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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快到的三月初一,便是錢氏攜兒子去相國寺的日子。
江清月覺得這次機會不容錯過,再等就要三月後了。時間越久變數越大,故而這次機會她不容有失,一定要想法子跟着錢氏去相國寺。
一個多月以來,江清月盡心教授寧婉蓉刺繡。
寧婉蓉誓要做一件能過得了晉陽王法眼的衣裳,故而十分肯下苦功夫學習。她除卻學會了女人們平常繡的梅、蘭、竹、菊等花,連飛鳥亦可以繡成形。雖說繡出的圖案沒那麽靈動,但好歹能看順眼,不至于叫人瞧着別扭不舒服。這對別的同齡女子或許沒什麽,但對于寧婉蓉來說,可謂是一大進步。
寧婉蓉将她的月季飛鳥圖收尾,高興地拿來跟江清月顯擺。“江姐姐,你憑你的眼光看,我繡的是不是很好看了?”
江清月掃一眼布上的圖案,就忍不住挑處幾種錯來,斷不敢再看第二眼。江清月瞧寧婉蓉高興的樣兒,猜測她肯定要把這副繡作拿給錢氏看。那自己說話就要嚴謹些了,作為女紅師傅她若是全誇好,回頭寧婉蓉學給別人聽,在碰見個人說不好,錢氏一準把罪過都怪在她身上。
“飛鳥的肚子有些發胖,略顯笨重。有些地地方針腳亂了些,但不礙于整體觀瞻,還算是一幅很好看的繡畫。”江清月評價道。
寧婉蓉驚訝的揚眉,心裏略微有些不好受,不過江清月素來對她嚴格,她也習慣了。寧婉蓉回頭仔細看自己的作品,還是覺得美。
“江姐姐好嚴格,不過能過你的法眼,該是不錯的了。芙蓉,你說呢?”寧婉蓉轉身問身邊的丫鬟芙蓉。
芙蓉激動地都快掉眼淚了,直門點頭說好看。江姑娘是禦封的繡娘要求自然高了些,她是不知她家小姐原來繡的那叫一個醜。而今能有模有樣的,真是謝天謝地了。
寧婉蓉得到了鼓勵,高興地表示要拿給母親錢氏看。
江清月笑道:“我聽說太太明兒個要去相國寺禮佛呢。”
“噢,對,險些把這事兒給忘了。我這就去見母親!”寧婉蓉笑了笑,起身意欲走。
江清月反問寧婉蓉:“難道明日三姑娘不與太太一同去?”
“我?”寧婉蓉愣了下,笑答,“一般都是母親和五哥去的。”
“既是禮佛祈福,三姑娘何不一遭兒去?回頭抄些佛經來奉給老太君,不失為一種孝敬。”江清月頓了一下,忽然想到什麽,雙眸閃亮的看向寧婉蓉,“若是把佛經繡制出來,倒也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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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出佛經,”寧婉蓉跟着念叨一句,突然倆眼放光,立馬拍手稱好,“江姐姐,你果然是我的福星。我若真繡出一副經文來獻給老祖宗,不僅顯出我女紅的技藝來,還能讨好她老人家禮佛的喜好。老祖宗必定會誇我孝順!好,就這麽辦,我去求母親帶我一塊去相國寺。不過我怕我一個人未必能繡好,江姐姐您可要陪我一塊去。”
“這……太太帶你們去禮佛,我在跟着去不大好吧。”江清月客氣的推辭。為免引起懷疑,她必要讓寧婉蓉幾番主動邀請才行。
“好姐姐,你就遂我的意思吧。再說,母親怎麽就不能帶你去了,你忘了,你是母親的養女。”寧婉蓉說罷,就拉着江清月一遭兒去見錢氏,把她的想法說了。
錢氏聞言頓然蹙眉,臉上略有難色。
“母親,您就讓我去嘛。等我繡好了經書,獻給老祖宗,您也長臉不是?”
