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不簡單的老太太

因為是劉威導演特意介紹的, 所以李玮回到東海市的第二天就上門了。燕京的四合院、東海的石庫門都是華夏非常有特點的地方建築。不過随着兩地城市化的加速，完整的四合院和石庫門已經越來越少見, 而現在能住在這樣建築的人那可不僅僅是有錢就能解決的問題。

可以說, 能住在這樣建築裏的人除了富貴之外，那都是上流社會的“老錢”。雖然随着現代化進程的加速，有關“老錢”的話題已經成為大家不再關心的內容，但是老錢們對社會的影響力還是依舊。所以當李玮和蘇麗站在這樣一套石庫門建築前的時候，就顯得格外局促了。最後還是李玮上前按了下門鈴, 結果那門鈴居然還是最傳統的電鈴。過了不大一會，就聽到有人快步走了過來，然後門打開了。天井下, 一個中年婦女狐疑地看着李玮和蘇麗，問道：“請問兩位是誰？是來找誰的？”

李玮連忙講了自己的來意, 還特地說是劉威導演介紹的。中年婦女聽完之後，說道：“那我跟老太太說一聲, 還煩請兩位在門口等等。”

中年婦女關上門又快步離開了。李玮和蘇麗站在門外等了十幾分鐘, 就聽見那腳步聲又快步出現了。打開門, 果然是那個中年婦女，她道：“老太太讓你們上樓去找她，這邊請吧！”

跟着中年婦女, 李玮兩人走了進來。石庫門建築有點類似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的大屋, 但是又結合了華夏國南方建築的特色。整個建築是兩進三樓，前門進去就是天井和仆人房，過了天井就是主人樓。這裏三層樓或是供主人家居住, 也有幾間客房。主人樓出去則是小長廊，長廊的盡頭又是個天井。長廊旁邊是廚房和庫房，而廚房樓上則是亭子間。雖然亭子間算是石庫門裏最差的房間，但這樣的房間也只有管家或貼身女仆才有資格居住。

中年婦女帶着李玮上了二樓，然後推開一扇考究的大門，就看到一個老太太正在一邊聽黑膠唱片，一邊翻閱着當天的報紙。雖然這石庫門是老式建築，但是豪華程度絕對不輸給現在的豪宅。老太太這間房自然是主人房，而且還是套房性質，而這裏正是老太太待客的客廳。

老太太看到李玮進來之後，将報紙放下了，然後仔細端詳了李玮的臉，然後點點頭，“就沖你這張臉，梨園就會對你開着門。會唱戲？随便唱段戲給我聽聽。”

戲曲這東西雖然冷僻，但是對李玮卻不陌生。一方面是當年當培訓生的時候有接觸過，另一方面則是自己在百老彙的時候，有制作人特意要求李玮表演過，所以李玮後來還真心學了點。李玮想了想，張嘴唱了一段《蘇三起解》。

結果唱了幾句之後，老太太搖手道：“又不是讓你反串，唱什麽青衣？你這樣子就是吃生角的飯，中生或冠生的戲來一段！”

李玮想了想，便唱了一段《西廂記》的折子戲。

老太太點頭道：“中氣足，口齒清晰，沖這兩點，祖師爺絕對給了你個鐵飯碗。不過你也別太高興了，你那身段和表情，這輩子如果只是想混混偶像劇圈還是足夠的，但是如果想拍電影或史詩電視劇的話，你啊，還不夠格！我算是琢磨透了劉威那小子的打算了，這老小子想拍史詩劇，又找不到合适的人，估摸着你算是他名單上的一個。啧啧，自個兒懶得訓練，就像丢給我老太婆來訓！偏偏又知道我老太婆對美麗的東西是無法拒絕的，這算盤打得可是震天響。怎麽樣？小子，有沒有想将自己的飯碗換成金飯碗啊？”

李玮當然不是傻瓜，立刻端起一杯茶就跪了下去。

老太太沒有接李玮的茶，笑着說：“懂規矩的少年人不多了。不過呢，你這杯茶我還是不能喝的。我呢，算是幫一個故人的忙；你呢，也不用真當我是你師傅，權當我就是你上學時的訓練老師吧。但即便如此，我還是有幾句話說在前面。你在我這接受培訓，一周七天，每天上午八點到，十二點走，管茶不管飯；遲到三次或曠課一次，就不用來了；訓練時我交給你的任務和作業，必須保質保量完成，如有三次讓我不滿意，以後也不用來了。如果沒什麽意見的話，我們明天就開始授課吧。”

老太太說着，端起了自己的一杯茶。李玮曉得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于是就和蘇麗告辭了。

“這老太太可真架子大，一個人住着這麽大一套房子，還有下人伺候。啧啧，擱在王朝時代，這老太太怕是哪家的貴夫人吧？”蘇麗屬于從小接受西方教育的那種人，所以對于很多華夏國的傳統東西并不是特別理解，但是卻充滿了各種好奇。

