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心亂如麻

“沒有？沒有，你怎麽長成這副德行！”郭嘉嫌棄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趕路。

她長成那副德行了啊？蕭玉非常不爽地想問，但是關于自己的家鄉，她就只能把一肚子不爽忍了。

她的家鄉，她的身世，她的父母，她都不想聊。

“那有族人故舊總有吧？”郭嘉坐在馬上，還是多嘴再問了一句。

“沒有，我是徹底的孤兒。”蕭玉忙回答道——就算有，也因為她這個大麻煩，所有的親戚也自動地當作不認識她了。

最悲慘的時候，她三天沒有吃飯，在街頭的垃圾堆邊，準備撿垃圾吃，卻意外地發現，那垃圾堆旁，有一塊錢。

然後，她就拿着那一塊錢，去買了一些面粉，回家裏，自己做了餅子。

當然，那個時候，她還不會做菜。

後來，她就去做了童工，幫對面的小食品廠剝花生，混個溫飽。

一做就做到人家那個小工廠倒閉。

“那你今後有什麽打算？又回陽翟嗎？”郭嘉問道，他沒有問出口的下半句是：又回陽翟，潛入那戶人家的內室，順些貴重的器物嗎？

但是念及她的可憐身世，便忍下了那後面的話語。

其實，她生得如此摸樣，恐怕是很難有人會願意娶她做妻子，且她自己身世又如此，又不是哪家的奴婢，在這亂世裏，要尋個去處，是很難的。

但是他煩透了婢女，且他也不想回陽翟，所以，他的身邊，自然不是會是她的久留之地。

“公子，你說，酸棗大營裏，誰的官職最大啊？”蕭玉裝作沒聽見，忙問了個問題。

“怎麽突然問這個？”郭嘉覺得她話題轉的太快，且轉得很奇怪。

她才懶得管什麽酸棗大營，誰的官職大小勒！她只是為了轉移話題，找了個郭嘉會感興趣的話題罷了。

“因為我不是你的借口嗎？我總要知道我們将要面對的是誰吧？否則我很容易搞出問題的！”蕭玉為自己找了個合适的借口。

“嗯，那倒是！我只管給你編了一個身份，倒忘了告訴你，我們要面對的是誰。”郭嘉點頭道：“好吧，那我就跟你說說，這酸棗大營的大将軍，袁紹，他啊……”

郭嘉一路上，跟她細細訴說，關于袁紹，關于他的家族，關于他的身世，等等。

雖然說了很多，她能記下的也用光了她所有的腦容量，但是結果，那個袁紹，給人感覺聲明大好，愛惜人才，有周公吐哺一樣的誠意的袁紹，卻是個說翻臉就要人性命的家夥！

雖然在這罜城的戰亂中，到處一片殘灰斷箭裏，她卻想着她跟郭嘉的過往，心裏竟覺得慶幸——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慶幸什麽。

或許，是慶幸活着吧！

經歷了酸棗大營，此番敵人突然來犯，她還活着，他也還活着，所以慶幸。

“喂你，把這些抱到那邊去，好好熄滅了，然後去幫忙整理，把這些分類。”一個身穿甲胄的守衛大聲對着一個少年守衛說道。

“諾！”少年忙應諾，抱着一大捆殘箭就往那邊走去。

蕭玉忙跟了那少年，抱着那捆火箭快速往那邊走去。

“你在幹嘛？”她剛剛把箭放下，就聽見耳朵邊響起了一聲冰冷的疑問，蕭玉忙擡眼看去，發現是剛剛不見了蹤影的郭嘉，正冷着一張臉看着她。

“我，把這些……”蕭玉話還沒說完，郭嘉把她懷裏的殘箭一把抱過來，扔到地上，拉起她的手就走。

“我要說幾遍，你很笨，很笨，好嗎？你能不能時刻記住這件事情？”郭嘉的語氣，充滿了嫌棄和嘲諷，還有一絲絲的暴躁。

“我知道啊，我又沒說自己很聰明！”蕭玉被他拉着急匆匆地走，也并不反抗，但是嘴裏嘀咕着，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既然你知道，為何還要這樣？”郭嘉也沒有回頭，徑直說着，蕭玉看不見他的表情，就字面意思，完全搞不明白他的意思。

從初見她就發現了，郭嘉是個無論什麽時候，說話都帶着一些諷刺的黑色的語氣，他絕對不會說一些好聽的話，即便他沒有惡意，也語氣帶着嘲諷，所以，她常常是要聽着他說話，還要看着他的表情，才能弄清楚一點點他的意圖。

就像他說她醜——她也是後來才想明白的，在昨天晚上，收到了他給的臨別玉佩才想明白的——他所她醜，意思就是她不漂亮，不是美女的意思。

并不是在攻擊她。

事實上，他根本不屑攻擊她。

他自傲，自戀，自以為是，自命清高，自命不凡，反正，一切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的詞彙，都适合他。

“我怎樣了啊？”蕭玉耐心問道。

“你幹嘛不趕快走？小追都等你半天了！”郭嘉把蕭玉拉倒小追面前，停了下來，然後轉身，看着蕭玉交代道：“快坐上去，跟我去東城門，若那邊狀況比較好，我們就從那邊出去，快！”

“什麽叫做那邊的狀況比較好？公子，你一早就要帶我走，現在又這樣，是為何？”蕭玉不禁問道，因為她從郭嘉的表情上，能看到他們此刻的狀況，應該是很不好。

因為，即便在酸棗大營，他臉上的表情，也是雲淡風輕的，但是事實上，她幾乎就人頭落地，他也差點沒幸免于難。

以此推斷，他們現在的情況，應該是非常地艱難棘手。

所以，他才催着她快走。

“公子，你說實話，是不是那個蕭公子，有狀況？”蕭玉問道。

郭嘉懶得搭理她，直接把她抱起來，扔到白馬背上，嘴裏說道：“抓緊了！”

然後就要拍小追的屁股，跟先前一樣。

然而，蕭玉卻先他一步，勒起了缰繩，調轉了一下馬頭，馬屁股便逃過了一拍。

不過騎了兩次嗎，她就已經能控制小追了，且這小追竟然也聽她的話，這兩點，都讓郭嘉很是意外。

但是此刻，卻沒有他意外的時間，他只能對着蕭玉喝道：“快走！”

蕭玉坐在馬背上，搖頭道：“公子，你這樣焦急，讓我很懷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是不是這個罜城要遭遇什麽大的劫難？”

郭嘉看了那蕭玉一眼，依舊不想跟她廢話，他轉身，跳上了岳老板那匹黑馬，揚鞭就走。

然後嘴裏吹着哨子。

這哨子，他一般不吹的，唯有在最緊急的情況下，他才會吹。

他一吹哨子，小白就嘶鳴一聲，揚起四蹄，就追那郭嘉去，蕭玉一驚，忙想控制它，奈何她技術并不熟練，竟只能任它往前奔跑而去。

百忙之中，郭嘉一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蕭玉和小追，忙停住了口哨，同時勒住了黑馬，然後再往地上一躍。

他聽到有人驚呼，來不及細想，他用盡所有的力氣奔跑，然後接住了那個小追背上倒吊着的女人。

她的鞋子掉了，頭發散亂，拖在地上，一頭發的灰煙。

額頭不知道在哪裏撞到了，流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