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天下第一劍果然好劍
繁星落滿懷.
正如牧歌所說, 程歡越發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态越來越好了。
自打吃了牧歌給她的湯藥,程歡沒有一次毒發過, 痛苦的感覺也越來越少, 整個人仿佛重生一般, 精神煥發。
木系又來送東西了,只是這次陌臨也來了,兩人聊的有些久,程歡站在院外活動身子時都能聽到遠處陌臨和牧歌吵了起來, 程歡武功還未恢複完全, 只能聽清伶仃幾個字和感受到陌臨對她的敵意和憤慨。
看她的眼神裏帶着埋怨和恨意,太過濃烈,就算程歡想要忽視都難。
最後兩人像是不歡而散,陌臨臨走的時候,路過程歡,狠狠地剜了一眼程歡。
程歡頓住,陌臨看她的眼神太過複雜, 情緒交織在一起, 像是一座大山壓迫而來, 而最重要的是,程歡在陌臨的眼中看到了悔恨的淚水。
牧歌走過來, 見程歡看着陌臨離開的方向, 問:“怎麽了?”
“是陌臨跟你說什麽了嗎?”
牧歌表情自然, 但程歡還是從她眼睛中看到一絲慌亂。
她本就眸若繁星, 清澈透明, 情緒哪怕深藏, 也會被程歡輕易察覺。
程歡搖頭道:“并未說什麽。”
“只是...”
牧歌忙問:“只是什麽?”
程歡擡眸:“他好像很讨厭我。”
牧歌提起一口氣, 随意道:“他這人性子孤僻,不願與人過度接觸。對于外人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所以讓人誤以為他讨厭這世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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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體來說,陌臨長了一張厭世臉。
程歡淡淡道:“是嗎?”
“不然他為什麽讨厭你?”牧歌委婉道,“你們之間又不相熟,你又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怎麽會對你抱有敵意。”
牧歌走過去,摟着程歡的手臂,“你還天天說我別多想,你看,你自己又開始鑽牛角尖了,別想了,我們去吃飯吧,我做了糖醋魚。”
“好。”
程歡被牧歌拉走,她不禁回頭看了眼外面,陌臨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深夜,陌臨看着客棧窗外的彎月,寒風刺骨,卻抵不過他此刻的心痛。
陌臨長嘆一口氣,轉過身看着突然出現在房間裏的程歡,“我早知你會來。”
程歡看着陌臨,“你想告訴我什麽?”
陌臨握緊拳頭,上下打量程歡,嘲諷道:“幾日不見,前輩身體日漸康泰啊。”
程歡不在意他諷刺的語氣,“我沒空與你拐彎抹角,速戰速決。”
“怎麽?”陌臨氣笑了,“想知道答案還不肯多等一點時間,我看你對牧歌也沒那麽在乎。”
“也對,你堂堂青霜居士,威名遠揚,江湖之中誰人不敬仰欽佩你,身邊自然會圍繞一群崇拜你的環肥燕瘦,牧歌對你來說也只是可有可無的人吧?”
程歡擡眸,眼神冰冷,寒聲道:“你若是想繼續對我冷嘲熱諷下去,我可沒工夫陪你鬧下去。”
陌臨見程歡要走,吼道:“我真的很想殺你!”
程歡挑眉:“若是你給出來的答案讓我滿意,我可以給你殺我的機會。”
陌臨不可置信的看着程歡,“你說什麽?”
程歡拔出腰間的青霜劍,将劍柄朝向陌臨,“我只要答案,這條命你想要就拿走。”
陌臨喉嚨一滾,表情慘淡,不知所以的笑了起來。
那笑聲裏滿是悲戚和絕望。
陌臨捧腹大笑,可臉上卻布滿淚水,“南嶺荛花的葉毒,你真的以為她找到解藥了嗎?”
程歡聞言,像是妥協似的閉上眼,疲憊道:“她做了什麽?”
陌臨擦掉眼淚,表情惡劣十足,咬牙切齒道:“沒做什麽,就是每天取心頭血給你煮藥,怕你發現,只能一天取一點融入湯藥裏,還故意把湯藥煮的濃些苦些,騙你喝下。”
程歡怔住,一股無力感猛地湧上心頭。
她早該知道,南嶺荛花怎麽會有其它的解毒辦法?
