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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去的時候,秦奶奶和無戒的師傅智恩大師已經吃過飯了,在各自發房裏休息,聽到動靜隔着窗子問了一聲,得知兩人都回來了也就放心,秦酒不欲奶奶擔心,也不說自己受傷的事情,被無戒背着回到了他的房間。
看着黑漆漆的房間,秦酒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想到剛剛智恩大師和奶奶的房間都是黑漆漆的,不由有些不确定的問道,“你們這不會沒有電吧。”語氣中帶着幾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若真沒有電,他的手機可就真成了擺設了。
無戒順手拉開電燈,笑了笑,“前幾年是沒有的,可是現在已經裝上了。只不過師傅習慣早睡,不怎麽用而已。”
秦酒舒了一口氣,無戒将他放到炕上坐定,自己看了看他的腳,還好沒有繼續腫大,對他道,“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燒水,給你熱敷一下。”
秦酒點頭,看着無戒出去,自己無聊的環顧房間,發現并不小,只不過東西不多,自己坐着的炕很大,就是有些硬邦邦,炕的角落裏疊放着被褥,看起來很是幹淨整齊,角落的桌子上放着幾本佛經。
青磚鋪就的地面幹幹淨淨,不見絲毫塵土紙屑,想來是經常有人灑掃,地上放着一盤蚊香,已經點了一半,角落裏放着一個紅色的舊木櫃,估計是用來放衣服的,這上面也是沒有塵土。
底下坐着的床單和炕沿也很是幹淨,床單是深藍色的,已經被洗的發了白,上面一絲褶皺都沒有。
屋子就這麽大,都看完也花不了一分鐘,秦酒托着腮很是無聊,正發呆間無戒進來了,手裏拿着個浸濕的毛巾遞給他,“這是井水洗過的,很幹淨,你先擦擦汗,我去燒水。”說着就要出門。
秦酒忙叫住他,“你帶我一起去吧,咱們兩個一起說話,一個人坐着太無聊了。”
又讓無戒幫忙把他的箱子拿了過來,将充電器找出來給手機充上電,秦酒就被無戒背着去了廚房。
廚房裏沒有燈,秦酒坐在小小的馬紮上,看無戒在竈頭上點火,紅紅的火光明明滅滅,照着無戒清秀的臉龐,一會兒火就升起來了,無戒提着大桶去井邊打水,廟裏的井是寺廟剛修的時候便打下的,也有兩百多年的歷史了,近幾年新換的井繩。
打了水回來直接倒提桶底,水花在已經燒熱的鍋底濺開,落了一兩滴在外頭,秦酒低頭,看着他們在紅色火苗的炙烤下迅速蒸發。
“你每天都做什麽呢?”秦酒開口,不想兩人對坐尴尬。
無戒想了想,“念經,看書,砍柴,收拾廟裏,打水,做飯,有時候到山下幫着村子裏的老人做點事,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前幾年香客來的多,逢年過節都是熱鬧的,近幾年除了偶爾來吃齋常住的,都不怎麽有人來了,山下有了新建的寺廟,據說香火很旺。”無戒一邊說,一邊往竈頭裏添柴。
秦酒無語,沒想到無戒的生活這麽單調,他不甘心的詢問,“你們這就沒有什麽娛樂活動嗎?能看電視嗎?”
無戒搖頭,“倒是有香客送過電視,但是收不到信號,我就把它搬到山下去,放到村子裏了,孩子們愛看。”
可以想見自己這段日子将會過的多麽無聊了,秦酒搖搖頭,有些無奈的撐着頭看着燃燒的火焰發呆,他離的遠,因此沒注意到一直坐在那看着火勢添柴的無戒額上已經有了汗水。
一會兒,水燒好了,無戒拿了個塑料盆過來,舀了小半盆的熱水在裏面端到屋裏,又從地上的紅漆箱子裏拿了條毛巾出來,放在盆裏浸上,然後将秦酒背回了屋裏。
沒想到水燒的這麽快,秦酒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無戒沒說什麽,笑笑出去了。
秦酒從窗戶裏看去,發現他又端了盆水,到了智恩師傅房間裏,過了一會兒才出來,将水潑到院子裏後又另外拿了個盆子依樣進了秦奶奶的房間。
出來後無戒到井邊洗了手才進屋,試了試水盆裏熱水的溫度,然後将毛巾擰出來,秦酒好奇的看着他,看到無戒的手被熱氣熏的有些通紅的時候驚叫起來,“你的手都紅了,等涼一些吧。”
無戒搖頭,熱水順着他的手流回了盆裏,确定擰的幹爽之後疊的整整齊齊,蹲下身去脫了秦酒的鞋子。
秦酒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無戒的動作很快,還沒等阻止,無戒已經抓着他的兩只腳放到了炕上,将熱毛巾敷到了右腳踝上,他動作輕柔,除了毛巾本身的重量秦酒沒有絲毫感覺,但還是小聲的哼哼了一聲。
“疼嗎?”無戒問了一句,秦酒搖頭,他一個大男人,怎麽會忍不了這點疼。
無戒嗯了一聲,忽然有些踟躇,“今日太晚了,現在收拾屋子也來不及,你,你能和我擠一擠嗎?”
