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劉家

劉母（劉黃氏）來到李家探了情況，得知婚事還可以照常舉行，心裏的石頭也放下了。手上拿着親家給的雞蛋和豬肉，劉黃氏內心還是很複雜的。想當初劉二虎還在的時候，劉家還是經常吃肉的，還打算送兒子送上學。更別提自己小的時候還在城裏住的時候，吃喝是都不愁的。黃氏的父親是一個私塾先生，是個舉人，家裏也算是個書香門第，自己也是看了不少書的，可惜家裏得罪了當地的官員，全家遭難，母親好不容易将自己弄了出來，逃到這個山村，幸而二虎對自己好，慢慢走出傷痛，為劉家生兒育女，可惜好景不長，小女兒還在襁褓中，二虎就去了。劉黃氏不得不挑起整個家，一改之前的柔弱可欺，卻被那些不知打哪裏來的親戚說是刻薄，不饒人。

劉雲拿着紅繡給的零食，笑彎了眼，她并沒有迫不及待地将零食往嘴裏送，而是打算把零食帶回家中給幾個哥哥們分着吃。不得不說，劉雲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因為家裏的窮困，家裏人反而更加團結，力往一處使，希望能過上好日子，除了劉紅。

劉紅是家裏的大姐，比劉璟大了兩歲，已經嫁到王家村去了。前面也說了，劉家還是過過好日子的，劉紅是第一個孩子，很是得劉二虎的寵愛，給劉紅買了頭花之類的在村裏是新奇的玩意，一年也有給劉紅買布料做新衣服，劉黃氏的手藝自是不錯的，給衣服設計了許多花樣，她的底子又不錯，打扮的光彩照人，是村裏的獨一份，慢慢地将劉紅養成了驕橫性子，認為自己比村裏的其他女兒高那麽一等，介于紅繡家裏家境不錯，又經常來自己家玩耍，她就将紅繡與自己歸成一類人，倒不像看不起村裏其他人那樣地對待紅繡。

劉家當家的去世，劉家就不好了，孤兒寡母很容易受欺負。村裏那些一樣年紀的女兒自然不會放過這樣落井下石的機會，誰讓劉紅平時拿鼻孔看人，把她們都看扁了。這下好了，這時候的劉紅可以說是從天上掉到了地下，又看見她們都在嘲笑自己，又不敢單挑她們一群，只好紅着眼睛回去了，路上恰好碰到了紅繡，認為她也在看自己的笑話，二話不說就把紅繡推倒一邊，徑直跑回家了。紅繡摔的也不是很慘，只是破了點皮，回家和李母說了此事，後來李母就不讓紅繡和劉紅在一起玩了，家裏嬌養的姑娘可不是讓別家的糟蹋不是。

劉家的日子開始不好過起來，打秋風的親戚都罵劉黃氏是個掃把星，把劉二虎給克死了。這下被劉紅聽到，直接認為她們說的都是對的，怪起劉黃氏來，劉黃氏看着劉紅這般不知事，比起年幼的弟弟還不如，雖想管教，但這時家裏忙亂，實在沒個精力，便随她去了。哪知劉紅變本加厲，聽說劉雲出生後劉二虎身體才不好，就在私底下虐待劉雲，被弟弟撞見，劉紅略顯慌張，警告了弟弟劉瑞一番就跑出了門。劉黃氏累完了一天被劉瑞告知了此事，臉色白了又青，真想和丈夫一起去了，又看着眼眶紅紅的劉瑞，又舍不得這些年幼的孩子，提起精神黑着臉将劉紅提溜到劉二虎靈位前，讓她跪了一夜。

劉紅自然是不服氣的，而後三天兩頭鬧着家中不寧。劉黃氏心力交瘁僅僅過了一年就把劉紅嫁給了之前商議好的王家去。劉紅記恨自己的母親和妹妹克死了疼愛自己的父親，狠狠心，把劉二虎之前給自己的嫁妝都帶走。劉黃氏之前因為劉二虎的病已經花費了不少，後面那些打秋風的也拿走了一些，土地也沒守住多少。家裏本就沒有什麽存款了，本想挪用一些劉紅的嫁妝，平常人家的嫁妝哪有那樣多的，劉二虎開始是覺得自己有能力家裏存款還夠，不想虧待自己疼大的女兒。現在的情況是不同了，可是劉紅一點也不顧及家裏的幼弟和幼妹，劉黃氏寒心不已，抹了不少眼淚，下定決心就當沒有過這個女兒。