怎麽會有啊?!
程歡吞了吞喉嚨,聲音嘶啞道:“怎麽救她?”
陌臨悵然一笑,絕望道:“救不了了,她已是強弩之末,油盡燈枯了。”
“你知道我每次帶給她的藥是幹嘛的嗎?”
“你以為是用來治你的藥材嗎?”陌臨表情諷刺,憤怒的咆哮道,“那特麽是吊命的藥!”
“她靠着那藥吊着自己最後一口氣啊!”
陌臨哭笑不得,悲傷的看着窗外,“今日冬天來的太快了,她怕是連一場雪都來不及看了。”
程歡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獨留陌臨一個人在房間裏崩潰。
她怎麽會看不出來陌臨對牧歌的情誼?!
但此刻程歡無暇顧及。
路上寒風瑟瑟,程歡感覺到穿透身體的涼意,像是沉入冰川河中,全身被冰水包裹,冷得她打顫,窒息。
程歡回到梵黎谷,看着還在熟睡的牧歌,程歡怕牧歌察覺她的離去,故意點了她的穴位,讓她熟睡。
她摸着牧歌的臉蛋,發現她雙頰消瘦,連之前看過的奶膘都沒了,眼窩處的青黑她沒注意到,日漸消瘦的身形她沒注意到,越發疲憊的神态她沒注意。
程歡顫抖的解開牧歌衣服,看着她心口處染着血的紗布,一股痛意撅住心髒,甚至比她當時毒發還要疼上萬分。
她什麽都沒注意到!
什麽都沒注意到——
程歡擡手給自己兩個巴掌,聲音響亮,力氣之大,臉頰赫然出現兩道掌印。
她無助的低下頭,淚水脫框而出,将牧歌心口的血跡潤濕。
做過數不勝數任務的程歡,頭一次感覺到了錐心的痛苦。
面對所有人的離去她都可以坦然接受,可唯獨這一次,她接受不了。
哪怕程歡知道牧歌是任務者,也許這個世界不能完成只是扣除積分,但程歡也無法接受她的死亡。
程歡流着淚,看着沉睡的牧歌,撫摸着她的臉,顫聲道:“你是不是在怨我?”
“怪我那時候,讓你看着我去死。”
程歡感受到了上個世界,路清桉看着她死去時的心境和情緒。
痛苦、絕望、無助、麻木、生不如死...
“對不起,”程歡俯身,捧着牧歌的手,懇切的求饒道,“對不起...”
這一覺,牧歌睡得很沉,她好久沒這麽熟睡過了,這些日子她沒日沒夜的照顧程歡,生怕自己熟睡過去程歡會病發,自己不能立即照顧程歡。
所以牧歌潛意識都會讓自己不要睡得太熟。
但這一次,牧歌睡得太深,深得讓她懷疑。
起來後,牧歌沒有在床上看到程歡,床的一邊空空如也。
牧歌摸了摸,微涼。
她像是想到了什麽,低頭查看自己的衣服,見衣衫整潔,緩緩舒了口氣。
牧歌下床穿衣,聽到院外傳來聲音,推門一看,是程歡在院子裏給芙蓉樹澆水。
前幾日芙蓉樹就已經長出花苞,算算日子,應該快開花了。
程歡聽到開門聲,擡手揉了揉眼睛,轉頭看過去,笑道:“醒了?”
牧歌見程歡雙眼紅腫,走近一看,更明顯,“你眼睛怎麽了?”
程歡:“風大,迷眼了。”
牧歌又見程歡的臉頰泛紅,上面的形狀有些奇怪,像是手指印,“你臉上怎麽了?”
程歡:“過敏了,撓的。”
“過敏?”牧歌眉頭一皺,“你碰什麽了?吃什麽了?”
程歡見她這麽關心自己,擡手将她抱在懷裏,撫摸她的後背,發現她已經瘦的脊骨都可以摸得很清楚。
她聲音沙啞,滿滿心疼,“怎麽瘦了這麽多?”
牧歌臉上閃過一絲不自覺,“可能最近累到了吧,等會我多吃點。”
程歡閉了閉眼:“是嗎?”
