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一回生二回熟, 第三次夜探骁王府,蘇小喬就更是輕車熟路了。

加之, 她近日以來, 每天都會服用健筋丸, 再配合蕭靖庭給她的內功心法, 她如今更是身輕如燕。所以,今日白天在皇太後的宮裏, 才會那樣順利火速的殺死了毒蛇。

她今晚并沒有和蕭靖庭約好,可她躍牆而過時,卻發現蕭靖庭坐在庭院中, 正氣定神閑的煮茶。

還是同樣的亭臺,同樣的雪色錦袍, 同樣的月色, 亦是同樣的溫茶。

蘇小喬不請自來,也兀自落座,完全不把自己當做外人了。

有時候, 真的沒有必要客氣。

而且, 她直接懷疑蕭靖庭就是等着她。

他對自己一定有什麽想法和打算,雖然蘇小喬一時間還沒有查明, 但她心裏也很清楚, 蕭靖庭可能會利用她,而她自己呢,也是想利用蕭靖庭保全她在意的人。

既然大家都是互相利用,那還客氣什麽呢?!

“王爺, 我來了。”

蘇小喬摘下了面紗,露出了一張嬌俏的小臉。她用的胭脂水粉都是衛如意親手做的,選用的是各種花卉做原料,故此透着淡淡的花香,甚是好聞。

蕭靖庭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體內即将迸發而出的強大內力好不容易被壓制住,蕭靖庭可能暫時不太想看到蘇小喬以這副樣子出現在他眼前。

魏總管跟在蕭靖庭身邊多年,深知他的喜好和需求。

未及蕭靖庭開口,魏總管就拿了一件披風疾步走了過來,“蘇姑娘,夜間風大,還是多穿些,莫要着涼了。”

要知道,上一次的賞詩宴上,自家王爺看了蘇姑娘的一場舞,結果當日還沒有回府就開始吐血了。

還有王爺回京那日,竟是被蘇姑娘直接給抱着了,害的王爺又是當場吐血。

那是因着王爺在極力壓制溢滿的內力,稍有不慎,非常容易走火入魔。

王爺如今的身子已經是強撐到了極致,當真是受不了一丁點的刺激了!

所以,魏總管才會這般“貼心”。

蘇小喬今晚是有備而來,穿成這樣,就是想征服蕭靖庭,還有什麽比成婚更牢固的聯盟呢!

她需要一個夫君,也需要一個同盟者。

正好蕭靖庭恰恰合适。

“多謝總管,我不冷的。”蘇小喬回絕了魏總管的好意。

說着,蘇小喬一手托腮,眨着一雙水眸,“眼神癡癡”的看着蕭靖庭,無時不刻都在“勾/引”。

魏總管,“……”

蕭靖庭面無他色,“你先退下吧。”

魏總管讪了讪,将披風放在了桌案上,這才悄然退了下去。

蕭靖庭斂眸,飲了一口茶。

蘇小喬見他根本不正眼看自己,難免挫敗,問道:“王爺,你喝的什麽茶?”

蕭靖庭斂眸時,從蘇小喬的角度去看,可以看見他長而曲卷的睫毛,如此近距離的挨近,蘇小喬發現,他的五官更是找不出半點的瑕疵。

蕭靖庭當然知道這小女子正直直盯着他看,“看夠了麽?”

蘇小喬答非所問,“王爺,今日在皇太後宮裏,是我救了王爺,難道王爺不該感激我?”

蕭靖庭唇角一抽,突然擡起眼來,眸中一抹寒光一閃而逝。

蘇小喬一怔,就在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蕭靖庭捏住了。

蘇小喬吃痛,奇怪的是,被蕭靖庭随意捏住,她就立刻動不了了。明明他的力氣也不是很重,亦是沒有真的對她怎麽樣。

“疼疼疼……”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蕭靖庭放開了她,又恢複了那個淡漠寡然的模樣,“小喬,下次你還敢那樣魯莽麽?那條是西域黑蛇,奇毒無比,一旦被咬到,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似乎很愠怒。

蘇小喬的心頭掠過一絲後怕,到了這一刻,她更加堅信,蕭靖庭此人當真是深不可測。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渾身冰寒,而且動不動就吐血,但直覺告訴蘇小喬,此人……是個厲害角色。

未及蘇小喬開口,蕭靖庭又說,“況且,本王何須你救?!”