劉紅嫁人之後剛開始很少回來，嫁妝那麽多倒是夠她在夫家立起來了，後來又生了個男孩倒是徹底站穩了腳，在王家繼續耀武揚威了，後來每年回來一兩次，年禮少的可憐，卻是順手帶着稍微值錢點的東西。劉紅一直認為自己做的很對，是為自己的父親讨公道，恨死克死自己爹的劉黃氏和妹妹了，又因為弟弟對她們那麽維護，她內心覺得他們是背叛了自己的爹爹，枉費自己爹在世的時候對他們那麽好，有時候自己都是矮一頭的。

再說劉黃氏拿着東西回到家後已經是傍晚了，她是在下午吃過飯後一個才去的李家。劉璟和劉瑞幹活已經回來了。劉璟是家裏的老大，田裏的活自是要他自己去幹的，反正田也不多，只剩下兩畝良田和一畝貧地。交完稅後，也只能勉強溫飽了，有時朝廷抓壯丁時，村裏還要按每戶人*錢，使得劉家更是艱難了。

“大哥……好像娘回來了。”劉瑞遠遠看着劉黃氏回來了，貌似還拎着東西，以為李家是不收下自家的野雞，大哥的婚事黃了。前陣子李紅繡出事的事情村裏是知道的，特別是把張氏修回家這件事成了村裏許多人的談資。張翠花那些長舌婦偷偷傳播是李紅繡看不上窮的要死的劉家之類的消息，劉家人自然是聽說的，劉瑞看着自己大哥的又青又白的臉色，心裏對李紅繡更加不喜了。

劉瑞5歲，紅繡7歲，紅繡經常來劉家玩，劉璟對白白胖胖的小紅繡很是喜愛，總是把好吃的給紅繡，大人們看着孩子那麽要好，就定下娃娃親。劉瑞那時看着自家大哥在紅繡來後就不怎麽理自己，自然不喜歡紅繡了，偏偏紅繡還沒這個自覺，将劉璟送的零食送一小部分給劉瑞，在他看來這是*裸的炫耀好麽，被他狠狠瞪了幾眼。當然過後劉瑞也知道紅繡的好意，這點小心情只是小屁孩的別扭情緒。最重要的是紅繡在自己家不好了之後很少來了，這件事，劉瑞一直記得，因而對紅繡的感情特別複雜，小時的玩伴，未來的嫂子。

等到劉黃氏走進後，才看清楚她受傷拿的不是野雞。這下劉瑞的臉紅了，想起這六年李家也幫過自己不少忙，自己這樣想他們，感覺還蠻羞愧的。劉璟倒是放下心來了，這些年，他很少見到紅繡，只有在紅繡去給她爹送飯的時候才能遠遠看着，能夠娶到自己想了這麽久的人，劉璟有點激動。

“瑞哥兒，快過來把這些放到廚房去。娘要準備些東西把這些肉腌好，到你大哥成親的時候招待客人呢。今晚給你們翻個蛋吃。”劉黃氏把東西放到劉瑞手上，就走到地窖裏去了。

劉璟抱起劉雲，劉雲忙拿出紅繡給的零嘴，“大哥，這是大嫂給的，大嫂對我可好了，我偷偷嘗了個，可好吃了，你嘗嘗看。”說着将栗子塞給劉璟。

“大哥不吃，給你三哥嘗嘗去。”劉璟哄了哄劉雲就放她下去，看着她邁着小腿，踢踢踏踏的進去找劉瑜了，很像小時候的紅繡，在家裏拿到好吃的就跑到劉家送給自己和劉瑞他們吃。劉璟心裏微微動容，本以為紅繡早就忘了自己，沒想到她還是這樣對劉雲好，對自己家也好，這樣就好了。

劉家吃完晚飯後，劉黃氏收拾完碗筷後，把劉璟叫到一邊。

“璟哥兒，再過兩個月，你就是要成親的人了，聘禮我們家實在拿不出太多，這是這些年攢的二兩銀子，本來還想多攢些給瑜哥兒去上學……唉，我們這樣，哪裏還想着上學的事呢，你雖是上過兩年學，現在倒是荒廢了，是我沒本事……你的屋子也要找人翻新一下，改明兒叫幾個人來，幫幫你，我們多做些飯。”

Advertisement

“娘……”劉璟拿着手裏的銀錢，紅了眼。

“紅繡是個好孩子，你也要好好對她……好了，不多說了，記得找人弄弄屋子，聘禮九樣要記得買呀，剩下的我再去借些，湊個五百文給她們家……”說完，劉黃氏就讓劉璟洗洗睡了，她還在為劉璟縫制新衣服到成親那天穿。

劉璟拿着這些錢，有種無力的感覺，攢了這麽久，有沒有了，劉瑜現在才八歲，正是讀書的好時候，他經常偷偷去李童生窗下聽課……

劉璟回到房間，攥緊了手中的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