牧歌點頭道:“嗯嗯,我到時候多吃點就能長胖了。”
“其實...”程歡長長呼出一口氣,氣息顫抖不勻,“...陌臨跟我說了。”
懷裏的人身子一僵,急于退出程歡懷裏,又或者要急着要辯解什麽。
程歡沒有給她狡辯的機會,繼續道:“是不是覺得昨晚自己睡得很沉?”
懷裏的人不動了,像是認栽了。
“我去找了陌臨,”程歡啞聲道,“像你說的,他不會無緣無故的恨一個人,他看我的眼神裏,恨意太明顯了。”
“所以我去找他了。”
牧歌咬着嘴唇,淚水無聲流下,她抱緊程歡,啜泣道:“沒事的,我沒事的,你別聽他胡說,他就是擔心我,所以誇大其詞,故作...”
“牧歌,你就這麽愛我嗎?”
這句話,程歡那次沒有問出口,因為她知道牧歌的答案。
可這次,她想聽的也許不是牧歌的答案。
牧歌聞言,粲然一笑,坦然道:“當然了。”
程歡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滑落,苦澀的味道從口腔蔓延至全身。
在這一刻,程歡已經接受了她的愛人會離去這個殘酷的事實。
兩人默契的沒有再說話,沉默的在芙蓉樹下抱了很久,擁抱的力度,恨不得将彼此融進對方的身體,血肉交融,這樣就不會再分離。
就如陌臨所說的,牧歌的狀況每日愈下,心頭血取了太多次。
哪怕程歡知道後不再讓牧歌繼續取血,也無法恢複到曾經的狀态了。
南嶺荛花的葉毒只能用南嶺荛花的花瓣來解毒,這世間的兩朵南嶺荛花都被牧歌所服用,護着她的心脈,壓制晚風月。
如今牧歌為救程歡取心頭血,心頭血中有最純粹的南嶺荛花的藥性,可解南嶺荛花的葉毒,心頭血缺失,牧歌身體裏的晚風月自然會再次複發。
牧歌怕程歡察覺,每次都是偷偷地躲在遠處取心頭血,忍着晚風月發作的痛苦,靠着陌臨送來的吊命的藥茍延殘喘。
看着程歡的葉毒漸漸消除,牧歌能感覺到自己離死亡越來越近,可她不悔。
程歡抱着懷裏被晚風月折磨的痛苦不堪的牧歌,鮮血大量的從她口中湧出,整個人似是紙紮一般,輕輕一碰都會破碎。
毫無血色的臉透着青灰色,眼球越來越渾濁,不似程歡初見牧歌時的清亮,她身體不停的顫抖,身形消瘦的太快,程歡恍然覺得懷中不是人類該有的身軀,而是抱着一具冰冷的骷髅。
“我好疼啊...”牧歌疼地已經開始說胡話了,“程歡,你殺了我吧,我好疼啊,我好疼啊啊啊...”
程歡紅着眼,一遍一遍耐心的哄着她,給她輸入內力,試圖降低她的痛苦,“乖,不疼了,馬上就不疼了。”
她親着牧歌的額頭,顫聲道,“牧歌,我在呢,不疼了...”
牧歌吐着血,抓着程歡的衣領,喘着粗氣道:“程歡,我太...疼了,我感覺...自己碎了,你殺了我...好不好?好不好?求你了——”
程歡抱緊牧歌,無助的感覺讓她恐慌,“沒有碎,我抱着你呢,你還是完整的,完整的。”
牧歌疼的在程歡懷裏掙紮扭曲,她目光呆滞,雙眼迷蒙的看着窗外,精疲力盡的喃喃道:“下..下雪了?”
程歡望過去,是寒風吹過芙蓉樹,芙蓉已開,白色的花瓣随風飄落,那場景宛如落雪飄飄。
程歡想起陌臨的話,牧歌怕是看不到冬日了一場雪。
她最喜歡看雪了。
“對啊,下雪了,”程歡慌忙道,“你要好起來,我們一起去看雪,去堆雪人,去打雪仗,好不好?”
牧歌又吐出一口血,扯了扯嘴角,疲憊的笑道:“下雪了,爺爺...爺爺每次...都兇我,不讓我...玩太久的雪,他怕我凍...到自己,可是...可是我看到其他孩子都能去玩雪,堆雪人,我好羨慕啊...”
