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3.8妖怪篇——修道者
小小院子,經過幾番布置,擴展領土,也多了早年沒有的東西;幾棵花樹長勢茁壯,樹下石桌,一人青衣,獨自飲茶,似是察覺到什麽,淡淡道:“既然來了,何不現身?”
霎時,小院的四面飛出數十個統一服飾的天道閣門人,手中長劍直指院中的青衣男子
一旦拿了捕快胸章,也就成了天道閣人,抓妖的量,提升他們在門中的地位。
而今,調動了其他城池的道士,傾巢而出,只為抓住那個多年前不服規矩,擅自行動,不聽從命令,還敢一劍劈碎天道閣城牆的男人。
河仗不高興地擺手,讓衆人暫且退下,他躍下屋頂,落座到石桌旁的另一側,與人對坐,嘆息說:“沒料想道友,和我天道閣有諸多恩怨,也不怪那日問及名諱,你不肯多談。”
無關之人,即便身居高位,與他何幹,沒有告知任何個人的理由。
驚柚似嘲非嘲,猛地擲出茶杯,“搞這種聲東擊西的小把戲,你想說明什麽?”
茶杯中水滴四散,貫穿幾個揮劍的道士肩膀,讓人頃刻間發出慘叫!伺機而動失敗,道士們又未得到閣主許可,只能一個個臉色鐵青着退後,不再做聲。
這樣高深的法力,河仗不懼反喜,目光中透露熱切,坦然地勸慰說:“我知‘銀鈴珠’是你娘親遺物,可它暗藏秘法,能否借我們一窺?為了我們人族昌盛的未來,道法造詣更上一層樓,雖然借用你的東西展露給大家很抱歉,我卻不認為此舉有何不妥。若你願意配合,我們便不再兵刃相見!”
娘親遺物,銀鈴珠,靈性有餘,攻擊不足,防禦不錯,受女性道士的喜愛。傳言中,銀鈴珠中暗藏秘法,任何人都能一窺,借此修行合适自身的道法。
這純粹無稽之談!
驚柚唇角,泛起淡淡的苦澀
他的家族,道法奇特,修行者的一生,将過世之際,能傳自身功力給下一代,因此天宮派才能經久不衰,但那一年,天宮派傾盡全力與妖一戰,損失慘重下,又遭蜂擁而上的人族觊觎,幾乎全滅。
狗屁的人+妖共存,戰亂中和諧的年代,不過是天宮派以血肉換來!
毀滅死亡的代價,屍骨未寒,迎接他們的卻是貪婪與欲+望的結合,那一幅幅醜陋自私的嘴臉。
天道閣的高高在上和殊榮,所有的榮耀,是建立在天宮派的血海之上,而今,他們也有臉敢對天宮派最後的血脈出手。
“根基不穩,建造出的高塔,也透着一股腐+敗的味道,多少年了,你天道閣仍舊不長記性!”驚柚涼薄口氣,波瀾不驚
足夠的強大,才能屏蔽掉來自外界的莫名騷擾
當年天宮派銳不可擋,何人敢觊觎?
驚柚長身而立,手中凝劍,金光璀璨,而今,他一人一劍,也要闖出一份天地!
“不殺光你們天道閣,是我最大的容忍,但既然打上門來,就出手,無需拖拖拉拉彰顯你們的仁慈,今、日,注、定、血、洗。”最後一句,一字一頓,驚柚唇角勾起一絲嗜血的笑。
本立場敵對,互不幹擾,能勉強平衡他內心的不快,有些人卻偏偏無盡貪婪,無法滿足的胃口,那今日就撐死他們!
劍氣吹得發絲浮動
河仗直面驚柚的劍氣,石桌掀翻在地,他本人也禁不住後退五步,驚駭欲絕,這是什麽樣強大的法力,光憑氣勢就讓人心生退卻。
但堂堂天道閣閣主之一,怎能臨陣脫逃?
