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好日子要來了

宋心瑤訂婚的事情很快傳了出去,有來往的世家都有幾分錯愕,這門戶差太多了。

有的嘲笑許氏跟汪蕊糊塗,成親得門當戶對才是,怎麽把女兒許了一個前程未蔔的小子,有的則覺得許氏跟汪蕊敢賭,薛文瀾十四歲就已經當舉子,以後指不定會富貴成什麽樣子,到時候說不定宋家都要靠着這女婿再往上一層。

但總之大事已經定了,就是段太太惋惜,她是真的很喜歡宋心瑤,可惜兒子不自愛,惹得女方生氣。

至于宋波跟宋有福,面對朋友問起都是一臉懵,他們自顧逍遙,不管家裏已經很久了,孩子要訂親?跟誰也搞不太清楚,回頭問了問,是個還不錯的孩子,那就行吧,反正祖母跟母親總不會坑了她,然後轉身繼續逗鳥鬥雞、逛逛琴室、逛逛棋室,還是一樣過日子,糊糊塗塗卻又令人羨慕。

冬至過去,大寒到來,很快的,快要過年了。

院子裏的寒梅締放,紅色花瓣又冷又豔,散發淡淡幽香。

一夜醒來,京城蓋了一層白雪。

随着各家禮品往來,過年的氣氛越來越好。

汪蕊忙得很,平日不管事情的二房朱氏,這時候也會被叫來一起張羅。

人情嘛,得有來有往,可千萬不能落下一戶,交代不過去,最後會傷了兩家情誼。

禮單得對了再對,收到的禮物也得列冊,明年得記得回禮。

忙,時間就過得快。

很快的到了除夕。

大年夜那天,宋家席開兩桌,三十六道大菜一道一道上來,山珍海味,冬天難找的蔬菜也有。

附近有人放煙花,剛好菜也出得差不多,衆人便去院子看一看。

孩子已經都大了,沒人玩探險。

宋心瑤還滿懷念小時候的無憂無慮,也不是說現在不好,她對親事充滿期待,但也不是不忐忑,畢竟出生到現在都由母親照顧着,沒了母親照顧,自己又要當小主母,不知道能不能做好這個角色。

薛文瀾走了過來,一向表情不多的臉上有着淡淡笑意,“我送你回院子吧。”

“好啊。”

未婚夫妻肯定有體己話要說,嬷嬷跟丫頭都識趣的落後了一段。

薛文瀾道:“等元宵後,我就會開始找房子,準備成親跟搬家的事情,大概五月就會把事情安頓下來。”

宋心瑤想了想,“遺是交給我來吧,你得讀書,哪來時間做這些。”

“老太太跟表舅母已經給了許多方便,但至少在找房子這點,我得親自替我們做,不然說成親,我卻只出個人,也太不像話了。”

“我又不介意。”

“可我介意。”

宋心瑤第一次聽他這樣霸道的語氣,不由得心一跳,未婚夫婿居然有這麽強勢的一面,跟平日溫文的樣子反差真大,但又默默竊喜,這反差可是為了她。

想想,又忍不住小埋怨,薛文瀾啊薛文瀾,我們可是未婚夫妻,你就對我這麽生疏,不會過來牽我的手嗎?

她是女孩子,也不能讓她主動啊……哎,有了。

“文瀾。”宋心瑤笑着說:“我聽人家講,個子高的人手就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薛文瀾果然張開自己的手,“好像是,我比新天高一些,手就比他大一些。”

“那我的手豈不是最小。”說着也張開自己的小手,“比比大小?”

