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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骁王殿下入城之時驚了馬,幸而被定北侯府的蘇姑娘所救,不過王爺雖未墜馬,卻也當場吐血,此刻已回骁王府調養。方才骁王府派人送信過來,骁王殿下病體沉疴,近日內只怕是下不了榻,無法入宮請安。”宮人尖銳的聲音在禦花園響起。
景德帝四十出頭的光景,已至中年,但容貌俊朗。
蕭氏皇族的男子似乎都有得天獨厚的容貌,鮮少有容貌醜陋的皇家子嗣。
景德帝面容微沉,臉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緒。當年是他廢了蕭靖庭的太子之位,也是他将蕭靖庭發配邊陲,再者,蕭靖庭體弱多病之事,早就是滿朝皆知,景德帝并未太過驚訝,片刻後道:“傳朕旨意,自今日起,太醫院每隔一日輪番前去骁王府,給骁王看診。”
此言一出,席位上太子忽然一怔。他和如今的皇後對視了一眼,母子二人心照不宣,眼中異色一閃而逝。
骁王一直被景德帝放在邊陲自生自滅,這回突然召見他回京不說,還特意命了太醫院給他醫治,這其中的意味,在場後妃和官員們不得不多想。
宮人應下,“是,皇上。”
景德帝似乎想起一樁事來,對蘇北彥道:“蘇愛卿,你那女兒,朕倒是格外有印象,有其曾祖母之範啊。”
蘇小喬的曾祖母,便就是曾經赫赫有名的巾帼女将軍,是整個大梁女子都敬仰萬分的人物。老人家仙逝那年,舉國哀悼,場面百年一見。
蘇北彥眉頭微擰,起身抱拳,“皇上過獎了,小女自幼頑劣,此番能僥幸能救骁王殿下,臣亦是震驚。”
太子一黨,自然是和骁王對立。
蘇小喬那丫頭救了骁王,豈不是拉着整個定北侯府與太子一黨站在敵對一面?
蘇北彥俊臉微冷,看了一眼身側的夫人---衛如意。
衛如意攥緊了手中的錦帕,因着在宮宴上,她并未多言。內心卻是一陣不安:小喬那傻丫頭,招惹骁王作甚?
……
給骁王洗塵的宮宴并未繼續下去。
王羲趕到東宮時,太子的臉色不甚好看,王羲自然知道是何緣由。
“殿下……”
王羲話音剛落,太子一個甩袖轉過身來,“怎會有人能制服那匹瘋馬?孤明明命人下了狠藥!別說是區區一個蘇小喬,便是十個大漢也制服不了!”
王羲額頭溢出三條黑線,他今日可是親眼看見蘇小喬并沒有花費多少功夫便救了骁王。難道蘇小喬的力氣,比十個大漢還要厲害?他好歹也是人稱“玉面郎君”的京城第一公子,如何能娶那樣一個粗魯的女子?!
見王羲面色凝重的思考着什麽,太子更是怒不可揭,“自己的未婚妻,你自己管好了!”
王羲,“……”
蘇小喬尋常蠻橫也就罷了,卻是關鍵時候壞他好事!如此一想,他早就和月兒暗中有了私/情,也不覺得愧對于蘇小喬了。
“是,太子殿下,我知道了。”王羲心情郁結,但究竟因何緣由,好像他也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來。
……
骁王府。
這座宅子原本是前朝一位親王的府邸,因着蕭靖庭自幼便離京,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封王,自是沒有專門的府邸。這宅子是景德帝臨時賜給他的,裏面尚未徹底修葺,很多地方還保留着原來主子的痕跡,院中綠蔭匝地,雖是陳設古樸,但并不顯陳舊。倒是有種時光留下的深幽和莊重。
蕭靖庭在圈椅上落座,身子稍稍傾斜,姿态慵懶的倚靠着,一身雪色錦緞襯的公子如玉,皎皎如月。畢竟,并不是一般人敢暗中造謠自己是“千年一遇美男子”。
堂屋內除卻蕭靖庭的心腹之外,沒有旁人。
魏總管是先皇後跟前的老人,自蕭靖庭出生之後,便是由他照料,算是蕭靖庭身邊德高望重之人了。他五十出頭的年紀,笑時雙眼總是眯着的,給人謙和之感,但實則最是狡猾黑腹。
“王爺,定北侯府蘇家掌三十萬精兵,若是能為王爺所用,但簡直是如虎添翼啊!老奴聽聞蘇姑娘今日當街抱過王爺?不如以此為借口,懇請皇上賜婚?王爺如今二十有三,也該成個家了。”魏總管為了蕭靖庭的終身大事,可謂是操碎了心。
蕭靖庭好看的唇微微一扯,哼笑,“……蘇家是武将之戶,蘇家女眷一慣雷厲風行,那位蘇姑娘今日當街救人,并無行徑欠妥之處,以此為借口,只怕父皇非但不會賜婚,反而會質疑本王目的不純。再者……蘇小喬有未婚夫。”
男人眸光微動,有什麽情緒一閃而逝。
魏總管怔然,自家王爺活了這二十三年,還是頭一次被姑娘家抱了,男子的清白也是很重要的啊,難道不應該趁機讓蘇姑娘負一下責……
他眯着眼笑,又道:“可是王爺,那蘇家嫡長女……本就是王爺的未婚妻,若非是後來那樁事,蘇姑娘又豈會許配給了丞相府長公子王羲……”
其實,魏總管很想說:本屬于自己的東西,一定要搶過來!