不行的,沒試過怎麽就知道打不過,一旦逃了,閣主之位到頭,跟随來的這些人恐怕也會跟着自亂陣腳!
河仗正色,拔+出他佩戴多年的劍,凝神對待,“我自問沒傷過你,咱們主要切磋為主,切勿傷人,可否?”
驚柚冷笑,“你的話太多了!”
跟随來的道士們也摸不着頭腦,明明事前收到的消息,把人往死裏弄,無須手下留情。而今,閣主客客氣氣,滿面笑容,待好友的真誠,令他們也很不爽啊,敢情剛剛被這煞神一杯茶水穿透肩膀,傷痛白挨了,閣主大人您居然被吓住?改了虐+殺主意臨時要策反?
河仗隐忍謹慎,貪婪壓不住理性,自我衡量杠不過驚柚後,将圍殺計劃徹底改掉,換成車輪戰,還打着不傷和氣,互相切磋的名號。
修行者,若心無戰意,劍氣也會随之收斂
驚柚本着殺死一個是一個的念頭,可遭遇河仗這般縮頭烏龜,心中着實不快,索性收到啼良的求助,他揮劍速度拉到極致,劍氣外放,刺傷一衆發覺他有心思離去的道士,而後一躍屋頂,飛身走人。
河仗攔住試圖追擊的門人,言詞隐晦地暗示,敵方武力太強,為保存實力暫且退避的好。而這個城池的閣主還在浴血奮戰呢,死了對方,咱們好繼承這個城池的遺産,這麽一座資源,未必就比不過能在那個煞神身上搜刮的。
道士們一聽是這個理,暗贊閣主大人英明,比那些只會舞刀弄劍的聰明多了,也不用門人去送死!
河仗沾沾自喜,人哪,最要懂得變通,腦子往往比手中利劍更鋒銳。
修行者一身血肉,味道鮮濃,吃下一個,妖力可大增,坑下的螞蟻精在蠢蠢欲+動,尋着沿壁向上。變異出小小的翅膀,飛得不高,對攀爬卻有奇效,與賀言謙橫在半空的長劍拉近距離。
印召獰笑,“去死吧!”
賀言謙郁悶,“我死了,你還能撿到?”
內心的詛咒也在瘋狂刷屏
抖手甩下幾張妖符,“喵嗚~喵嗚~”抵擋一瞬蟻妖們的前進之勢,悔恨沒多帶着用來防身。
賀言謙在劍面上極不安穩,肢體左閃右避,以劍為軸,翻轉輕躍,只為避開來自上方,雪須藤妖沒擋住的攻擊。印召最大的錯誤,是帶着妖怪而來,被他轉而利用。
白色的劍氣,自掌心凝結,剛剛習得,還不穩定,隐隐有潰散之勢,但賀言謙堅持,長劍橫胸,一個飛身到更高的半空和印召交手,但對方相當狡猾,揪了一個道士去抵擋。
賀言謙咬牙,他的虛劍,做不到驚柚那般威力,僅一擊之力,卻面對成百上千來自上空的飛劍,衣衫一次次被割破,伸手去抓卡在石縫裏的躍清劍,不願它被螞蟻啃食,卻只觸碰到劍柄,擦肩而過。
是了
傷勢太重,摔落坑底
這樣的結局,他不能接受!!!
在被一群蟻妖啃上的同時,賀言謙屏氣凝神,有一種秘術,透支日後十年的法力,縱然代價昂貴,他也絲毫不懼!
白色的劍光耀眼,刺痛周身的一切,逆轉之勢,由危轉安,飛上蒼穹,擋住那四面八方而來的飛劍,卻在此時,雪須藤妖發覺道士們的目标徹底轉移,竟逃竄開去。原來,在內心深處,它更願意殺死啼良,從此,它可以統領一方妖怪!
哈哈!
這些人都是想殺死他,好繼承他的遺産啊!
