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心有困獸，蟄于暗處

“姐姐，我不該和他們打架，你不要生我的氣。”室外的溫度和室內太過懸殊，許安的手很涼，也不敢和往常一樣牽住溫柔的手。她的校服外套在打架時嫌麻煩脫掉了，事後也忘記拿回來。

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噴嚏，她的聲音放低:“至少也不該讓老師看到。”

溫柔第一次沒有搭理她，一步不停的往校門口走。因為她的冷漠，許安覺得心裏好像被刀子剜下一角，漏進呼嘯而過的寒風，本來就受傷的嘴角因嚴寒的天氣再次裂開，她舔着唇，嘗到的是和淚一樣苦澀的血腥味。

“哎呀，二小姐你怎麽穿的那麽少，快進來快進來，小心感冒，我現在立刻送你們回去。”肖叔看到一臉冷淡的溫柔和臉上有傷的許安，多少猜出來發生過什麽，也不敢多問，順手調高車內的溫度。

車內，許安全無剛才在辦公室頂撞老師時的桀骜不馴，她小心翼翼的蹭向溫柔，環上她的手臂靠着她的肩，溫柔沒有掙紮卻也沒看她。

回到許家，溫柔只是喊李姨把飯菜熱好，洗好手後就坐到餐桌旁開始用餐，許安好幾次想開口，都在她意味深長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只好作罷，食不知味的扒着口裏的飯。

“吱啦。”桌椅被拉動的聲音，溫柔放下空碗，一言不發的走進卧室，故意不去看她好像被人抛棄的眼神。

等徹底看不到她的身影，許安哐當一下摔開碗筷，臉上盛滿壓抑後爆發的陰郁，好像此刻有飓風在她心裏肆虐。

“許安，你是變……态吧，都這麽大了還親你姐。”

“對了，忘了你是重組家庭，你們不是親姐妹，你該不會是喜歡女人吧，真惡心。”

“我哥說你姐在他床上可騷了，你是不是和她一樣啊。”

那些惡毒又肮髒的話好像是紮入皮肉裏的倒刺，一定要把那一塊肌膚劃開，讓它們随着血流下來，才不會覺得那麽疼。

她沒說錯，要不是老師趕得及時，當時在場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不止要他們受傷，她還要他們一個個殘廢，這樣就再也沒有人羞辱溫柔，用那麽輕浮的語氣将她們的感情描述的那麽不堪。

當她将椅子砸向那個男生時，她感覺到自己性格裏蟄伏的某種感情破籠而出。那種洶湧而來的嗜血感，讓她既害怕又興奮。她一直是品學兼優的天之驕女，長相又純良無害，在很多人眼裏都是馴良乖巧的女生。只有她清楚自己身上的野性，像是野獸一樣，在遇到溫柔的事情時，內心的陰暗面無限放大。

許安緩了好一會兒自己的情緒後才走進卧室，溫柔在淋浴室裏洗澡，裏面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嘩”門突然開了，悶悶不樂抱着膝蓋坐在床沿的許安擡頭朝門口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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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是氣急，做什麽都恍恍惚惚的，進去了才發現睡衣沒帶，也就這麽不管不顧的沖着冷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現在就只裹着白色浴巾，濕漉漉的頭發還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水，她走到許安旁邊，彎下腰正要拿床上的睡衣，突然身上一空，浴巾被許安扯了下來。

她又羞又惱的睨許安一眼，幹脆也不拿睡衣進淋浴室，直接坐在床上要穿衣服。

許安豁然從地上站起來，目光幽森地看着她，似乎在醞釀着什麽。

“看……”溫柔的話都被她動作粗暴的咽下，她錯愕地看着許安迫近的眉眼，還沒來得及回神，整個人已經被壓到被子裏。

許安的舌在她的口裏橫沖直撞，帶着熾熱的感情和咄咄逼人的壓迫，溫柔扶着她的肩，用力的将她推離自己。許安又不依不饒的跨在她的腰間，在她唇邊委屈地哭訴道:“你為什麽不理我，我不道歉了，錯的又不是我，你也不要我，你也不心疼我，姐姐你怎麽可以不理我。我會心疼的你知不知道，你說啊，我做錯什麽了？”

撕心裂肺的絕望從她的哭聲裏溢出來，她不停的吻着溫柔，她不敢看她的眼睛，她怕自己積攢下來的勇氣會在她責備或者厭惡的眼神中土崩瓦解:“我愛你啊，我就只要你一個人，為什麽你不讓我解釋，為什麽對我那麽冷漠，姐姐你告訴我，是不是像那些人說的，女人愛上女人，真的很髒。”她今夜就是下地獄，也是不懼了。

“小家夥。”溫柔趁着她換氣的間隙，把她身體扯低抱緊她，讓她不要再亂親:“你冷靜一下，聽我說好嗎？”

“我不是不聽你解釋，我只是生氣，你知道我氣什麽嗎，我不是氣你和他們打架，我知道你的性格，就是打傷他們那也是他們應得的。可是我不想看到你受傷，你說你會心疼，難道我就不會心疼你嗎我氣你沒有保護好自己，我還氣當你受傷時我沒在你身邊陪你一起疼，我更氣你居然撒謊騙我，你不想我擔心，我知道，可是你想過事後嗎？我早晚會知道真相，那時候我的心情又是如何？我氣你，更氣自己沒讓你足夠依賴和信任，當你出事時第一反應不是來找我，而是選擇隐瞞，小家夥，是姐姐哪裏做的不對嗎？”

許安聽見她條理清晰又暧昧的話，已經差不多冷靜，她也知道是自己任性了，但是依舊覺得委屈，只是悶聲道:“沒有，不是你做的不對。”

“那是什麽？”一連串話不假思索的說出來，溫柔的氣也差不多消了，本來她那時的心情就是心疼占了絕大部分。

許安不語，半晌後才撐着床，琉璃一樣的眼睛裏漾着幽海深處的光，她看着她溫潤的眸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什麽？”溫柔似笑非笑，覺得冷，扯過被子蓋在自己暴露在外的身體上。

注意到她的動作，才意識到她現在正一絲不縷，許安良心不安，臉紅心跳的從她身上下來。安分地躺在她旁邊，在她耳邊問道:“姐姐，我愛你，這樣會不會讓你覺得我很惡心……那我不愛你，喜歡你也是可以的吧……”

聲音越來越低，她面如死灰，全無剛才那種兇悍的氣勢。

下一刻，溫柔的吻已經落在她的傷口上，微小又真實的柔軟:“你知不知道，愛是什麽。”僞裝，隐忍，已經不重要了，她怕來不及說出口，許安還會繼續難過懷疑下去。

“你愛我，就不能再愛別人，你願信我，我願護你，彼此憐惜，思慕，我想娶你，餘生有你陪伴，你也只想嫁我，兩情相悅，長相厮守，你可想好”溫柔撫摸許安開始蛻掉青澀漸變清晰的眉骨，說着最纏綿的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