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1)

葉櫻顯然不屑于在這個時候講道理, 她沒有質問李文斯“憑什麽一筆勾銷”,亦或是“你哪來的自信提出這樣的要求”, 而是極短的兩個, 求我。

求我,一切都好說。

這是個充滿了誘|惑和危險的引子, 也是葉櫻最慣用的手法。她喜歡這樣欺負李文斯,一直如此。

尤其是, 在每次求而不得的時候, 在那種了要了命的節骨眼上, 李文斯略帶哭腔的求饒……簡直了。

葉櫻說不上是什麽心情的發現,自己竟然有點懷念起了, 那些荒唐的時刻。

但她似乎并沒因為那些時刻裏有李文斯的影子而覺得有什麽不妥, 不得不承認, 這個花花腸子一堆的女人,雖然很遭人讨厭,卻依然有她吸引人的一面在。

所有的那些事情一時之間似乎都變得并不重要了, 好像眼前的這個女人只有一個目的,讓她難堪而已。

“求”這個字眼一點也不友好,李文斯感覺自己受到了屈辱, 因為屈辱她終于氣惱的直視起葉櫻的視線,卻又在觸碰的瞬間敗下陣來。

比受到了屈辱更不齒的事情是,她竟然真的想求她。

就像, 以前逼不得已的每一次那樣。

“不願意?”葉櫻不緊不慢的又丢出一句, 不是催促, 聽起來并不着急。但是又足夠讓李文斯心裏有點概念,如果她在遲疑下去,機會轉瞬即逝。

葉櫻可能轉身就會離開,不但不會再給她第二次機會,沒準還會更糟糕一點。

李文斯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微微捏起,她在葉櫻的壓制下根本紋絲不能動,盡管內心焦灼又悲痛,盡管她多使些力氣就能把葉櫻推開,但卻始終沒起過要反抗的念頭。

她垂着眼舔了一下有些發幹的嘴角,“是不是……你就,不再計較那些事?”

葉櫻并不否認,“或許吧。”

“或許?”

“得看你的誠意。”

李文斯:……

還誠意?你想要什麽誠意?跪下行不行?

“你,你別欺人太甚了。”李文斯說,她目光炯炯滿是讨伐的意味,聲音卻小的幾乎快聽不見了。

葉櫻竟然被她這怨念十足的目光瞪得有點想笑,“我逼你了麽?”

李文斯:“……”

“好像,不是我讓你來的吧?”

李文斯:“……”

葉櫻側了一下臉,示意身後,“金美之想過,這麽幫你的後果麽?”

“等,等等,”聽到金美之,李文斯頓時就回過神了,“這事跟她沒關系啊……”

“沒關系?”

盡管葉櫻前幾句的态度也不見得多好,但就算不好也多少帶着些戲弄,就像貓咪戲弄自己捉到的老鼠時,一面伸着爪子故作兇狠,但一面心情上卻并不真的那麽糟糕。

可是忽而之間,這種微妙的氣氛徹底僵持,一下子冷得刺骨,叫原本還心存幻想的人半點也掙紮不起來了。

葉櫻不由冷下了臉,“你還有空擔心她?”

她說着就要直起身子,好像談判已經無疾而終,就連那一點想要欺負李文斯的惡劣心思都沒有了。

李文斯心頭一慌,伸手又把她拽了回來。

她一時緊張,拽的急了,等回過神才意識到,正兩手并用箍在葉櫻的腰上,還生怕她從自己的手裏滑走似的,下意識捏了一把。

李文斯:……

她覺得葉櫻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一個極點。

“我不是故意的。”她頓時又收回手。

葉櫻轉身就要走,李文斯再次追上去,她張開雙臂攔在葉櫻的身前,“好好,我求你,算我求你,我誠心實意的求你,原諒我以前年輕不懂事,好不好?”

“讓開!”

李文斯:“……”

“這樣,你想怎麽樣都可以,只要你不再這麽針對我,咱們和平相處。”李文斯說,“其實咱們之間真的有很多誤會,雖然我确實做錯了一些事情,但有的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做錯的那些,還不夠?”

李文斯:“……”

“你怕我針對你,不就是怕我影響到你的事業……”

“當然不是!”

葉櫻似乎又來了些興趣,“不然呢?”

不然,當然是為了你啊!

李文斯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該不該說出這句話,如果真的能彌補葉櫻,就算真的丢了這份工作又怎麽樣?她不想被葉櫻針對,只是不想她們之間的關系變得這麽糟糕罷了。

“說不上來了?”