被所有的道士一哄而上,賀言謙乏了,感覺生命力在流逝,并非死亡來臨的征兆,而是,他的命源在被發出的劍氣吸取,以瘋狂速度,不,不明白,透支的法力為何到了借用生命力上。萬劍穿心之時,賀言謙已經由一個少年,變成白發蒼蒼。
面容慢慢爬上皺紋,眼眶凹深,垂垂老矣,以蒼老的姿态面對世人。
頭一次,當着敵人的面,他落淚了!
印召命手下們先不要輕舉妄動,他也覺得事态很詭異,不屑地冷嘲熱諷,“燃燒生命去戰鬥,一種愚蠢的做法,拿瓶子來,我抽+出他的妖魂!”
大妖之魂,煉入藥丸,同樣能滋補道士的法力呢
賀言謙突然放聲大笑,咳出血來,“啼良啊,這就是你想要殺盡世間妖怪,也要保護着的人類,他們卻當你是妖怪,不擇手段去殘殺,還在試圖拿你去煉丹,你的心,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嗎?為何不去殺光這世間所有的人類,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凄厲絕望地笑聲,響徹整片天空,吓飛幾只路過的小鳥
驚柚極速趕去飛奔地劍勢不停,面已寒霜
印召皺眉,着重強調他的觀點,“殺你,不存在人+妖不合,純粹是你心術不正,當然,你的話我不計較,當作是最後的遺言了哈哈!”
印召手裏是一只白色的瓶子,口中念念有詞。瓶口投射+出的一籠光,照在身上,讓人如同架在火上烤,皮膚灼傷,不對,是仿佛沒了軀殼,被陽光照耀着的靈魂,那種融化掉的卑微。
強烈的吸力,不,他不要!!!
賀言謙顫抖着,抵抗的緣故,眼睛耳朵流下了血,滴在沙土上,這一刻,他只想要見見瓦叔,不行嗎?
一定可以撐到的!
魂體脫離了半個肉+身,可以感受到道士們貪婪的目光,和從天而來的一道金色劍光,能在身死之前看到這些殘+暴自私的家夥在地上痛得打滾,賀言謙心滿意足了,幾乎發不出聲音,“我,似乎,再也不能叫你瓦叔了……”
驚柚飛身而落,反手一道劍氣戳破印召手裏的瓶子,并一劍釘在他的頭顱裏,死得不能再死。
躲避開剛剛那道嗜人劍光的衆人嘩然,其中一個高聲叫宣,“你別得意,天道閣的救援馬上就來了,到時候你們一個別想逃!”
驚柚冷笑,衣上染滿了血跡,之所以這麽慢才趕來,路上分別遭遇三波人士的攔截,應該就是他們口中的救援了。他也不去管餘下的人手,被震懾住,他們不敢随意動劍的。
蹲身在啼良的面前,抱這個曾經的少年到懷裏,輕聲安慰着,“別怕,沒人可以傷害到你了,一切,也沒有結束。”
少年人已然沉睡了,撐着見他最後一面
驚柚自娘親過世後,再沒流過任何一滴眼淚,而今,不知不覺中,那滴淚落入到啼良發頂。
“從今日起,瓦叔不再壓抑你,你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任何事了。”驚柚五指成爪,沖天而畫,以他之血為媒,勾勒陰陽封咒,完成後,封咒在半空旋轉一周,啼良的魂體慢慢飛入血咒中,他是安詳的,舒适的。
驚柚的嘴角慢慢有絲笑意,“那才是你,該回歸的地方,做回你自己吧,縱然是妖怪,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封咒帶着啼良的妖魂,漸漸消失在半空,無波無痕,從未出現過的樣子。
而在場每個人的心裏,卻都不平靜,似乎隐隐發生了什麽不妙的事情
驚柚撿起掉落在地面的躍清劍,指向在場之人,一字一頓,“誰、都、別、想、逃!”
霎時,原地只見一片劍光璀璨,金色染滿天際,與天共舞,再無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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