“那老太太非常不簡單呢。”李玮看得非常仔細，“你知道華夏國對于文化娛樂從業人員的最高獎勵是什麽嗎？你沒注意到老太太的頸飾，那是爵級大牡丹章頸飾，屬于皇室頒發給文體娛樂事業的最高獎勵；還有老太太背後的牆上還有一份內閣嘉獎令。啧啧，除了沒有拿到國會授予的梅花大绶章之外，老太太這可是集齊了三大獎項中的兩個了。”

Advertisement

李玮知道斯瑪特事務所總裁陳文德有一份內閣嘉獎令，這嘉獎令被他視為此生最大的驕傲。而前面提到的兩大導演中，張謀義有一枚牡丹小绶章和兩份內閣嘉獎令；而陳格凱則有一枚梅花小绶章和一份內閣嘉獎令。由此就能知道，要得到這三大獎勵的的門檻是多麽高了。

蘇麗将李玮送回他所住的小區之後，特意吩咐李玮明天不要遲到了。李玮點點頭，表示他很清楚。能得到這種級別老師的指導，那基本上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了。尤其是李玮回家查詢了搜索引擎之後，更是被老太太的簡歷給吓了一跳。老太太名叫夏夢，最早也是電影演員出身，她在國內拿過三次金像獎影後，五次亞太影展金龍獎影後和四次金球獎影後；轉行為導演之後，處|女作《小城故事》橫掃國內三大獎項，并且拿下威尼斯金獅獎；随後她又摘下戛納金棕榈獎和柏林金獅獎；最後憑借電影《走麥城》拿下金像獎和奧斯卡的雙料最佳影片及最佳導演，并因此獲得內閣嘉獎令。

老太太玩膩了導演之後，便進入東海戲劇學院擔任校長，并為一些學生電影作品充當制片人。夏老太太不僅是張謀義、陳格凱、莊田田、江汶這幫子元老派導演的前輩，也是葉婁、柯章嘉、袁璋等中生代導演的老師。至于宋俊熙、李芳芳這批新生代導演，見了老太太那是要喊祖師婆婆的。正因為夏夢後期在影視戲曲教育方面的突出成績，皇室才授予了她爵級大牡丹章頸飾。

七點半，李玮出現在夏夢老太太的石庫門大宅前。因為今天來得早，李玮這次發現大門的旁邊有一個小牌子，上面寫着“夏公館”三個字。李玮按了按門鈴，又是昨日開門的中年婦女。

那婦女沒有再攔着李玮，只是說：“原來是李生啊！老太太還在吃早餐，您現在到廂房裏略坐坐。”

說着，婦女将李玮引進了門，然後走過天井，在一樓的偏廂房裏坐着。這廂房面積不大，但是牆上挂的字畫卻都是名人作品。桌上的青花瓶裏插着新鮮采下的花束，然後幾個果盤放着，房間裏充斥着好聞卻不刺激的香味。

不多會，婦女捧着一壺茶和茶杯到了。婦女說道：“也不知道李生愛喝什麽茶，這茉莉香片就請李生嘗嘗罷。”

李玮喝了半盞茶，時間便已是七點五十五分。夏老太太此時走進門來，李玮忙起身行禮。

夏老太太道：“你我之間不用這些虛禮。我知道你時間忙，所以我們就開始吧。俗話說，人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這個星期我就訓練你如何站和如何坐，如果這個星期不能達标的話，下星期就不用來了。好了，現在你演一個剛剛接到女友分手短信的高中男生。”

李玮一聽，原來是情景演出教學。李玮略微思考了下，剛要表演。夏老太太冷冷地說：“沒聽清楚麽？你現在只能用站和坐來表現你的情緒！連站和坐都不會，就像學走和跑了？”

李玮只好按照夏老太太的要求再表演，結果夏老太太又說，

“注意你的年紀！高中生！絕大部分的高中生還是第一次真正的戀愛，這種愛是刻骨銘心的，而且高中生的情緒很不受控制！再來一遍！”

在夏老太太的反複要求下，李玮終于在十二點之前完成了找個表演。

“雖然今天一上午才完成我的一個任務，但是就新人來說，你至少證明了一點，你不是笨蛋。”夏老太太說道，“你拿到一個角色的時候，不要先去揣摩應該如何去表演。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盡可能充實找個人物。比如這個人物幾歲了？在哪裏念書？有過什麽樣的經歷？你将這個角色填充得越豐|滿，那麽你表演得就越得心應手。你認識張輝佳吧？他不是一個有天賦的演員，但是他刻苦。他演過好片子，也演過爛片子，但是他演什麽就像什麽！你知道為什麽麽？因為他每次拿到角色就會給找個角色寫人物小傳。你知道他寫的人物小傳有多少麽？至少十五萬字！好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明天我繼續教你如何站和坐。”

李玮鞠了一躬，就離開了夏老太太家。張輝佳可是老一代影帝中公認的戲骨，從乞丐到皇帝，從瘾|君子到大英雄……他演過的角色起碼已經上百。最可怕的是，這些角色沒有一個重複的，而且都讓觀衆留下了深刻印象。

未完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 中生和冠生都是生角的子分類。

中生又叫扇子生，多指年輕俊美書生之類的角色；冠生則是年輕的文官角色。

希望我沒記錯。

小時候學過一段時間的京戲。

因為童年時代嗓音比較高亮，所以唱的是反串的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