蘇小喬,“……”

對上蕭靖庭微冷的眸子,蘇小喬的身子一僵,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今日在皇太後宮內,那條毒蛇原本是在蕭靖庭桌下,後來的确是游到了王岚的腳下。

她好像……是多餘了。

這一刻的蘇小喬嘗到人生的困苦和挫敗。

蕭靖庭不接受她的人情,也沒有留意到她今晚的特意打扮……

可他明明又是對自己極有興趣的。

蘇小喬面不改色,心不跳。她站起身,走到了蕭靖庭面前,詢問武功的事,“王爺似乎對武學甚有研究,不如提點我幾招?”

她都快懷疑他根本沒有病。

可這人的身子和死人沒什麽區別,即便沒有碰觸他,而只是挨近了他,也能明顯感覺到一絲涼意。

蕭靖庭站起了身,因為他太高大了,蘇小喬的視線随着他起身的動作,也緩緩上移,最終只能仰視他。

蘇小喬,“……”

頓時,她的氣勢又消散了大半!

怎麽會這樣呢?!

難道僅僅是因為事先知道,蕭靖庭會成為最後贏家的緣故,所以她才會這樣氣短?

男人薄厚适中的唇微微一動,擡手,掌心放在了蘇小喬的頭心,力道恰好的摁了摁,“你還小,夜間睡的不足,會長不高的。回去歇着吧,每隔半月來本王這裏一次即可。姑娘家要有姑娘家的樣子,如何能動不動就夜闖別人府上?”

蘇小喬,“……”嫌她矮?!

太過分了!她也是要面子的!

“王爺,我明日就要及笄了。”蘇小喬保持着得體的笑意。

男人輕輕應了一聲,聲線格外有磁性,“嗯,本王知道了。”

蘇小喬,“……”就這樣?

一個姑娘及笄了,自是可以嫁人了,她已經表達的如此清晰徹底,可蕭靖庭的反應讓蘇小喬很是不舒坦。

她一定要想一個辦法,讓蕭靖庭成為她的人!

蕭靖庭取了石案上的披風,親手給蘇小喬披上,他修長白皙的手系着披風上的系帶時,蘇小喬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龍涎香的氣味,另外……還有一股涼意。

“本王不喜歡姑娘家太奔放,尤其是在外面。”蕭靖庭幽深的目光,在瞥見了蘇小喬的身段時,又暗了暗。他不動聲色的将蘇小喬裹好,又放了手,“你回去吧,好好反省。”

蘇小喬,“……”

她這是/色/誘/不成,還被訓斥了?

再留下來未免太過丢顏面了,蘇小喬沒有賴着不走,很快就帶着十一和十二離開了骁王府。

魏總管悄然靠近,見蕭靖庭用了帕子擦拭唇角的血漬,他一陣心驚膽戰,“王爺!這、這可如何是好啊!不如這次将計就計娶了蘇姑娘,将人放在跟前,也能督促她練功!”

魏總管不知道蕭靖庭的身子還能扛多久。

蕭靖庭收起帕子,目光看着不知何處的遠方,好像看透了一切,“快了,她會自己到本王身邊來的。”

……

次日,是蘇小喬及笄的大日子。

眼下蘇北彥根本不想招搖,故此不會給她大辦。

萬一她的及笄禮太過轟動,難免還有人拿江如月和王羲的婚事做文章。

在兩個女兒之間,蘇北彥還是向着江如月。

不過,蘇小喬絕對不會委屈了自己。

她給自己備了一封隆重的及笄禮,也給蘇北彥和江如月備了一份巨大的“驚喜”,只等着今日看好戲了。

早晨,蘇小喬去了瑰院,和蘇錦年一塊陪同衛如意用早飯。

墨畫抱着一只細長的錦盒過來,那錦盒做工極為精致,一看就不是凡品,“姑娘,骁王爺命人送來及笄禮。”

蕭靖庭送來的?

那家夥昨天還是一副絕人以千裏之外的冷酷模樣。

衛如意和蘇錦年在場,有些話蘇小喬不便細問,雖然在外人看來,她和蕭靖庭之間有些交情,可有些事沒有定下來之前,她不能讓母親和大哥也跟着操心。

蘇小喬起身,笑的異常乖巧,“母親,大哥,我去去就來。”

蘇小喬帶着墨畫和知書走出了堂屋。

衛如意和蘇錦年面面相觑,蘇小喬一慣古靈精怪,時好時壞,他二人也捉摸不透。

蘇錦年道:“母親,妹妹近日和骁王爺是不是走的太近了?”

