。”

靜承徽沒來得及流淚,整個人已經呆怔在原地,怎麽會,蘇顏怎知自己有孕是假。

她甚至不需要自己回答。

靜承徽如墜冰窖,她面無血色的點頭。

“嫔妾謝太子妃娘娘提醒。”

回到梧桐閣,靜承徽久久緩不過神,她用貼身帶的小鑰匙打開個小木匣,從裏面取出了一包藥粉,素白的小臉上漫起一絲癫狂,離間不了殿下與蘇顏也無妨,她還有辦法。

她喚了送秋進來,将紙包塞給她。

“這是合歡花粉,你交給泰和殿的人,要他們摻在殿下的膳食中,此粉無味無毒,銀針都測不出來。”

送秋鄭重的點頭,握緊紙包匆匆出去了。

屋裏,靜承徽笑得癫狂,待殿下服用了合歡花粉,她再“巧合”的出現在殿下身邊,一切不都水到渠成了。

她早就算好了。

昭和殿裏,皇後正在欣賞漂亮兒媳換衣裳。

沒想到蘇顏去皇寺一趟,人反而圓潤不少,氣色也是上佳,穿上各色衣裙後,就更加亮眼了。

二公主也積極的參與其中,對蘇顏的打扮誇了又誇。

二公主來了,六公主也不甘示弱,湊在一旁也捧着蘇顏,二公主誇一句,她必要誇十句。

昭和宮裏熱鬧極了,三個小姑娘将皇後這些日子制作收集的寶貝分了個幹淨。

“殿下,您慢着點兒。”

羅瑾等蘇顏用膳,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幹脆起身去了昭和宮。

二公主纏着蘇顏也就罷了,怎麽母後也總要蘇顏陪着。

他步子邁得急,手攥了又攥,小姑娘也是,慣會招蜂引蝶的,在郡主別苑和花隐飲酒,和小婢女捉迷藏,回了宮也整日往女孩子堆裏鑽。

若身為男子,那還了得。

福川急急的跟在他身後,不料到了昭和宮門前,太子爺來了個急剎車。

他一個猛子險些紮在太子爺身上,勉強穩住身形,就見太子靜了心神,邁着沉穩的步伐入了昭和宮。

雅正肅沉,穩重而端方。

皇後正在給蘇顏挑選參加百國朝賀節的衣裳,見到太子來了,抿唇笑了笑,舉了舉手裏的裙裝:“太子來了,你來看看,太子妃穿這件如何?”

她知太子性子沉悶,不茍言笑,存心拿他打趣兒。

誰知太子微颔首,深眸裏笑意和煦,破天荒般頗有興致道。

“這件紅色的設計新穎,袖口窄小,裙擺窄短,适合在朝賀節盛典上,看各國勇士比武時穿。”

他又指着另外一套冰藍色的騎裝。

“這件騎馬時穿,極為亮眼。”

“綠色的這件廣袖裙,和諸位貴女逛百國特産時穿,倒是不錯。”

皇後意外的望着太子,目光不動聲色的落在蘇顏身上,看他們四目相對時眼底的柔情,皇後忍不住露出一抹無聲的笑。

愛人如一件最結實的盔甲,有了盔甲,哪怕前途暗淡也永遠不會害怕。

她很欣慰悶葫蘆一般的太子,有了真正的心愛之人。

從昭和宮回東宮不近,羅瑾在快到東宮的時候叫停了轎辇,他勾着唇角等了一會,蘇顏也下了轎辇走過來。

夜風很柔,略帶寒意,羅瑾整理了蘇顏的兜帽,然後牽着她的手,慢慢往東宮走去。

宮道很寬、很長,從羅瑾記事開始,他就很喜歡在夜晚沐浴着月光,孤身緩緩往寝宮去。

深宮裏的日子充滿危機,步步驚險,他是儲君,承受的東西就更多。

孤獨了這麽多年,終于有人陪自己走過這漫長的路,羅瑾覺得十分安心。

蘇顏去看羅瑾如山巒起伏,格外立體好看的側臉,恍然間,前世之景,與今生之景緩緩重合,她終于真的站到了這個人身邊,真好。

“殿下……”

蘇顏嬌嬌軟軟的聲音飄散在風中。

“妾的意思,看天色今夜怕要下雨。”

羅瑾仰頭看月明星疏,勾了勾手指,莞爾。

小姑娘的意思是今夜有雨,下雨她會害怕,所以——

蘇顏的聲音底底切切:“殿下留在未央殿陪妾吧。”

“好。”

羅瑾伸出手指蹭了蹭她的鼻尖,語氣一派寵溺。

作者有話要說:  有小天使喜歡種田文嗎?

種田文預收《錦鯉娘子》看看呀~

文案:

沈澤秋和寡母賣布讨生活,日子過得很難,村裏人都覺得他這輩子也娶不上妻了。

直到有一天,他娘領回個傷了容貌的姑娘給他做媳婦。姑娘叫安寧,好胳膊好腿的,沈澤秋很知足。為了把小日子過的紅火,他走街串巷賣布時更加賣力氣了。

後來他發現,安寧能識文斷字,臉上的傷也全養好了還沒留疤,且如錦鯉轉世般好運。

比如說她喂養的雞鴨鵝又肥又大,還不愛生病;

她種的南瓜、番薯、玉米長勢喜人,又甜産量又高;

再比如家裏的生意越做越好,他們在鎮上開了鋪子。鋪子越開越多,從鎮上到縣裏,從江南到江北,甚至開到了京城。

一路發家致富,小兩口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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