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小論漢武

＂哦的意思是，誰這麽喪心病狂，一場戰争，就殺掉一百多萬人啊？＂蕭玉忙轉動腦子，問了一個自己覺得很’悲天憫人又高大上‘的問題——這已經是她的極限了，且是一路上，通過郭嘉的言論，模仿得來的。

她自己，其實感受不深刻。

畢竟，她沒有見過戰場，她沒有見過白骨成堆，她哪裏知道，死幾萬人跟死一百多萬人的區別？

她若是真感到悲憫，那才是有病吧？

她書讀得少，沒那麽會’空悲切‘式的聯想和通感。

“這不也是常識嗎？”郭嘉簡直無力，他覺得他在這裏，好好說一段歷史，竟然說不下去。因為這個女人，有太多的問題不懂了。

雖然他以前，常常覺得陽翟那些士族的公子們，懂得太少，跟他們聊天，還不如跟荀彧去茅廁拉屎——但那是他沒有遇到蕭玉。

郭嘉在心裏默默地為自己以往對那些公子們說話太刻薄而道歉。

“公子，涼拌一只雞，需要切幾刀？”蕭玉問道。

“跟你說長平之戰，你扯什麽涼拌雞？你又要做菜嗎？”郭嘉簡直想發火——他跟她一路上走來，發火的次數簡直比起他在陽翟一年都多。

本來他是打算在路上多走個十日半月的，但是因為她太龜毛，所以不覺加快了速度，希望盡快把事情了了，跟她分道揚镳。

“對我而言，這也是常識啊，但是你卻覺得這沒什麽，雖然你也不知道。”蕭玉說道。

“你什麽意思啊？我幹嘛要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啊？”郭嘉覺得她的腦子簡直就是漿糊，這兩樣，哪裏能相提并論？他讨論的，可是戰争，死掉一百多萬的戰争！

“公子，我不讀聖賢書，我不懂長平之戰，我沒有到過戰場，所以自然不知道你說的那些……你難道不覺得，我不懂，是很正常的事情嗎？”蕭玉問道。

哎，那個時候的她，一心想掙錢，還沒有經歷酸棗大營的事情，還敢說敢做，遠遠沒有現在這麽慫。

“好了，你不懂，就認真聽，不要打岔！”郭嘉懶得跟她扯那麽多沒用的，繼續往下說：“後來戰争越來越大，所以女人的思維就不适合打仗了。于是戰場上，就全是男人。但是在個別特殊的時期，全民皆兵的時候，女人還是要上戰場的，但是都是為了自衛，做将領的幾乎沒有。那是沒辦法的事情，一般情況下，女人在家裏，織布生育，才是正途，畢竟，就算沒有戰争，也又生老病死，若是女人不好好生育，那國家也就不用別人來打，自己就滅亡了。”

“哦……”這個解釋，蕭玉能聽懂，也十分贊同。

總不能，一邊打仗，一邊懷孕，一邊生孩子吧？

女人又不是超人！

“漢朝這四百年來，漢武帝時期，征兵制度簡直就是窮兵黩武，幾乎就是全民皆兵了，且國庫空虛……”郭嘉嘆息道。

“公子，我沒聽錯嗎？漢武帝窮兵黩武？國庫空虛？”蕭玉忍不住發出疑問，還是郭嘉記錯了？雖然她書讀的少，但是也看過連續劇啊，這漢武帝，不是很牛逼的嗎？怎麽窮兵黩武了？還國庫空虛了？

這個時代的人都這麽随便評價自己的君王啊……雖然是很多朝以前的君王了——她來的時代，都還對這個漢武帝很尊敬勒！

“你沒聽錯，武帝一朝，确實如此。”郭嘉看了她一眼道：“怎麽，有聽過別的評價嗎？”

“哦，那倒沒有。”蕭玉忙回答道——自然是聽過不同的，非常不同的評價。但是她見郭嘉如此篤定的樣子，也不敢有異議，畢竟，人家自己就活在漢代，她一個現代人，怎麽可能辯得過他？且她對很久遠以後的現代的電視劇裏的漢武帝，也是一知半解，上不得臺面。

但是她還有一個問題。

“那他的皇後衛子夫，是被他氣死的嗎？”蕭玉好奇得要命——因為電視劇裏說，早年間，漢武帝很愛衛子夫，但是衛子夫卻被他氣死，感覺很悲怆的樣子。

“大概吧，但是衛子夫死于巫蠱之禍，全因太子劉據被逼死，可惜的是這太子據，是嫡長子，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擁有治國安邦的才華，卻死于自己的父親之手，可悲程度，堪比公子扶蘇啊！”郭嘉答道，然後嘆息一聲。

“你不是說，武帝窮兵黩武，搞得國庫空虛，那那個太子劉據若沒有死，接手了那樣的江山，也很倒黴的，好吧？”蕭玉說道，覺得自己好聰明，好有見識。

郭嘉聞言，當即喝罵道：“那能一樣嗎？他為太子，死得如此遠去，可知百姓，因為他的死，錯過之後可能的太平盛世？你腦子怎麽長的？面對難題，覺得死更好，是吧？歷史上，白手起家的君王，多的是。你……哎，我懶得跟你說話！”郭嘉看蕭玉的眼神，無比的嫌棄，他也是覺得自己有病，跟一個只會做菜的村婦說這麽多複雜的國家大事，他再次糟蹋了自己的智商和學識。

“公子，別生氣，好吧？想你小時候，也有跟我一樣，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吧？你的老師，總不能一直罵你吧？”蕭玉認慫，因為她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只能認自己的文盲且無知了。

“我小時候，哪裏像你這麽蠢啊？且你不懂，你不會自己去看書啊？”郭嘉雖然見了她這難得的虛心求教的态度，但是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他的老師，哪裏會教她這般蠢的學生啊？這女人的智商絕對會毀了所有德高望重的老師的教育生涯的。

“我也想看書啊，可是我父母過世早，我能吃飽飯就不錯了，好嗎？”蕭玉忍不住為自己叫屈，一不小心也順口說出了自己的身世。

“……”郭嘉聞言，心裏想難怪，但是看她那表情，提及自己的身世，雖然沒有當場落淚，但是眼睛裏有一閃而過的悲傷，郭嘉看在眼裏，倒也不忍再繼續罵她，改口說道：“後來，到了這一朝，經過黃巾軍，經過外戚宦官之争，天子大權早已旁落，諸侯并起，所以各地多有戰亂，土地兼并之争總是不斷，男人們服兵役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即便是服夠了兵役，每年也得去地方的軍隊裏服役一個月，所以男人不在家裏的時候，女人若是遇到了事，自然就得自己扛。戰亂起的地方，女人也是很兇的！”郭嘉說道。

“哦，這樣。”蕭玉喃喃應和——原來古人們也是要服兵役，然後每年還要去部隊打雜，那為何有重男輕女啊？生了兒子，大多數時間，并不能用上啊？

“你的家鄉，沒有戰亂，為何你長成了這樣啊？”郭嘉睨了她一眼，随口問道——其實他想問，為何父母會雙亡啊，但是又覺得這樣的問題，太過隐私，不适合他來問：“野蠻難馴，又不同文墨，又笨，跟個小難民似得？”

“我……”蕭玉覺得話題轉到她家鄉，有些突然，眉毛一皺，反問道：“我父母過世了，我自然就是難民，當了很多年的 難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