“我們不羨慕別人,”程歡道,“等你好了,我帶你去堆雪人,你想玩多久我就陪你玩多久,好不好?”
“好啊啊...”牧歌疼的在程歡懷裏打滾,不停地求饒嘶吼,“求你了,程歡,我好痛啊,你殺我了好不好啊?”
程歡哽咽道:“牧歌,牧歌——”
牧歌疼的咬破自己嘴唇,死死的拉扯着程歡的衣服,竭力道:“我好疼,我真的好疼啊,程歡,你救...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程歡看牧歌被折磨的已經不成人樣,絕望的閉上眼,心道:“兌換第108任務世界的往生丹。”
機器:【已兌換成功,請查收。】
程歡看着掌心裏的往生丹,這個丹藥可以讓人在毫無痛苦的情況死去。
程歡咬着牙,将往生丹遞到牧歌的嘴巴,“乖,吃下去,吃下去就不疼了。”
牧歌還是很聽程歡的話,毫無猶豫的将往生丹吃下。
藥效來的很快,牧歌癱軟在程歡懷裏。
程歡抱緊牧歌,哭腔嘶啞道:“還疼嗎?”
牧歌搖頭笑道:“不疼了,還是程歡對我最好了。”
“不疼了就好,”程歡抵着牧歌的頭發,深深地埋下頭,淚水滾落,“我們這樣也算是為彼此死一回了吧?”
牧歌虛弱的進氣都少了許多,她呵呵一笑:“你騙不過我的,我爺爺就是因為南嶺荛花的葉毒死去的。所以我看到你身上的黑紋,我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程歡笑出了聲:“你這股子聰明勁兒,瞎用。”
“沒瞎用,”牧歌擡起頭,擦掉程歡的淚水,“我救了我的愛人,用的很值。”
程歡吻過去,忿忿道:“值個屁。”
唇齒交融間漫出微弱的笑聲。
像是感慨,又似埋怨。
牧歌舔了舔嘴唇:“都是血,髒。”
程歡又吻了一下:“不髒,甜的。”
牧歌笑的輕快而嬌嫩,一如初見那時美好如朝陽。
她摸着程歡的臉,眼中滿是懷念,“你別忘了我,好嗎?”
“哪怕以後遇到了更喜歡的人,你也要記得我。”
牧歌委屈巴巴的指着程歡的心口,“你這裏...要給我留個地方,要念着我的好,知道嗎?”
程歡全身的熱血一股腦的湧了上去,下巴都在發抖,“全都給你,全都給你。”
牧歌滿意的笑了,她躺在程歡懷裏,眼神漸漸迷離,低聲呢喃道:“初次見你,就覺得你好好。”
“你對我很溫柔,很包容,不管犯什麽錯,說什麽錯話,你都會幫我解決。”
“你這樣的人,太容易讓人動心了。”
“程歡,你要...”牧歌的聲音越來越輕,外面寒風呼嘯,卷着芙蓉花瓣。
她眼前閃過往昔片段,猶記當年,谷中大雪落下,天地銀輝灑灑,族人尤在,爺爺在身後罵她不知冷熱。
牧歌仍是不知疲倦的玩着雪,只是這次有了程歡在她身邊,陪她一起玩雪,幫她躲避爺爺揮舞的拐杖。
她伸出手,想要接住窗外的“落雪”,卻最終無力的落下,眼眸中那一抹光亮湮滅,再也不見初識的明亮,“...好好的活下去。”
剎那間,程歡眼前出現了選項。
【退休者程歡是否選擇退出當前世界?】
【是?】
【否?】
懷中的人身體漸漸消散于天地之間,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停止不動。
任務完成。
程歡流着淚大笑了起來,着了魔似的……
牧歌最終任務确實是改變了,在原本的目标之上又多了一個。
原本的最終目标是奪回丢失的藏寶圖,為族人複仇,永遠保護寶藏。
如今四張藏寶圖碎片全都被牧歌毀了,最後一張藏寶圖在牧歌的後背上,牧歌已死,晚風月之毒會融化掉牧歌的身體,也算是間接的毀掉了第五張藏寶圖。
而另一個最終目标則是她。
牧歌想要讓她好好活下去。
不乞求她能記住她,只是懇求她能好好活下去。
只要活下去……
# 天涯明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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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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