蘇小喬剛退婚不久,衛如意擔心她又會被許配給太子一黨的貴公子,若是太子将來贏了,那還好說,可若是太子輸了……

然而,衛如意同樣不看好蕭靖庭。

一個體弱多病的皇子,卻能在邊陲活到今日,此人又豈會簡單。

她絕對不會相信蕭靖庭和蘇小喬只是偶然結識。

衛如意不免想到蕭靖庭年少時候的樣子,他一直都是心思深沉的少年。況且一個人經歷的事情越多,內心就會愈發深不可測。

“你的妹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誰能管的了她?骁王爺的确不宜接近。”衛如意一時間也不想到更好的法子約束蘇小喬。

總之,她不想看到蘇小喬陷入任何朝堂之事。

“錦年,你覺得沈家長公子如何?”衛如意問道。

在蘇小喬尚未許配給別人之前,她最好是能先一步動作,以免屆時蘇北彥出馊主意,亦或是景德帝突然給蘇小喬賜婚。

聞言,蘇錦年蹙了眉,“母親,沈家也是樹大招風。”

衛如意一怔。

沈家的确很惹眼。

她的小喬,究竟找一個怎樣的夫君才合适?

院中,蘇小喬問墨畫,“王府派來的人,還有沒有交代其他事?”

蕭靖庭那邊的意思,讓蘇小喬琢磨不透,但她自己已經打定了嫁給他的主意。

墨畫如實道:“王爺的确命人傳了話,說這本是一對鴛鴦劍,上回贈給姑娘的寶劍便是其中一把,如今這對寶劍皆贈與姑娘。”

鴛鴦劍?

這個蕭靖庭,果然是垂涎她已久,表面裝作清高疏離,又暗暗搓搓的送什麽鴛鴦劍,其用心已經是昭然若揭啊!

而另外一把鴛鴦劍贈給了沈寧寧,蘇小喬不由得身子一僵。

該不會是被蕭靖庭知曉了吧?

她拿起寶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聰慧的緣故,她總感覺,蕭靖庭贈她寶劍是另有目的,是在暗示她應該繼續借花獻佛。

否則她和沈寧寧共用一對鴛鴦劍像個什麽話?

她手上這把劍倒是極适合母親。

這時,墨畫又道:“姑娘,王爺的人還說,真正的及笄大禮,一會就能送上府門,還讓您今日好生看戲。”

蘇小喬,“……”

她自己倒是給自己備了一份大禮,也同樣是一出好戲。

怎麽?

蕭靖庭該不會又知道什麽了吧?!

蘇小喬折返屋內,內心一直狂跳不止,她從一開始就不該低估了蕭靖庭,眼下只能繼續硬着頭皮招惹下去。

蘇小喬很快恢複常色,笑眯眯遞了一把寶劍給衛如意,“母親,這個給你。”

衛如意,“……小喬,你老實告訴母親,你和骁王爺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蘇錦年也盯着她。

蘇小喬不做隐瞞了,母親和大哥是她最親近的人,遲早會知道她和蕭靖庭的事。

“母親,大哥,我看上骁王爺了。”她忽閃着大眼,認真又虔誠。

若是告訴母親與大哥,她已經死而複生了一次,他二人定然會不信。

“小喬!你怎得這般胡鬧?!其他事也就算了,終身姻緣由不得你胡來!”衛如意立刻喝道。她這輩子算是荒廢了,一心盼着女兒能夠遇到良人。

蘇錦年亦是不好看蕭靖庭,“妹妹,且不說骁王爺整整比你年長了十歲,單是他的病,便是無法醫治了!”

蘇小喬就知道母親和大哥會反應如此之大。

“母親,大哥,你二人莫要操心了,我心中有數。骁王爺實在太過俊美,我控制不住自己。”蘇小喬聳肩,一臉被/美/色/所迷的樣子。

“……”

衛如意和蘇錦年轉過身,二人沒有直接和蘇小喬當面争執,因為他二人太清楚蘇小喬的為人,與她争執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

衛如意焦心道:“你妹妹對任何事的熱情從未超過一個月,她這回或許只是一時興起,你先莫要與她吵,再等等看。”

蘇錦年聽了這話,才稍稍平複,“母親說的是,妹妹她不可能從一而終。”

蘇小喬近日內力大增,将他二人的悄悄話窺聽的一清二楚。

原來在母親和大哥眼中,她是這樣随便的人!

這時,瑰院的管事婆子疾步而來,氣喘籲籲,似是很興奮,“夫人!金陵江家那邊來人了,說是要讨一個公道,還說……說表姑娘不是江家的女兒,卻是侯爺的骨血,眼下江家登門讨錢來了!”

