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直在屋裏看書的鐵牛也跑出來,頗為高興的說,“是師祖回來了。”
月長空扯了扯嘴角:“是他,每次回來都要敲鐘敲到所有人知道。”
月長空說完,化作一道白光不見了。
鐵牛也趕緊招呼白浩清禦劍回左峰,衆弟子集合拜見掌門。
雲夢澤回房換衣袍,他平時侍花弄草穿的都是以前的常服,免得把這日該穿的常服弄髒。
今天的顏色又輪到粉色,不過裏衣都是白色的,只外面罩一層粉紗,倒不算太過女氣。
沒一會兒,就有師姐來叫他,他跟着師姐一起往中心花園去。
等繁花谷在門內的三十多個弟子聚齊,月仙便領着衆弟子前往主樓廣場。
主樓的廣場十分寬闊,基本上占了主樓一層一半的面積。
月長空及門下弟子站在廣場最左,弟子雖然都穿着白衣,卻不甚整潔,唯有月長空一人白衣飄飄若仙,不染塵埃。
他門下如今只有二十九個弟子,十九個在閉關,來的只有十個。
倒不是月長空不常收徒,只是他主張苦修,教的徒弟也都死心眼,拼命修煉尋求突破,突破不成夭折便最多。
是以門下弟子人數一直少得可憐。
餘峰及其門下弟子站在左二位置,這日穿着深藍色的道袍,男女具是衣着整潔,形貌中上。
餘峰收徒全憑緣分,如今門下近二百人,此間來了一百五十多人,跟旁邊月長空形成鮮明的對比。
比起月長空一味推崇苦修,餘峰就風雅得多,各方面都有涉獵,對弟子的要求也不甚嚴格,不過門下弟子出息的卻不少。
很多在仙道都是能叫得出名號的。
列缺及其弟子站在最右,不是黑衣就是灰衣,粗看沒有區別,細看卻各個不同。
列缺收徒要求嚴格,卻也正因為要求十分明确,達到皆可入門,所以門下弟子最多,有三百多人,如今很多都在外經營天衍道宗的産業,此時在門內的也只一百五十人上下。
比起三位師兄姐,列缺教授的徒弟雖不顯眼,但修為不低,會說能辦,謙和穩重,基本上包攬了門中的主要事務。
松鶴這個掌門,餘峰那個代掌門,都遠不如他這個四師弟能掌事。
月仙及其弟子站在餘峰和列缺中間,除了雲夢澤,都是粉紗遮面,一個個仙資綽約,粉色的紗衣嬌而不豔,讓人浮想翩翩。
月仙收徒就只看臉和性別。
雲夢澤是唯一一個例外,但也不是很外,雖然性別不對,但臉一點沒差。
更兼此時只有他一個人露了臉,哪怕只有十歲,卻已經是玉質章華,美目俊顏,初顯風流。
松鶴真人站在第二層正殿的樓梯上,居高臨下的看他的徒子徒孫。
見都來齊了,松鶴笑嘻嘻的開口說,“我回來了。”
下面立刻響起“恭迎掌門回山”的聲音,只可惜此起彼伏,并不整齊。
其中最松散的就是月仙這邊,松鶴于是不太滿意的看過來。
雲夢澤因為是唯一的男子,也沒站在隊伍裏面,而是站在了月仙的旁邊,此時正仰着頭,微笑着看他。
前世他被逐出師門,在外漂泊,偶遇師祖,本以為師祖要麽不睬自己,要麽清理門戶,卻不想師祖在與自己比試之後,用盡全部修為毀去了邪王鼎的真身。
邪王鼎真身被毀的那一瞬間,他終于有那麽一刻,找回了一點本心。
師祖臨死前說:“從此邪王鼎無法傳承,你将是邪王鼎的最後一個主人,我相信你可以控制它,不讓它再制造殺戮。長空也一直相信你的。”
說完這些,師祖摸了摸他的頭,化成了齑粉。
松鶴一眼就看到了雲夢澤,誰讓他是一衆女弟子裏唯一的男弟子,實在太過顯眼。
松鶴一點地面,一個縱躍就到了雲夢澤眼前。
他幹瘦宛若骷髅,只比雲夢澤高一點點,一張臉上全是深淺不一的皺紋,白發稀疏的紮成一個小揪揪,立在後腦勺,十分滑稽。
但雲夢澤卻覺親切,沖着松鶴行拜禮,“弟子雲夢澤,見過師祖。”
松鶴嗯了一聲,眯起眼睛,細細打量雲夢澤。
上下看了幾輪還不夠,繞着雲夢澤轉圈,然後猛得跳起來,大喊一聲,“奇才啊!”
一聲極輕的嗤笑響起,緊接着便是一道磁性的男聲,“師祖當真麽?他入門五年了,還是築基期,我們都跟着着急呢。”
雲夢澤尋聲看去,便見到餘同輝那張俊臉。
“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麽。”松鶴白了餘同輝一眼,指着雲夢澤說,“此子的天賦比老大還高,不出百年,必然能超過老大。”
松鶴說的老大就是月長空,整個仙道號稱萬年不遇的奇才。
衆人聽這話,都頗為驚詭,只有月仙一喜,笑着說,“師父,你是說我這個徒兒,能打敗大師兄。”
松鶴點了點頭:“能,早晚能。”
說完,松鶴目光炯炯的看向雲夢澤,“我收你做關門弟子吧,怎麽樣。”
聽了這話,列缺面無表情地說,“師父,我就是你的關門弟子。”
松鶴看了列缺一眼,擺了擺手,“我知道,可是我後來不是還收了秦銘、凝羽還有豆豆。再收一個關門弟子又有什麽關系。”
“師父,你這門到底什麽時候能關上。”餘峰頗有無奈的說。
松鶴瞪了餘峰一眼:“我愛什麽時候關就什麽時候關,輪得到你管?”