李文斯低了低頭,“不管你信不信……”

葉櫻表示洗耳恭聽。

“我是真的很愛你。”

葉櫻:……

“神經病。”說什麽瘋話?

李文斯早猜到是這種下場,她看着葉櫻走遠的身影,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散發着深深地無奈。

“我真的沒有要騙你,我真的……”

她越說聲音越小,總之葉櫻是聽不到了,估計也不想聽。

她慢慢蹲下身,雙手抱着膝蓋把自己蜷縮起來,直到金美之偷偷摸摸出現,滿眼期望的問,“這次這麽久,成功了嗎?”

李文斯:“……”

金美之也蹲下身來,低頭去看李文斯的臉,對方卻把臉埋得深深地,故意不想讓她看似的。

這股子濃重的悲傷感實在是很讓人心疼,金美之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撫了撫李文斯的腦袋,“沒事沒事,不要傷心嘛,還會機會的……”

李文斯搖頭,悶聲道,“沒有了。”

“為什麽?”金美之問,“你解釋了麽?”

“……沒有。”

“又沒解釋?那你說什麽了?”

李文斯擡起頭,委屈的要死,“我就說,我是真的很愛她……”

“你說這個幹嘛啊?”

李文斯的淚花花在眼眶裏打轉,“那我當年就是很愛她,那些感情都是真的,不是在騙她嘛!”

金美之一臉一言難盡,“那你有說明是當年嗎?”

李文斯:“……”

“哎呀,當年現在都一樣嘛!”都很愛嘛!

金美之:………………

葉櫻洗了個手,似乎是十分介意落地窗上看不見的那些灰塵,她重新坐回自己的辦公椅上,然而過了十分鐘才想起來自己該繼續什麽工作。

李文斯這個神經病。

她再次在心底罵着,寫着字的手寫寫停停,冷不丁反應過來,一行字跡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摻了個“李文斯”,上一行裏還有個要多突兀有多突兀的“神經病”。

葉櫻氣得把筆摔在了桌上,可能是力氣有點大了,直接摔掉了筆珠,黑色水筆芯濺的到處都是。

……

李文斯這個神經病!!

認錯不會好好認麽,提什麽金美之?

等等,金美之是不是她提起來的?葉櫻回憶着……

那也不行,李文斯認個錯還替別人說話,态度未免太不端正了。

弄得好像,她還能真拿金美之怎麽樣麽?

李文斯覺得事情雖然沒有嚴重到她想象的那樣,直接被葉櫻開除,金美之也沒有受到任何的牽連,甚至葉櫻随後就對這件事情避而不提了。

但她和葉櫻之間的氣氛,卻明顯比以前更僵了。

她不敢找葉櫻說話,葉櫻也不會主動跟她說話,她下意識的回避着葉櫻,不敢和她同上下班,到後來甚至每天都見不到這個人了,葉櫻不是早早就出門,就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自己回了家。

倒是不急着攆她搬家了,根本是主觀裏直接抹殺掉了她的存在。

冷戰什麽的,還真不如直接開除來的痛快。

李文斯絕望的想,有點懷念之前天天被追着攆的日子裏。至少還能厚着臉皮和葉櫻周旋周旋,可現在這種形勢,她連厚臉皮的勇氣都沒有了。

好在還有工作可以打打岔。

每每項目到最後,公司就忙得像打仗,甚至不少人都翻出了壓箱底的睡袋,紛紛在公司裏打起了地鋪。

李文斯倒是沒打地鋪,她光是最後一天肝到了淩晨三點,然後實在太累了,直接睡在了車裏。

項目圓滿交差,忙完所有事情後葉櫻從辦公室裏出來,卻發現李文斯竟然還沒來。

因為是特殊時期,加班的時間超過正常工作,所以不需要打卡。但是葉櫻記得早上出門的時候,車庫裏并沒有李文斯的車,還以為她早就來了呢。

結果這都快中午,竟然桌子上還是一片空蕩,電腦都沒開。

李文斯的東西是淩晨交上來,那似乎是她最後的通訊記錄了。

別是出什麽事了吧?

葉櫻接着打熱水的由頭路過李文斯的位置,狀似漫不經心的問了句,“這人呢?”

金美之探出個腦袋,“她昨天畫的太遲了,可能在家補覺吧。”她說着又試探性的問了一句,“要打個電話問問嗎?”