衛如意和蘇錦年對視了一眼,母子二人又紛紛看向了蘇小喬,像是篤定了這事就是她幹出來的。

蘇小喬雙臂抱胸,“今日是我及笄,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衛如意,“……”罷了,她如今當真不想顧及蘇北彥的顏面,只要小喬高興就行。

一想到蘇北彥不願給自己女兒大辦及笄禮,衛如意對蘇北彥更是不齒。

蘇錦年亦是沉默,父親的那些私密之事,他也瞧不上的。

雖然妹妹的行為總是令他瞠目結舌,但這件事……辦的真好啊!

……

定北侯府前院。

金陵江家派了幾位族中長輩過來。

蘇小喬原本只是派人去江家揭露了江如月的身世,沒想到江家如此隆重的出場了。

難道是蕭靖庭的手筆?

罷了,她今日且安心看戲便好。

蘇小喬、衛如意、 蘇錦年三人到場時,前院已經鬧成一片。

“把柳氏那個/賤/婦交出來!”

“好一個定北侯,竟做出這等無/恥之事出來!”

“江家替侯爺養了十幾年的女兒,侯爺是不是該補償?!”

“江雲逸是我江家子嗣,無論如何今日也要帶走!”

“……”

金陵江家此前也算是名門世家,雖是敗落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家族底蘊豐厚,這次登門鬧事的江家人皆是族中長老,一個個脾氣甚大。

江雲逸是柳氏在江家生下的兒子,蘇北彥原本就不想留下來,他想息事寧人,就命人将江雲逸叫了過來。

可他讓柳氏未婚先育,且又讓柳氏在江家生下了江如月,還讓江家給他養了十幾年的女兒,這件事怎麽也是他理虧。

蘇北彥從來像今天這樣丢過顏面。

不僅交出了江雲逸,還命人給了江家大批銀錢,以盼可以盡快息事寧人。至于柳氏,他當然不可能交出去,故此,蘇北彥只能在錢上面使勁,真真是大出血了。

衛如意和一雙兒女過來時,蘇北彥俊臉漲紅,無地自容。

江如月此時也在場,她一眼就看見了唇角含笑,正津津有味看好戲的蘇小喬,像瘋了一樣罵道:“蘇小喬!一定又是你做的!一定是你害我!”

江家人得了銀錢,将江雲逸拖走了。

江雲逸被帶走時,哭的撕心裂肺,江如月是他的親姐姐,當然是心疼不已,就将一切怨怒都撒在了蘇小喬身上。

蘇小喬淡笑着,就連裝都不想裝了,“江如月,從今日起,全京城都會知道你是定北侯府的私生女,你的言行舉止,代表着的是蘇家,這般冒冒失失,破口大罵,算什麽大家閨秀?既然是我蘇家的人,就別丢我蘇家的臉!”

她實在是忍不住,笑的甚是燦爛,嬌若三月桃花,“反正,你一直都想讓認祖歸宗,這次不是正好達成所願了麽?況且……關我什麽事呀?”

“你!”江如月無話可說,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輸給了蘇小喬,她事事小心,處心積慮。說話行事,皆無比謹慎。

可繞是如此,蘇小喬還是占了上風。

“夠了!都別說了!各回各院吧!”蘇北彥面色難看至極,不出明日,全京城都會知道他和柳氏的醜事。他蘇北彥的一世英名算是徹底毀了。

蘇北彥沒處撒氣,更是不可能給蘇小喬辦及笄。

加之,蘇小喬的外祖父家亦敗落了,眼下衛家的骨幹人員還在大獄之中,自是無法給蘇小喬慶賀及笄。

蘇北彥的意思是今日到此為止,誰也不要鬧出任何動靜了。

衛如意平常時候不争,但女兒的及笄是大事,她不得不争。

然,未及衛如意開口,定北侯府大門外傳來一陣轟天的炮竹聲,噼裏啪啦響徹整條巷子。

守門小厮疾步而來,“侯爺!沈家給姑娘送來了及笄禮!”

這小厮話音剛落,巷子外的炮竹聲更響了,又有小厮上前禀報,“侯爺!骁王府送來及笄禮!”

緊接着,陸陸續續有及笄禮送上門。

“侯爺!西南王府也命人送了及笄禮過來!”

“天機閣閣主命人送上及笄禮!”

作者有話要說:  小喬:感謝土豪爹爹們!

沈寧寧:乖~

庭庭:不要叫爹,叫夫君。

西南王府小侯爺:先露個臉吧,23333

天機閣:我是來撐場子的!

蘇北彥:(⊙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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