雖然不慣與人同寝,不過今日已經麻煩無戒太多了,因此他點了點頭,無戒頓時開心的像個大狗,眼睛裏發出光彩,“我還從來沒和人住過呢,你放心,被褥都是幹淨的,經常洗曬。”
看着他這般高興,秦酒也露出了一絲笑意,他也沒和人一起睡過呢。
因秦酒腳上的毛巾涼了,無戒興興頭頭的幫他換了,又另拿了盆坐在馬紮上洗腳,秦酒忽然想起來問,“你剛去我奶奶房間幹什麽了?”
“幫着洗腳,師傅也是一樣的。”無戒專心的撩着水,随口答了一句。
秦酒卻是吃驚,“你幫我奶奶洗腳?”
見他詫異,無戒擡頭笑了一下,“嗯,會來住的香客大多是年紀不輕的,有些不太方便,我就幫着洗腳洗衣服之類,做慣了的。”
聽他說的如此自然,秦酒心中忽然不自在起來,想了半晌賭氣道,“我還沒給奶奶洗過腳呢,以後就我來好了。”
無戒沒注意他說話的語氣,圾着鞋去把水潑了,将馬紮收好,回頭問秦酒,“你要不要洗腳?”
秦酒嗯了一聲,今日趕了一天的路,又是夏季,不止要洗腳,身上也很是難捱,最好能洗個澡。
正思量間,無戒已經打了水回來了,他将盆子放在地上,半蹲下身子就去解秦酒的鞋帶,驚得秦酒掙紮起來,無戒肩膀上冷不防挨了一下子,“你做什麽?”
“給你洗腳啊,你現在不方便。”無戒說着順手解開了鞋帶,将他的襪子脫了。右腳上的毛巾已經涼了,此時也就拿下來搭在床沿上,小心的握着放進了水盆。
秦酒又掙紮了一下,卻被無戒按住,讓他不要亂動,秦酒想着已經這樣便也不再扭捏,只好別扭的看着無戒給他洗腳,無戒卻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動作輕柔的避開了傷處,小心的搓洗幹淨了,然後擦幹。
看着秦酒的腳趾甲略長了一點,去院子裏潑完水後找出指甲刀要幫他剪,秦酒忙說不用,自己接過卻發現右腳根本不好使力,無戒看他為難,就幫忙了,這番折騰下來,秦酒徹底無語,懷疑自己是被他當成了需要照顧的老頭老太太。
他抱膝坐在一邊,看着秦酒動作麻利的脫鞋上炕,先鋪了兩個褥子,想了想又将兩個疊在一起,然後放了兩個枕頭,對着秦酒道,“這炕是石頭的,你怕是睡不慣,給你鋪兩層褥子,我這麽睡就成。”說着将一床薄被放在了上面,叮囑道,“現在還有些熱,但是山上夜裏風大,溫度也低,是一定要蓋被子的,你要是現在不想蓋,夜裏冷了就自己拽一下。”
秦酒嗯了一聲,看着自己的行李有些猶豫,正遲疑間,無戒已經脫的精光,身上只穿了一條內褲鑽進了被窩裏。
然後,他想起什麽一般,趴過去将蚊香夠過來點着了,笑道,“山裏蚊子多,一定要點蚊香的,之前有驅蚊的草藥,現在沒了,我也忘了去采,明兒弄些來給你做個香囊佩在身上就好了。”
他這麽一說,秦酒想起來自己被蚊子咬的包了,應了一聲,也不好再指使人家,自己脫了外衣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見他睡了,無戒順手一拉燈繩,頓時燈火熄滅,房間內的光線低了下來,好在有月亮從窗子裏照進來,雖模糊,卻比全然的黑暗強。
鋪了兩層褥子,雖比不上家裏的床墊,也沒有多難受,和學校的床是差不多的,他也睡慣了。
見無戒那裏只有一層單薄的床單,想來不舒服,秦酒開口,“你拿一個褥子墊吧,我沒事的。”
無戒搖頭,笑道,“我習慣了這樣睡,沒事的。你覺得月亮晃不晃眼睛,我這裏沒有窗簾,明日你去廂房住,就不晃眼睛了。”
秦酒轉過身子測躺着,看着無戒,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無戒楞了一下,回身枕着手臂看着他,兩人四目相對,月光照在秦酒臉上,面容模糊,唯有眼神清亮,他忽然不好意思起來,“我,我沒有過朋友,你能當我的朋友嗎?”
秦酒垂了眼睛,半晌才嗯了一聲,有個和尚朋友,似乎也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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