葉櫻想說不用了,管她死活呢。但張了張嘴,又變成了一個“嗯”。

金美之打了兩個,都沒打通。

“無法接通。”她說。

葉櫻的眉心擰了一下,這女人,別真出什麽事了吧?

找了半天沒找見人,到處也聯系不上,最後金美之想了個主意,找警衛室調了監控,結果在車裏發現了那個睡得跟死豬一樣的女人。

金美之趴在窗戶上往裏看,李文斯的口水都快落到坐墊上了。

李文斯是被震耳欲聾的“哐哐”聲給砸醒的,她擦了一口嘴邊的口水,想看時間才發現手機已經快沒電了,自動開啓了低電量模式。

“你怎麽睡這啊!你知不知道我們都以為你失蹤了。”

李文斯半醒不醒的,聲音還有些啞,她按下車窗,疲憊的揉着眼睛,“多大人了,失什麽蹤……”

“沒失蹤就好!”金美之無奈道,“趕緊收拾一下,主管找你。”

李文斯動作一滞,“誰?”

金美之笑嘻嘻道,“主管啊。”

李文斯一秒清醒,按捺着無比的激動,“她說找我什麽事了麽?”

“她說你要是還活着,就告訴她一聲,不然公司就要做賠償的準備了。”

李文斯:……

靠!聽聽這是人話嗎?

李文斯掙紮了兩秒,她擡手捏了捏眉心,又一仰頭躺了回去。

“我不去。”她雙臂交叉着抱在胸前,閉着眼睛重新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你就說沒找到人,該咋賠償咋賠償吧。”

“啧,文斯你咋還鬧上脾氣了?”

李文斯撇着嘴,她這麽委屈還能鬧鬧脾氣嘛!

反正順着也沒用,葉櫻這人鐵打的心腸油鹽不進,軟硬不吃,那就該咋咋,随便吧!

“其實我覺得這事……”金美之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緊接着沒兩秒鐘,副駕的車門就被人打開,有人坐了進來。

李文斯本來是閉着眼睛對着副駕,從而背對着窗外的金美之,聽到動靜以為金美之坐進來,又轉了個面兒,“你別安慰我了,讓我再睡會兒,困死了。”

金美之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從窗外伸進來一只小手推了推李文斯的肩頭,“文斯……”她欲言又止的小聲叫道。

李文斯被鬧得有些煩了,“哎呀,你回去……”

話說到一半,似乎才意識到有什麽問題。

金美之推得是她的左邊肩膀,那坐在她右邊副駕駛位上的是誰?

“你想要怎麽賠償?”

随後,這人說話了。

李文斯一個激靈險些吓到靈魂出竅,她登時張開眼睛向自己的右側看過去。

說話人的聲音一如她的面容,冷清裏還帶着幾分涼薄。

以前不記得是誰跟李文斯說過,像葉櫻這樣的女人,別看她長的超凡脫俗,但就面相上,絕對是個狠心薄情的人。

李文斯覺得自己深有感觸,靈魂深處還保留着與那句話的強烈共鳴。

金美之不知道什麽時候匿了蹤影,車窗外一片寂靜就好像剛剛和李文斯說話的那個人并不存在。

“你……?”李文斯雖然不知道葉櫻又有什麽意圖,但她已經能條件反射的對這個女人産生不好的預感。

她略顯警惕的看着她,雖然坐在車裏已經避無可避,身體還是下意識往後面又縮了一下。

“雖然可以不打卡,但不表示,你就可以無故曠工。”葉櫻從後視鏡裏看着李文斯那張剛睡醒後不加修飾的臉,口頭上一如既往苛刻的讨伐着她的過失。

李文斯心道,果然沒好事。

她狀似心不在焉的看向窗外,心裏頭卻已經無聲的給自己找了上百條“合理”的解釋,正瘋狂的回怼着。

但真正說出口,只剩下不鹹不淡的幾個字,“不是無故。”她辯駁道,只是心裏頭的氣勢說出來後直線降了一大半。

李文斯後來又仔細想過,準确的說,是各種消極的想過——或許上天安排她和葉櫻再見,并不是為了再給她一個機會,而是要讓她更深刻的認識到,她們是真的回不去了。

而且,再無重新來過的可能了。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像個跳梁小醜一樣做這些無謂的掙紮?