薛文瀾是正直少年,但不是木頭,兩只手掌貼在一起比大小,便順勢握住了她,好看的眼睛在星空下散發出溫柔的光芒。

宋心瑤心裏一喜,還好,開竅了,萬一是木頭,自己不知道要暗示到什麽地步,他才知道要過來牽自己。

天氣很冷,但手掌貼合在一起卻是暖的。

一路無話,只是默默的朝着書蘭院前進,四周安安靜靜,兩人卻都覺得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撲通、撲通。

不受控制的,喜悅的,撲通、撲通。

明明飄着雪,卻一點都不冷,手掌相處的地方還微微發燙,只希望這一條路再長一點,兩人手握得再久一點。

饒是已經放慢走路步伐,但書蘭院還是到了。

兩人握着手,在垂花門前依依不舍。

薛文瀾率先打破沉默,“來日,我一定會讓你覺得這一切都值得。”

“嗯。”

然後薛文瀾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臉頰邊輕輕摩挲,“我不會讓你後悔的。”

這是他喜歡了很久的女孩子,她聰慧善良,在高門大戶長大卻沒一點橋氣,簡單的婚事是太委屈她了,以後他會補償她的。

等他們老的時候,會讓她說,慶幸嫁給你。

他們才十四五歲的年紀,一輩子還很長,他将用餘生的時間來對她好,讓她不後悔今天的選擇。

若說以前考試是為了光宗耀祖、孝順母親,現在就是多了一個,他要她一世快樂,安然他會更加發憤讀書,要回江南告訴外婆跟父親,我很好。

要給母親掙诰命,給妻子掙诰命。

他們會互敬互愛,兒女成群,會成為人人稱羨的恩愛夫妻。

婚事定下來後,薛文瀾讀書的動力更大了,再疲憊時只要洗洗臉就能夠繼續讀下一頁,心中有了一個重要的人,其他都不算什麽了,讀書能提高自己的地位,自己的地位提高了才有能力對她更好,為了這個,他會發憤的。

宋心瑤微笑,“我會做一個好妻子。”

“你做你自己就好了,這樣就好。”

“這樣……就喜歡了嗎?”

薛文瀾眼神溫柔得要滴出水,“喜歡。”

今日無月,卻是滿天星鬥,宋心瑤撫摸他的額頭、眼角,心裏的忐忑在他的眼神中慢慢消弭。

她相信他,以後會很好的。

她也不需要大富大貴,只希望他能真心相待,便別無所求。

星光下悄然無聲,卻覺得彼此的心更靠近了。

宋心瑤心裏想着,文瀾啊文瀾,我會舉案齊眉的,也會當個好主母,好好持家,讓你沒有後顧之憂。

我從不認為婚禮簡單就是吃虧或者委屈,只要我們能彼此扶持,什麽都能跨過去的。

人生很長,讓我們一起證明彼此沒有選錯。

老天爺對她很好,小時候祖父醉後亂許,把她許了一門親,但那戶人家的兒子身體不好,從出生到四五歲都沒出過房門,後來是祖母給了對方一筆銀子把親事退了,等到十五歲開始尋親事,千挑萬選看中段路,沒想到他居然搞大表妹肚子。

她都覺得人生快絕望的時候,卻發現薛文瀾居然喜歡自己。

剛開始只是想找個丈夫人選,但越後面越覺得他的優點實在很多,脾氣好、對她好、能讀書,還自愛,這樣夫君打哪找?

對于婚事,她很期待。

元宵過去,百業開工,薛文瀾開始忙了。

找房子,不能太舊,也不能離宋家太遠,幸而京城就是人多房子多,只花了幾日便尋到合适的,在南十六大街上,青草巷,距離宋家的南二十七大街不用半刻鐘。

房子到去年十月為止都還住着人,所以算幹淨,一進,三間大房,後面有罩房,只要把家具換一換就行了,前一位居住者也是個考生,所以書房不用大改,請人清掃幹淨就可以。

當然,一面忙婚事,一面讀書也沒荒廢,該背的書、該寫的文章一樣都沒落下。

薛文瀾在忙,宋心瑤也在忙着繡嫁衣呢。

嫁衣這麽重要的事情,自然得自己來。

每一針每一線,都是帶着即将為人妻的喜悅。

鳳凰、百鳥,盡顯多年刺繡功力,牛嬷嬷很欣慰,從小帶大的小姐這樣出色,雖然說姑爺現在并無功名,但讀書好着呢,将來一定會當官。到時候小姐就是官夫人,那富貴榮華自然不必多說。