雲夢澤笑着看松鶴,這個師祖不太着調,是全門派皆知的事情。
“跟着你幹嘛,你還會留在門內教他不成?”月長空走過來,語氣戲谑。
松鶴眯起眼睛,用餘光去瞄月長空,然後猛然爆起,從袖子裏抽出一根棒槌,就要錘月長空的頭。
月長空反應奇快,棒槌還沒揮到一半,已經閃到松鶴身後,伸手彈了下松鶴後腦勺的小揪揪。
兩人落地,月長空搖着頭說,“看來師父這次出門,也沒遇到什麽緣分啊。”
“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目無尊長!”松鶴氣急敗壞的揮着他的棒槌。
“哦。”月長空無所謂的點了下頭。
松鶴氣得用鼻子喘氣:“小兔崽子,等着吧。等我的關門弟子修成,錘不死你。”
松鶴說完,一閃身到了雲夢澤旁邊,一把摟住雲夢澤的肩膀,“好徒弟,以後幫我教訓你大師兄。”
“師父!這是我的徒弟。”一直沒開口的月仙終于說話了,語氣裏竟有些嬌嗔的意味。
松鶴看向月仙,眨了眨眼睛,“你不是不收男徒弟麽?”
月仙似乎想起了收下雲夢澤的因由,抽了下嘴角才說,“我看他天賦奇佳,破例收了他。”
“還是我家蓁蓁有眼光。”松鶴說着,放開雲夢澤,卻還是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眼睛黏在雲夢澤身上。
看了一會兒,松鶴又轉向月仙,小心的說,“要不?送給我?”
“師父!”月仙妙目圓瞪。
“哎呀,我開玩笑的,師父怎麽會搶你的徒弟,師父給你帶好玩的了。”松鶴說着,拉着月仙的手,徑直就往繁花谷去了。
等松鶴和月仙走遠,餘峰才站出來,通知大家可以散了。
雲夢澤回了自己的小院,難得清淨的休息了半刻。
他入門五年,基礎都學得差不多了,再深入就是自己領悟鑽研,所以上的課也就沒那麽多,有了很多閑工夫。
前世他一直刻苦修煉,從不覺得日子難過,現在閑下來,反而有些沒意思,便只能折騰折騰煉丹,擺弄擺弄制器,研究研究符陣。
這段日子,他正在做一個機關球,可以協助他操控水靈,不用每次都自己引導,耗費靈力不說,還容易遭到反噬。
雲夢澤擺弄機關球到晚上,竟沒見左鋒三傻來搗亂,也是奇了。
雲夢澤伸了個懶腰,看着桌子上基本完工的機關球,想着吃完飯便可以拿到院子裏試驗。
雲夢澤于是起身去飯堂,路過一叢薔薇的時候,擡腳踢到一物。
那物圓滾滾的,被雲夢澤一踢,滾出老遠。
雲夢澤覺出一絲熟悉,走過去撿起來,竟是一個機關球。
雲夢澤用靈力試探機關球,還真是個熟悉物件。
這機關是伏羲萬象的子球,他上輩子湊巧擁有伏羲萬象的母球。
這東西雖不像邪王鼎能力強橫,但也是上古之物,裏面的陣法符咒十分玄妙,他上輩子沒研究明白母球,這輩子倒有機會研究這子球了。
雲夢澤想着,就要将機關球收進袖子。
“雲師弟?”一個輕柔的女聲響起,雲夢澤回頭去望,是四師姐柔嘉。
柔嘉性格溫柔嬌懦,喜愛讀書,在繁花谷修為不顯,但學識卻最淵博,平時管理着繁花谷的典籍庫。
“四師姐。”雲夢澤笑着沖柔嘉拱了拱手,繁花谷規矩雖多,卻只限于美貌,對于俗禮并不講究。
“我剛剛好像見你撿了一物,是什麽?”柔嘉款款走到雲夢澤面前,柔聲問。
雲夢澤将機關球給柔嘉看:“就是這物,正想着白撿了個便宜。”
“這便宜你是撿不到了,這是師祖下午丢失的。”柔嘉說着,也不去拿機關球,“你去給師祖送去吧。”
雲夢澤遺憾的哦了一聲,又将機關球收回袖中。
柔嘉笑着看雲夢澤:“怎麽,舍不得呀。”
雲夢澤沖柔嘉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的說,“我從沒見過這麽精致的機關球。”
“師祖從外面搜羅來的,當然是你沒見過的好東西。不過師祖說這機關球是特地給四師叔帶的,讓我們找見了,務必送回去。你若是喜歡,我回頭送你一個機關球,雖然比這個差些,但也是稀罕物。”柔嘉說。
“那我就先謝過四師姐了。”雲夢澤開心的。
柔嘉笑着搖了搖頭:“有什麽需要的,只管來找我。快去吃飯吧,這麽晚了,別餓着。”
雲夢澤應了,沖柔嘉拱了拱手,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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