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逝

劉黃氏給新生的二孫女取了名字為劉蓉，呈了紅繡的女兒劉萱的名字。在她滿月後沒多久的一天，劉黃氏顯得極為精神，衆人心裏一個咯噔，果不其然，晚上，走了。

來吊唁的人不多，都是一些親戚和村裏交好的人家，紅繡的娘家這次沒有來，原因很簡單，劉季的媳婦又懷上了，并且，這天屬相犯沖的人也是不能進的。鄭芳娘的娘家倒是來了她大哥，；李大娘帶了紅繡爹娘寄的喪錢，還偷偷囑咐紅繡莫要多心。富貴在院門口放了一塊桌子坐着，記錄着來吊唁的人送來的喪錢或者是以前物品，人情以後也是要還的。

因着天氣炎熱，劉黃氏的棺木在廳裏停滿了三天便忙送入山上，放入劉二虎的墓中，合葬。他們請人算了個日子時辰，是淩晨的時候摸黑擡着棺木進山，忙活了一宿，才把棺木葬好，掐着時辰，拜祭一番。天漸漸亮了，日頭也越發的大了。

劉紅趕回來送葬，在劉黃氏的墓前哭的不能自已，紅繡眼尖，在她哭暈之時立刻上前，攬住了她，“阿璟，大姐這……”

劉紅的丈夫把劉紅接了過來，“劉璟，這天氣曬的很，咱們事辦完了，還是盡早回去吧，我皮糙肉厚的沒啥事，但是你大姐這太陽底下哭的，曬出毛病來，可咋辦”劉紅的丈夫王鐵櫃一只手抱着劉紅，一只手用袖子擦了一腦門的汗，然後，從懷裏拿出一條小手絹，給劉紅擦了擦臉，紅着臉對着劉璟說道。

劉璟能說什麽他姐夫還親自帶着大姐來送他娘最後一程，這幾天也盡心盡力的幫着自家辦喪事，都沒怎麽閉眼……

“姐夫說的是，日頭越來越大了，是該回去了。”劉璟站了起來，輕輕敲了敲跪的發麻的腿，走到劉小寶身邊，“小寶，起來了。”

六歲的小寶眼睛通紅，跪了一個時辰，根本就站不起來，借着自家老爹的手勉強起了身，卻是走不動道兒了，看向劉璟，哀道：“爹……”

紅繡起了身，抱住了小寶，一只手手輕輕的給小寶按着小腿，“阿璟，我抱着小寶，你扶着小瑜吧，這幾天，他身子着實吃不消了。”

确實，劉瑜這三天一直在廳裏，多是跪在蒲團上，和劉黃氏絮絮叨叨的說着話，他們相信，人在死後三天內都還是有意識的，多和她說些話，讓她對人間多些留戀，說不準能夠死而複生。要不是紅繡一天三頓的加料素食供着，劉瑜今日哪裏能爬的上山诶，現下他眼下青黑，身子顫顫巍巍的，如何能下的去山劉璟嘆了一口氣，上前把劉瑜拉了起來，“小瑜，大哥背你回去。”

劉瑜兩眼放空，“大哥，我沒有娘了……”

劉瑜這話一出，在場了劉璟，劉紅，劉瑞，劉雲的眼淚都沖出了眼眶，是啊，他們沒有娘了。

劉璟哽咽，“小瑜，大哥在呢。”劉璟一把抱住了劉瑜，“娘走了，大哥照顧你們……”

“大哥……”劉瑜抱住劉璟一頓狂哭。

鄭芳娘錘錘腿，對劉瑞說道：“小瑜可算是哭出來了。”

劉瑞點頭，“去顧着點小雲，咱們下山吧。”

衆人互相攙着走下了山，紅繡抱着小寶虎虎生威，見着別人瞧自己的神情不大對勁，立刻發揮起身嬌體弱白蓮花的技能，走兩步喘三下，終于一片和諧。

回到家裏的第一件事便是用艾草葉泡的水洗臉洗手，然後把剛剛下山在路邊拔的草貼在牆上，禮成了。

來劉家幫忙的人都告辭回去了，總要洗洗澡，畢竟送葬什麽的，和死人打了交道，總是沾了點晦氣。

“劉璟媳婦啊，這時候也不早了，我就帶着你大姐回去了啊。”王鐵櫃拉着劉紅說道，“家裏幾個小的這幾天不見也是要想娘了。”

紅繡看了眼呆滞的劉紅，點了點頭，“既然這樣，我也就不留你們了，謝謝姐夫過來幫忙了。”

“哎……”王鐵櫃應了聲，“這時候搭個牛車也方便的很。我們就走了啊。”

紅繡把小寶放在椅子上，“小寶啊，娘去給你燒水洗澡，你現在不能亂跑了，特別是別跑到別人家去了啊。”

劉小寶嘟着嘴，“娘，我想跑都動不了了，腳還疼着呢。”

倒也是，紅繡點點頭，給小寶塞了幾塊點心墊肚子就去為一家人的熱水做貢獻了。好吧，這個一家人也就是只家裏小的幾個和女人了，男人嘛，大熱天的冷水足夠啦。

每個人都收拾好了自己，換下了孝衣，穿上了顏色淺淡的衣服。紅繡給小寶泡了泡腳，按摩完腿，等他睡下後，這才和鄭芳娘結伴去富貴家把三個孩子領回來。

“小旭和萱兒沒吵到你吧”兩個孩子都睡着了，紅繡一手抱着一個，輕聲寒暄。

“他們都乖巧的很，哪裏吵到我了你們孩子往我放啊，我家大毛還真有當哥哥的樣子，對着萱姐兒啊，好得不得了啊，可得給我家大毛定下當媳婦兒！”富貴媳婦兒調笑道。

“去你的，我先把孩子帶走啦。這些人家裏亂糟糟的，可是麻煩你了。”