季節流轉,日子一天天過,寒冬走了,春日到來。

樹葉綻出新綠,圜中百花盛放。

枝頭傳來鳥叫,春風吹拂,溫暖得讓人只想放空。

書蘭院已經搬進了好幾盆茶花,宋心瑤最喜歡粉紅色的,花匠自然明白,送來的都是一盆盆粉紅的各式茶花。

茶花花形富貴,香氣卻是高雅,宋心瑤對茶花的鐘情可不亞于對牡丹。

玉蘭也開了,枝頭一朵白蕊,簡單樸素,宋心瑤也喜歡。

“大小姐。”小雅進來,一臉古怪神色,“薛太太那邊的杜嬷嬷來了,說請您過去一趟。”

牛嬷嬷當下就不高興,怎麽會請小姐過去,應該她要自己過來啊,婚事都還沒成,就擺起婆婆譜了。

只是知道小姐對這婚事看重,所以沒有說出口。

宋心瑤也有點錯愕,但還是很快收拾起來,“跟杜嬷嬷說,我換件衣服就過去。”

母親早跟她說過這婚事其實還行,就是那個準婆婆不好搞,讓她有心理準備。

孤兒寡母,的确不容易,這她知道。

換了見春小襖,底下配着月牙百褶裙,簡單文雅,應該不會刺激到周華貴——如果是壞心準媳婦,那就穿着一身大紅,保證未來婆婆氣到頭疼。

宋心瑤不想讓人騎到頭上,但周華貴是薛文瀾的母親,她願意為了這個退讓。

換好衣服,這便出門。

宋家花園不小,一路上兩邊都放着金魚草,各種顏色交錯,因為金魚草花朵呈一柱擎天的煙花狀,許氏覺得家裏有讀書人,放這個好兆頭,所以年年春天園子都會擺滿各色金魚草,尤其是宋新天的院子那是鋪得滿地,搞得宋新天都對金魚草無言起來,男孩子哪喜歡這些花花草草,不如像舅舅一樣,送他一匹小馬來得實在。

周華貴所住的雁陽院不遠,不到一刻鐘就到了。

杜嬷嬷在垂花門下等着,見到她來,一臉讨好,“大小姐,薛太太在房裏等。”

“好。”

牛嬷嬷自然十分無言,但小姐看重姑爺,她這個嬷嬷也不想說姑爺母親的壞話,讓小姐糟心。

許氏對周華貴很好,加上汪蕊也不是小器的人,所以周華貴的院子現在也是花團錦簇,托紫嫣紅,大有春風一夜百花來的架式。

宋心瑤走到門前,自然有小丫頭幫忙開了格扇,就見周華貴坐在八錦桌邊喝茶,表情有點出神。

宋心瑤跨過坎子進入摩內,喊了聲,“薛太太。”

周華貴回過神,“心瑤來了?快點坐。”

宋心瑤在繡墩坐下,丫頭很快上了茶盞跟四色點心,就遠遠退下了。

“薛太太讓人找我,有什麽事情?”

“是有事……也不知道該找誰,只能跟你說了。”

“薛太太請講。”

就見周華貴一臉好像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的表情,宋心瑤不急,這種情況催也沒用,等着吧。

茶涼了,小丫頭又換上新的。

宋心瑤只能告訴自己,婚姻沒有樣樣好,只要丈夫好,其他的都能忍。

許久,周華貴這才開口,“我母親的遭遇,我的遭遇,其實不用多說,我想心瑤也是明白的。”

“是。”

“我們薛家到這裏,只剩下文瀾一個孩子,想要光宗耀祖,全靠他了。”

“我一定會好好侍奉夫君,讓他能好好讀書。”

“是吧?”周華貴眼睛一亮,“是要好好讀書才能有前程,他現在十五歲,該為将來打算了。”

“薛太太說的是。”

“我琢磨着一件事情,之前聽許氏說,新天收了房中的丫頭,所以開始不太願意讀書,我擔心文瀾也會……”周華貴嘆了一口氣,“說實在的,我也知道母親把手伸進孩子房中不像話,可是我擔心哪,我怕他成了親,萬一只顧着新婚妻子,忘了讀書,那可怎麽辦?那不是所有的辛苦都白費了嗎?”