很少有人知道,在蕭靖庭還是太子的時候,蘇家的嫡長女就被指名許給他,可惜了,蕭靖庭離開京都時,蘇小喬還在襁褓之中,婚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魏總管還清楚的記得,當初十歲的蕭靖庭抱着粉色的襁褓逗那個小女娃的樣子。
蕭靖庭半斂眸,手中茶盞騰起的水霧,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從魏總管的角度去看,他家王爺的薄唇微不可見的動了動,似笑非笑。
這時,蕭靖庭的心腹北雲道了一句,“王爺早就預料有人會對馬匹做手腳,此番雖然暗中制止了對方的計劃,但好歹也讓踏雪“意思”了一下。只不過,蘇姑娘當衆救了王爺一次,太子一黨會不會懷疑上蘇家?若是太子和蘇家起了罅隙,咱們也能從中獲利。”
“踏雪”便是蕭靖庭的坐騎。
而今日瘋馬事件,不過只是他演的一出戲。
只是沒有料到,半路會殺出一個蘇小喬。
事情似乎越來越有意思了,蕭靖庭的唇角又玩味的勾了勾。須臾,男人磁性好聽的嗓音淡淡道:“從本王私庫取幾樣女兒家的東西,送去蘇府,就說是本王對蘇姑娘的謝禮。”
這才對嘛!
魏總管立刻笑眯了眼應下,“是,王爺!老奴這就去辦!”送女兒家的東西?啧啧~他家王爺也很懂呢!
……
定北侯府,蘇家。
蘇小喬才剛在閨房歇了片刻,下人疾步過來通報,“姑娘,侯爺和夫人從宮裏回來了,侯爺心情不好,讓姑娘速速去前廳一趟!”
婢女說完,又道了一句,“柳氏和表姑娘母女兩人也在。”
阖府上下都知道蘇小喬和柳氏母女很不對付。
上輩子的蘇小喬性子剛烈,早就看出了柳氏母女總在父親面前裝模作樣,尤其是那柳氏,不過就是借居在侯府的表親,卻是毫無自知之明,恨不能一夜就爬上枝頭,成為侯府的女主子。
蘇小喬當然不能忍!
尤其是,父親對母親并不好,反而對他曾經的表妹柔情似水,蘇小喬上輩子最是痛恨柳氏母女,奈何應對的法子太過剛烈,着了柳氏母女的道了。
蘇小喬冷笑,“江如月不是還在昏迷中麽?她倒是醒的很是時候。”
這次落水,是江如月陷害蘇小喬,卻又謊稱是被蘇小喬推入水中,上輩子讓這對母女得逞,這一世蘇小喬要給她二人一個慘痛的教訓!
“墨畫、知書,伺候我重新梳妝。”蘇小喬道。
知書不解,蹙眉道:“姑娘,那江如月裝模作樣,慣會在侯爺跟前裝可憐呢。”
蘇小喬不以為然,“我是蘇家嫡長女,自是要有嫡長女的風範,且讓她裝可憐吧,日後有她可憐的!”
裝小百花?她當真不屑!
……
蘇府前院,蘇小喬一踏入堂屋就看見了她的母親衛如意,因着太久沒有見到母親了,此刻看着母親依舊美豔鮮活的面龐,她不由得眼眶微潤,“母親!”
她太想母親,心疼母親遇人不淑,上輩子母親被人陷害,染上了瘟疫,又會被蘇府逼着自盡,蘇小喬永遠也無法忘記母親将自己吊死在床榻上的樣子。
衛如意使勁給蘇小喬眨眼,示意她情況不妙。
蘇小喬讓自己鎮定,來日方長,她和母親這輩子一定會安然順遂,先解決了眼下的事再說。
她重新梳洗了一番,面容精致嬌媚,無半點風寒病态。小小年紀,但那雙清澈的墨玉眼卻是隐露出一股鋒芒和銳利。
蘇北彥坐在家主的位置上,目光柔和的看了一眼柔弱無依的柳氏母女二人,對蘇小喬厲聲喝道:“混賬東西!你今日又去哪兒惹事去了?!一個姑娘家就該有姑娘家的樣子,你看看你的如月表姐,再看看你!為父已經聽說你今日在外面做的事了,骁王殿下遇險與你何幹?你一個女子,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與男子摟摟抱抱?!”