錢氏遲疑了下,心想帶兩個姑娘去也沒什麽,她二人也不過是躲在房間裏繡花。況且婉蓉難得有孝心她不能攔着,老太君那邊她也正愁沒機會讨好。上次崔嬷嬷的事兒老太君雖然放過她一馬,也不過是看在她姨母是太妃的面子上,老太太的心裏頭肯定對她還是不滿。錢氏如此一想,便點頭應承了寧婉蓉。
寧婉蓉高興地抱住錢氏,撅嘴道:“您看您總是偏心五哥。五哥每每跟着您去,您都沒意見。我要去一回,您還得思慮這半天。母親,我心裏吃味了哦。”
錢氏用手稀罕的摩挲寧婉蓉的臉蛋,笑罵她不懂事。“姑娘家是金枝玉葉,要仔細地養着,我就怕你磕了碰了的。寺廟那地兒哪是你能玩的地方,怕你待在那裏煩悶,故才不帶你去的,娘就是要偏心也是偏着你。瞧瞧你,娘的一片好心都被你當成了驢肝肺了。”
“好嘛,女兒知錯了。”寧婉蓉嬌憨的在錢氏懷裏蹭了蹭。
錢氏想想自己的一雙兒女都懂事孝順,倒也該知足了。她若是再搬倒了大房,以後的日子便只有順心了。錢氏想想自己最近的挫敗,着實有些不甘心。不然,去求一求那個人?他素來重情義,該會幫她的。
錢氏突然懷念起自己年輕時候的樣子,她二八年華時,也是個嬌俏可人的美麗女子,論風華氣度比女兒婉蓉有過之而無不及。
母女倆親昵了一會子,錢氏才想起來江清月還在。她心中一緊,擡頭看向江清月。只見她淡笑着坐在原處,臉上絲毫沒有介懷之色。
錢氏轉念一想,也對,她是個養女哪有資格有什麽情緒。做娘的自然是要更喜歡親生女兒一些。
江清月還算是個識時務的,端得清自己幾斤幾兩。錢氏覺得既然江清月這樣懂事省心,她倒是可以對她寬容些。
錢氏也把江清月叫道跟前,拉着她的手放在寧婉蓉的手上,“你妹妹不懂事,你是做姐姐的,多擔待些。回頭去相國寺,你照應着她一些。”
江清月不動聲色的抽回手,假意行禮致謝,而後笑着對錢氏和寧婉蓉道:“這是自然,太太見外了,不必和我客氣。”
“就是,母親,她是您的養女了,哪用這麽客氣。”寧婉蓉撇嘴,自是不把江清月看在眼裏。
錢氏唬她一下,轉而笑對江清月道:“算一算你年紀不小了,我打算來年出一些嫁資給你,将來必定會為你找個良配。”
“太太瞧您,說到哪裏去了。”江清月心裏厭煩這件事,卻還得裝嬌羞的低頭閃躲。錢氏幫她找人家,必定沒什麽好結果。上次錢氏想把她配給仇正文,還以為她不知道?仇正文此人且不說身份怎樣,他那一肚子的猥瑣下流便叫人惡心透了。如果這樣的人就是錢氏所謂的‘良配’,江清月真快要惡心吐了。
錢氏心裏盤算得好,施恩于江清月,回頭再把江清月配給能助益二房的人家,以後便讓他們夫妻倆輔佐二房一輩子。
江清月觀察錢氏似乎在腦子亂想什麽,笑着跟寧婉蓉道:“四姑娘,咱們既要明日走,是不是該提早回去準備一下?”
寧婉蓉點頭,寺廟那種苦哈哈的地方,她得備點吃食和樂子去。寧婉蓉趕緊起身告辭,與江清月有說有笑的回院兒。
鄒嬷嬷見狀,随口誇一嘴:“三姑娘跟江姑娘相處的蠻好的。”
錢氏擡眼掃一下鄒嬷嬷,倒把對方吓得噤聲低頭了。
“啧啧,瞧你這點膽量。你也是我身邊的老人了,我念舊情,把你提拔到身邊來,不是看你怎麽無能的。”
鄒嬷嬷吓得周身冒冷汗,謹小慎微的跟錢氏賠不是。
錢氏瞧她這樣更生氣,打發快滾。鄒嬷嬷慌慌張張的磕頭賠罪,弓着腰退了出去。
錢氏瞧她那副不争氣的樣兒,心更煩。若非她現在身邊沒個真正可靠人選,她才不會把這個蠢老婆子提拔到身邊來。
錢氏心中莫名的不安,她喝了兩口茶,極力自我安慰。
沒事的,一切都跟平常一樣。
……
三月初一,春暖花開,晴空萬裏。
春風好似一夜之間吹綠山野、複蘇萬物。
江清月與寧婉蓉共乘馬車,随錢氏和寧開遠前往京郊相國寺。
一行人到了寺裏,自有和尚為錢氏清理佛殿,請她們一家人先上炷香。錢氏送香完畢,便有小和尚為其領路至客房。相國寺是香火鼎盛的大寺院,建設周全,自有專門為達官貴人禮佛準備的院落。錢氏等人被安排到寺院東側的兩間小套院,錢氏帶寧開遠住在最東面,寧婉蓉和江清月則住在西側的這邊。
江清月和寧婉蓉剛剛安頓好一切,錢氏便來囑咐寧婉蓉:“你從此刻起便用心刺繡經文。”
寧婉蓉一一答應。
待到了晌午時分,有小和尚來送齋飯。寧婉蓉見桌上只有兩碗飯,便笑着吩咐小和尚把她的飯菜擺到隔壁院去,她要和母親、大哥一塊用飯。
江清月發現小和尚表情異樣,在一邊看着她們沒說話。
小和尚為難地撓頭道:“施主的母親和大哥并不在院中。”
“不在院中,那她們去哪兒了?”寧婉蓉奇怪道。
小和尚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寧婉蓉作勢要去找人。江清月忙拉住她:“三姑娘,你忘了才剛太太的怎麽吩咐你的?”
寧婉蓉愣了下,聲音萎靡道:“好好繡花。”
“咱們在寺廟,二太太和五爺能去哪兒,許是和方丈大師說佛呢。三姑娘此刻去,豈不是……”
寧婉蓉想想有道理,她若真打攪母親禮佛,一準要被挨罵的。罷了,她本來就是來着繡花讨好祖母的,何必操心其它。
寧婉蓉嘆口氣,安心坐下來吃飯。
江清月使眼色給章嬷嬷和問秋,随即也跟着寧婉蓉坐下來。
問秋趕忙笑着上前,與芙蓉一起伺候兩位姑娘用飯。章嬷嬷則悄悄退了下去,出院仔細打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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