宋心瑤啼笑皆非,薛文瀾個性穩重,她也不是急着上位的狐貍精,怎麽可能發生新天那種事情。

但話又說回來,一個準婆婆跟準媳婦說這些,真的很不像話,算了,看在薛文瀾的分上,她忍。

“所以我想來想去,想到一個方法。”周華貴握住宋心瑤的手,眼神十分期待,“就是婚後你們先分房睡,讓文瀾把心思放在課業上,等他高中進士,你再搬過去他房裏,你說這樣可好?”

呃,不怎麽好。

管太多了,真的管太多了。

但孤兒寡母彼此扶持不容易,宋心瑤告訴自己要忍耐,不要跟她頂嘴,免得讓薛文瀾兩面難做人。

宋心瑤一臉無奈,“這事情文瀾知道嗎?”

“他不知道,我講了,他肯定不高興,所以不能說,說了要母子離心,我想着就由心瑤你開口是最恰當的,你不願意耽誤他,是好心,他怎麽能勉強你呢,你說是不是?”

啊,所以壞人要給她當就是了?

宋心瑤就不明白了,自己頭上是寫着“我是傻子,請來欺負我”嗎?這周華貴怎麽能把這麽馊的主意扣在她頭上,“分房我沒意見,我也希望他讀書好,不過這件事情要薛太太自己去跟他提。”

“……我?”

“您的意思,您自己提,這樣才是最恰當的。”

周華貴卻是一臉為難,“我怕他生我氣,還是你提吧。”

我也怕他生我的氣啊,“薛太太,我已經答應你了,剩下的事情我不會管。”

晚兩年圓房就晚兩年圓房,反正她也不急着生孩子,但要把這馊主意扣到她身上就太過分了。

話說回來,薛文瀾的母親還不是普通的不喜歡自己,是相當的不喜歡,要是房裏有女人會耽誤讀書,當初塞春花、秋月進薛文瀾房中做啥?說穿了不過就是想找個理由膈應她嗎?

周華貴心裏壞,但膽子又小,想欺負她又不敢明目張膽,想想未來婆婆是這種人還挺麻煩的。

宋心瑤正想起身離開,卻見周華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她正傻眼的時候,周華貴已經磕起頭來,“心瑤,大小姐,我求求你了。”

啊?這是在演哪出?

宋心瑤發懵的時候,格扇卻跨進一個人,一把就将周華貴拉起來,“母親,地上冷。”

叫宋心瑤轉頭看,居然是薛文瀾,內心一百個問號,心想,這是什麽狀況?

宋心瑤覺得凡事拗不過老天爺。

周華貴想做戲,偏偏薛文瀾是個穩重性子。見到母親跟未來妻子下跪,是拉母親起來,安撫,然後才問她為什麽。

不是生氣的質問,只是想知道原因。

宋心瑤口才便給,把前因後果講了。

薛文瀾點點頭,安撫母親,“以後母親有話可以直接跟兒子說,我們母子不需要拐彎抹角,如果只是這點小事,我可允,母親不要輕易下跪,疼了膝蓋,也為難了心瑤。”

宋心瑤還是有點安慰的,然後又更覺得薛文瀾不容易,一邊是母親,一邊是未婚妻,要一碗水端平,說來簡單,但談何容易。

周華貴一臉做壞事被抓的不自在。

她眼角瞟到兒子的身影,這才跟宋心瑤下跪,想着兒子向來孝順,見狀會跟宋心瑤發脾氣,她又是千金大小姐,怎禁得起這樣冤枉,兩人一定會吵架,只要他們夫妻感情不好,他們母子感情才會好。