蘇北彥是武将,聲線極為洪亮,這聲音傳出了堂屋,讓外面的下人聽的一清二楚。
蘇小喬內心冷笑,今日她救骁王,即便是外面的百姓,也都不曾說她半句,她自己的父親倒是急不可待的想懲戒她了。
擔心她的名譽是假,唯恐被太子一黨嫉恨才是真的吧。她的這位父親大概不會猜到,這日後真正問鼎之人,會是她今日所救的蕭靖庭。
蘇小喬站在堂屋正中央,看了看她的母親,又掃了一眼柳氏母女。
她道:“什麽是姑娘家該有的樣子?女兒作為蘇家嫡長女,自問不曾理虧,更是不必學那些普通女子擅長的針黹女紅。蘇家女子可是先/祖/皇/帝特意下旨冊封的女巾帼!再者,女兒今日出門,恰好看見骁王爺的馬瘋了,女兒出手相救有何不可?習武者難道不正是應該鋤強扶弱麽?女兒救人也錯了?”
蘇小喬話鋒一轉,沒有給蘇北彥反駁的機會,又道:“我蘇家的人手中拿的就應該是保家衛國的刀和劍,而不是繡花針!江表姐文弱淑女,因為她不是蘇家人啊。”
“你!”蘇北彥噎住,看着氣焰嚣張的女兒,他竟然半句也反駁不出來。
此刻又看了看江如月那可憐的眼神,蘇北彥心裏不是滋味,若非是當初……如月又豈會在金陵江家生活這麽多年。
江如月氣的攥緊了拳頭。名分和姓氏,是她心頭的一根刺。
自從知道自己并非是江家女兒,而是侯爺之女,她就一直心中憤憤不平。
倘若當初侯爺娶的人是自己的母親,那蘇家如今的嫡長女,就應該是她!而不是蘇小喬!
憑什麽?!
憑什麽本就應該是屬于她的東西,卻是被蘇小喬奪走了?!她當然不服!
江家的父親死了,母親帶着她和弟弟投奔侯府,她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江如月小聲抽泣,一臉憔悴蒼白,說話時,那把小嗓子仿佛是備受摧殘過,無一處不可憐,“表妹,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你也不能這樣跟侯爺舅舅說話,舅舅畢竟是長輩……”
“你放肆!”蘇小喬打住了江如月的話,“侯府嫡長女說話,有你這個表姑娘插話的份麽?怎麽?柳表姑沒有教過你何為禮義廉恥、三綱五常?”
被點到名字的柳氏一怔,仿佛是被人揭穿了醜事,柳氏的面一陣青白,她可憐無助的望向了蘇北彥,她太清楚這個男人的秉性了,吃軟不吃硬,需要女子對他絕對的服從和依賴。而這些,都是衛如意和蘇小喬母女二人并不具備的。
蘇小喬當然也知道柳氏的意圖。
她的小身板往那裏一站,擋住了柳氏和蘇北彥之間含情脈脈的目光,“我實在不明白,柳表姑這樣看着我父親作甚?我母親現在就坐在這裏呢!也是了,上梁不正下梁歪。”
“夠了!”蘇北彥爆喝了一聲,目光投向了衛如意,又冷又狠。
衛如意的臉上毫無波瀾,似乎對自己夫君這樣嫌棄鄙夷的眼神,已經習以為常。她嘆了口氣,道:“小喬,莫要鬧了。”
蘇小喬上輩子氣不過父親偏寵柳氏母女,更是痛恨父親對母親的冷落和無情。她一直勸說母親去争,可直至母親自盡,她才明白,當一個人的心死如灰的時候,她會是何等的絕望,尤其是像母親那樣的名門閨秀。
蘇小喬心疼母親荒廢一生,守着一個沒有心的男人,她對着母親笑了笑,這一世她不僅要救自己,也要給母親一段錦繡良緣,否則這輩子豈不是白活。
蘇小喬又說,“父親莫要動怒,女兒如此做,也都是為了蘇家家風,都是為了父親您的顏面啊。我好歹也是蘇家嫡長女,豈能容一個外人欺負?父親就不怕被朝中大臣恥笑?女兒更是擔心父親被某些居心不良的人毀了聲譽,影響前程,壞了家風啊。”
“你……”蘇北彥啞口無言,面前這咄咄逼人、條理清晰的蘇小喬真是他的女兒麽?
柳氏和江如月母女兩人僵在了當場。如今整個侯府的下人都對她們畢恭畢敬,宛若将她二人當做不久之後的主子。
可是此刻,她二人只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這個蘇小喬,她自從醒來之後,人就突然變了?!
之前明明是驕縱跋扈、秉性暴躁,如今怎會這般理智嚴謹!
看來,還真是不能低估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庭庭:欺負我家小喬?你完了!
侯爺:我是你岳丈,你敢怎麽樣?!
庭庭:按着劇情,本王的岳母會改嫁,所以,你不是本王岳丈!略略略~
侯爺:(⊙o⊙)…本侯一直彩旗飄飄,也有戴綠帽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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