“就是就是，蓉姐兒還這麽小，這些人人來來往往的，可是受驚了不少，得虧你幫忙了。”鄭芳娘也添了一句。

“就帶個孩子，值當什麽啊，孩子都睡了，快帶回去吧，別看這日頭看着大，風也大的很，孩子可禁不得。”富貴媳婦兒回道。

紅繡和鄭芳娘把孩子都在各屋安置好，便到正廳上，開始了正式分産以及喪事後續之事的讨論了。

分産的事情，劉黃氏在生前就說好了，劉家的三個哥兒都在，大家都沒有什麽異議，就按着劉黃氏的吩咐分了。每人都拿一份自己分到自己的地契和銀錢，劉瑞還拿了鎮裏鋪子的地契。

鄭芳娘對于銀錢拿的那麽少本來是頗有微詞的，但瞧着那鋪子确确實實屬于她這房了，這微詞也出不來了，這鋪子可是生錢的主兒啊。

“咱們現在把家裏的東西按着娘在的時候說的分完了，今晚上要準備一場酒席請這陣子給咱們家幫忙的人吃頓飯。今天大家也都累了，我等會兒就去請大勺叔幫着做了。四天後，是娘的頭七，到時候還有一頓忙活，記得這幾天多休息，多吃些，不要送走了娘，把你們都累趴下了，這樣，娘走的怎麽能夠安心。”劉璟喝了口水，潤潤喉，“好了，廢話我也不多說了，都回去休息吧。”

說完，劉璟出了院門，頂着大太陽來到了李大勺家。

晚上，大家吃飽喝足，各自拍拍屁股回家了，宴上剩下的東西，他們都是不會帶回去的，喪宴，喪宴，剩下的沒有吃完，大家基本上都是直接拿來喂家裏養的牲畜了。

劉家人吃的并不多，并且宴上的還都是素食，畢竟當地風俗在親人走後的四十九天內不能吃葷食。紅繡擔心他們身體受不住，特地炖了紅棗蓮子湯給大夥兒送去。

把東西都拾掇好了，子時，劉璟才躺在了床上，好幾宿沒有閉眼了，可是劉璟的眼睛還是睜得大大的。

“阿璟，睡吧……”夜間有點涼，紅繡把被子給劉璟蓋上。

劉璟轉過身子看了眼紅繡，擡手摸了摸紅繡的臉，“這陣子你都累壞了，睡吧。”

紅繡抱着劉璟的腰，心裏有些酸澀。劉璟這幾天一直很冷靜，把事情安排的很清楚，忙綠之餘也記得要照顧好弟弟妹妹，很是有大哥的樣子，可是一宿一宿的不睡覺，就是鐵人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劉璟攬着紅繡，紅繡感覺自己的脖子處傳來一陣陣的濕意，劉璟哭了。

第二天一早，劉瑜便敲了劉璟的門。

“大哥，這個是昨日分的錢和地契。”劉瑜把這些都放到了劉璟的手上，“大哥你也知道我都住在家裏，這些錢給我也沒有什麽用，這麽大一筆錢，我拿在手上也不安心。還有地裏的活我幾乎就沒有幹過，還是給大哥合适些。”

劉璟眼角一瞪，“你這是說的什麽話，那些都是你該得的，啥叫給我合适啊。這麽大人了，東西自己藏好了。地裏的活，大哥會幫你都安排妥當，你安心讀你的書去。”

“大哥……”

“叫我一聲大哥就聽大哥的，以後你還指着這些東西娶媳婦趕考呢，放在大哥這裏像什麽話你找個隐秘的地方把錢藏好咯。乖些，別胡思亂想了。”劉璟嘆了口氣，“有空就回去看看書，你已經把書丢下很久了。”

劉瑜點點頭，把錢塞給了劉璟，眼見劉璟就要炸毛，劉瑜忙說道：“大哥，我這不是怕自己整丢了麽，放你這兒，我要用錢了，去你那兒拿不是一樣的分什麽你啊你，我啊我的大哥怎麽就這麽見外了我可是你親弟弟呢。”

這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劉璟也只好收下了，但是拿出了其中十兩給劉瑜，“那這個你就先拿着，要是你急着要，還能用上呢。”

劉瑜應是，心情松快了些。

站在牆角的鄭芳娘眉頭皺緊，咬了咬唇，提起手中的盆子往自己屋子走。

劉璟把銀子交給了紅繡，讓她幫忙專門找一個地方給劉瑜存銀子的。紅繡也沒問太多，想來剛剛劉瑜來這就是為了這事的。

頭七一過，劉瑞和鄭芳娘帶着蓉姐兒就要回鎮上了。鋪子雖然有夥計看着，但是自家的生意自己不照看着，不安心啊，都三個月沒有回鋪子了，總歸是擔心的。

“小瑞，路上顧着點蓉姐兒。記得時不時的回來看看啊。”劉璟叮囑道。

劉瑞拍了拍劉璟的肩，“我知道的，跟娘在的時候一樣，我一個月便回來住幾天。”

牛車越發模糊了，劉璟才領着衆人回了屋子。

作者有話要說：

嗯，後邊的劇情要加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