她真不喜歡宋心瑤,她喜歡春花、秋月那種丫頭,乖乖的、聽話的、搶着讨好她,她說什麽都不會頂嘴。

可沒想到兒子還是孝順的兒子,他拉她起來,問她膝蓋疼不疼,讓人準備冷水包,可就是沒有罵宋心瑤。

丫頭把冷水包拿來了,薛文瀾親自給她敷上。

對于母親提出的那荒謬分房建議,薛文瀾不是沒有意見,只是想着不想造成婆媳之間不愉快才允的,他越護着未婚妻,她們婆媳日後越難相處,為了一家和諧,他只能盡量中立,不去偏袒任何一方。

宋心瑤心想,薛文瀾攤上這樣一個娘也是可憐,這周華貴恐怕這輩子都不會放開扼住兒子的這雙手。

但想想,婚姻以夫妻為主,只要丈夫護着她,她不用怕。

剛才那情況,恐怕誰看了都要誤會她是上門欺負周華貴的,可是薛文瀾不急不躁,安撫母親後詢問原因,這點十分不錯,兩人要走一輩子,總會有些不愉快的時候,話好好說,不要以為眼見為憑就罵人,薛文瀾這個性十分沉着穩重。

薛文瀾又安撫了一陣,這才讓杜嬷嬷扶着母親回房休息。

然後對她露出十分歉疚的表情,“我送你回院子吧。”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薛太太既然不安,你還是多陪陪他吧。”宋心瑤一直不是鑽牛角尖的人,既然要成親,就要一心才行,未來夫婿已經左右為難,她要跟他站在一起,而不是跟他搗蛋讓他頭痛。

“我會再跟母親好好溝通的。”

“嗯,我相信你。”雖然差點被未來婆婆黑了,但宋心瑤沒有不高興,反而覺得這是好機會,“不過因為這件事情,我想跟你約法三章。”

“你說。”

“你問都不問就讓我說……”嘴上責怪,心裏卻是有點高興,薛文瀾對自己是沒話說了,什麽都是好,沒有過不好,“人生這麽長,以後還會發生很多事情,我希望以後都跟今天一樣,就算你看到了,也能心平氣和問我原因,而不是用眼見為憑來定義我,好不好?”

薛文瀾鄭重點頭,表情又愧疚又喜歡。他的心瑤多好,母親那番作為,她也沒發脾氣,卻是想着将來不要再像今天這樣。

“你能答應我就好了。”宋心瑤一下子高興起來,“天還亮着,我可以自己回去,你安撫安撫薛太太吧。”

“我替母親跟你賠不是。”

“你我即将成婚,不是外人,不用客氣。”

立夏過後,薛文瀾先帶着小厮登高跟遠志搬了出去,在小滿到來前的好日子,薛文瀾騎着駿馬,帶着大紅花轎來了。

宋家顧及着男方的面子,所以婚禮并不鋪張,只簡單請了幾家親戚觀禮,連在門口灑糖弓童子都免了。

一切都很簡單,就像一般人家一樣。

汪蕊眼眶紅紅的,養到十六歲的閨女,真舍不得,可是女孩子家總是要嫁人的,現在只希望老天保佑,文瀾兩年後順利高中,給心瑤好日子過。

薛文瀾正色對宋家長輩行禮,“文瀾一定好好愛護心瑤,絕對不會讓她受委屈。”

許氏一臉欣慰,都是自己看大的孩子,她自信眼光還是準的,“好好過日子就行,文瀾,你是丈夫,要疼愛妻子。心瑤,你是妻子,要尊敬丈夫,兩人互相扶持,白頭偕老,琴瑟和鳴。”

宋心瑤跪下,跟祖父、祖母、父親、母親行了大禮,便算叩謝過養育之恩,今日出了這個門,她就是薛家的人,跟宋家再無關系。

宋新天一臉舍不得姊姊,但他從小跟薛文瀾一起長大,也交了不少朋友——不是不讀書,就是讀不來,不然就是耽溺女色,也有的跟爹娘不和,反正大戶公子個個都被慣壞了,他的朋友裏還真沒一個像樣的。

相形之下,薛文瀾的品行是沒得挑了,姊姊嫁給他,一定會過得很好。

“文瀾,你可要好好對我姊姊。”

“我會的。”

“若你虧欠她,我定打得你爬不起來。”

薛文瀾微笑,“不會有那日。”

“這可是你親口說的,一定要……對我姊姊好……”

宋心瑤看着弟弟這樣,心裏一陣溫暖,“新天,姊姊要出嫁啦,以後家裏你就是最大的孩子,好好孝順祖父祖母、爹娘,愛護心梅、心湘,知道嗎?”

“我知道。”

媒婆笑着喊,“吉時到了,新郎新娘該拜堂了。”

因為薛文瀾情況特殊,所以拜堂是在周華貴所在的雁陽院,拜母親、拜祖先,還有父親的牌位,都一一行禮,一一跪拜。

周華貴眼眶紅紅的。是,媳婦她不喜歡,但兒子總算也成了親,過往十幾年的辛苦好像夢一樣,生出來才那麽小的小孩子,今天要成新郎官了。

拜了堂,兩人便各自上了駿馬跟花輯,出了宋家,往薛文瀾租的小院子去。

薛家在京城只有老太太許家這邊的親戚,許氏已經說了許家這邊她會張羅,所以薛家就沒宴客。

小宅子幹幹淨淨的,還種有一牆竹子,宋心瑤之前來過兩次,很滿意,有花有樹,有花牆有漏窗,在小巷子裏,很适合讀書。

既然不圓房,很多過程就可以免了。

宋心瑤直接梳洗換上常服,去廚房看了看,吩咐小雅可以準備晚飯了。

宋心瑤這次帶過來的只有大雅跟小雅兩個丫頭,還有牛嬷嬷。

她現在不是宋家大小姐,是薛奶奶,一切吃穿用度都得節省一點——她是有嫁妝可以用,但她想顧及丈夫的面子。

薛文瀾肯定不能接受用妻子的嫁妝過日這種事情。

話說回來,玉佛寺的方丈真的厲害,居然連薛文瀾好事将近卻缺少銀兩都能知道,得找時間再去一趟,也不是要問什麽,就是求求神佛一進士考試是兩年後,這兩年她都得緊張這件事情。

夕陽西下,小雅把飯菜擺了上來,四菜一湯。

薛文瀾不愧是薛文瀾,上午成親,下午還在讀書,真是一刻都不浪費。

“文瀾,吃晚飯了。”

薛文瀾放下筆,“好。”

夫子有言,食不言,寝不語,但今天是成親的日子,雖然不好說話,但相視而笑卻是怎麽樣都忍不住。

薛文瀾對宋心瑤是又愛惜又歉疚。簡單的婚禮,母親要求兩年後才能圓房,他的銀兩有限,這一切讓橋生慣養的她只能跟自己過這樣簡單的百姓日子。

可是她一點埋怨都沒有,笑咪咪的看着自己,很高興的樣子,讓他不禁也微笑起來。

都會好的。

以後,一切會慢慢好起來。

歲月匆匆,兩年過去。

小夫妻的獨居日子過得很舒适,他讀書,她刺繡練琴,雖然分房而睡,但沒有影響到夫妻感情。

中間周華貴突擊上門過一次,見他們果然分房,露出安心神色。

宋心瑤已經懶得跟她計較了,看在丈夫的面子上,讓她。

三年一次的進士考試展開。

宋心瑤親自送薛文瀾上考場,薛文瀾一派輕松,反倒是宋心瑤一臉緊張,然後頻頻說着,“你別緊張,好好發揮就是。”

東瑞國的舉子都集中到京城來了,一共有四百五十名,要去争取那三十名的名額。

考生加上随侍的書僮或者家人,把考場附近的客棧擠得水洩不通,這時候京城的考生優勢就出來了,不用舟車勞頓也免了水土不服的問題。

考試時間是兩天,總共三篇文章,今年的題目是米糧政策、論孝道、随心。

三道題目迥異,包含現在東瑞國的現況,關于孝道的歷史傳承,以及身為讀書人該有的胸懷,考驗的是考生的讀書範圍度,讀得越多,當然能發揮的也就越大。

宋心瑤在青草巷中度過了最忐忑的兩天。

第二天黃昏,薛文瀾回來了,看起來很平靜。

她看着他這樣的神色,不知不覺也放松,兩人在夕陽間互看,然後就笑了起來。

薛文瀾走過去把她抱住,下巴蹭着她的額頭,“我發揮得很好。”

“真的?”

“三道題目都是我練習過的,我覺得……沒問題。”

宋心瑤心中一喜,薛文瀾不是信口開河的人,他能這樣說那九成九是可以了,“那……恭喜夫君了。”

“也恭喜夫人。”

薛文瀾還是日夜苦讀一上了,還有殿試呢。

一個月後紅榜下來,他果然榜上有名,殿試是小暑過後,賀先生直接搬到青草巷來指點了,師生幾乎天天在練習。

東瑞國的殿試是皇帝當場口試,薛文瀾的優點是他現在已經完全是京城口音,缺點就是他一直沒什麽做社交,口條不是太流利。

賀先生又請了一位說書先生來,教他要怎麽抑揚頓挫,要能表達自己的意思卻不浮誇,殿試一半靠胸中才學,一半要靠臨場表現。

終于,殿試的日子來了。

一早洗漱幹淨,宋心瑤送他到皇宮東側門。

一眼望去都是新科進士,人人都緊張。比起來薛文瀾真的很年輕,有的頭發花白,她以為是考生的爺爺,沒想到是考生本人。

以三十幾歲的居多,四五十歲的也有,衆人看到年輕的薛文瀾都驚呆了,紛紛露出羨慕神色。

殿試只需要半天,宋心瑤便在皇宮外等着。

皇後娘娘體恤新科進士的家人,命人搭了遮陽的棚子,又送來解渴的冰鎮綠豆湯,大暑天居然有冰,衆人啧啧稱奇。

中午時分,三十位進士陸續出來。

薛文瀾說了,“還行。”

還行,那就是不差了。

不管怎麽樣都是進士,就算不入皇帝的眼,排了第三十名,那也能等着吏部發派的。五日後,名次紅榜下來,薛文瀾排名第八。

宋心瑤喜孜孜,第八,挺好的,就算沒有家世背景,但這名次太硬,吏部應該也不會随便應付。

薛文瀾也難得的露出喜色,“心瑤,我們的好日子要來了。”

宋心瑤淘氣一笑,“要請夫君多多照顧了。”

商門甜妻(下)  作者:簡薰

在富商宋家當嫡女,又有疼愛她的祖母、娘親撐腰,

宋心瑤體會到了什麽叫懶散一時爽,一直懶散一直爽,

可她也是有煩惱的,就是得趕快出嫁帶旺弟妹們的婚事,

偏偏京城裏那些公子哥兒,不是品行歪就是長得歪,

搞得她分明貌美如花、多才多藝還多金,居然也愁嫁了!

好在遠房表弟薛文瀾年輕才俊,兩人一塊長大又知根知底,

而他更是愛慕她多年……天底下哪還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選?

于是她一個姑娘家的也主動求親,又是彈曲又是送荷包的,

好不容易才把親事定下來,原以為終于能快活準備當官太太了,

沒想到,未來婆婆不知為何頻頻出招,非要給她的婚事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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