李文斯想過,只要葉櫻再開口,她一定會走,走得遠遠的,不管是搬家還是離職,她都得最後挽回一下自己的尊嚴。

葉櫻并不知道自己在李文斯的心裏已經成了個什麽樣毫無感情的可怕的存在,但從李文斯擰巴的臉上至少能知道,這女人一定腦補了不少東西。

說起來她記憶之初的李文斯并不是個患得患失,心思繁重的人。她狐朋狗友一堆,每天大大咧咧的盡不幹正事,可後來莫名其妙的,似乎就越來越開始在意一些東西了。

尤其是,她們之間的那些事。

樓道的事情之後,葉櫻也冷靜下來想過,她覺得,自己是不是把人欺負的太緊了?

其實三年前,她确實應該要給李文斯一個解釋的機會的,只可惜當時的她太生氣了,在聽到那樣的傳聞後,她只恨不得把李文斯抓出來,狠狠的,不擇手段的報複她。

這會兒想想,當時沒聯系上李文斯或許也是件好事,時間讓她慢慢冷靜,盡管說不上順利但還是不得不翻過了那一篇。出國的選擇算是她饒過了李文斯,也饒過了當時的自己。

但她也知道,翻篇只是暫時的,李文斯這個人,根本沒從她的記憶裏消失幹淨。

她自以為恨了她這麽多年,結果再見到的時候,那股子恨勁卻有點提不上來,得靠不斷的提醒自己,才能保持住這份“敵意”。

是不是無故曠工其實一點也不重要,葉櫻很快就忽略掉了這一點,“我考慮了你的建議。”她垂着眼,再次平靜的開口。

李文斯還在無奈消極自我悲恸中恍惚迷離,冷不丁被這句話打斷,她茫然的轉過頭,“什麽?”

“你想要我不針對你,”葉櫻說,語氣裏帶着點不容察覺的妥協,“可以,你想和平共處,也可以。”

這種突如其來的大獎需要一點時間消化,還沒能立刻反正過來的李文斯腦袋一片空白,等有所反應的時候,前一刻兀自悲觀的那些有的沒的瞬間就全數抛出九霄外。

希望之火一秒重燃,什麽死心,見鬼去吧,她們再見就是為了複合談戀愛的!

“你,你你說真的?”過于驚喜,她的嘴巴都開始磕巴。

“當然,不是無條件的。”

李文斯想也不用想,“什麽條件,你說!”

“第一,你欠我一個解釋。”

“嗯嗯!”小雞啄食,瘋狂點頭。

“第二,”葉櫻微微轉過臉,她似乎是在看着李文斯,又好像并沒有看,标志性的冷漠裏有什麽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在暗自發酵,包括臨近的李文斯也沒能察覺到。“還記得你自己說的話麽?”

李文斯想着自己平時話挺多的,葉櫻具體指哪句呢?

不過她并沒有花費多少腦力,實在是因為這段時間內,她和葉櫻說的話實在屈指可數。

李文斯說:你想怎麽樣都可以,只要你不再這麽針對我,咱們和平相處。

毋庸置疑,重點就在于:你想怎麽樣都可以。

那是……想怎麽樣嘛?

在那麽一剎那間,李文斯隐隐覺得從葉櫻的半張側臉上,浮現出一絲似有若無的笑,嘴角的弧度很淺,笑得也很淺,幾近于無,稍一晃神,還以為是看花了眼的錯覺。

但李文斯知道自己沒有看錯,她曾經為了葉櫻的一個笑癡迷到整宿睡不着,以至于她畫了很多張葉櫻的笑臉,用來治标。

可就算是淺淡的笑依然美得驚心動魄,李文斯卻半點開心不起來。

她覺得那笑裏,不懷好意。

甚至是惡劣到了骨子裏。

她錯開了目光,不想過分暴露自己的不自然,“記得……吧?”

葉櫻直接忽略了那個存在感極強的“吧”字,她點點頭,“那就好。”

李文斯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好像忽然把什麽事都說開了,一切終于能往好的方向發展了。又好像根本什麽進展也沒有,她只是把自己推進了更卑微的陷阱裏,等着獵人來收網,并決定她往後的命運。

她張了張口,試圖說點什麽,葉櫻卻轉過身來,好整以暇的靠在椅背上,似乎很熱衷于看她局促不安的樣子。

“那就開始吧。”

李文斯:“啊?”開始什麽?

“遲到的解釋。”葉櫻輕緩的聲線裏,透漏着難得的好心情。

或許是前主管丢下的爛攤子終于理順當了,接手的第一個項目也總算在大家的不遺餘力下圓滿交差了。出師大捷,确實很值得開心。

不但開心,還一身輕松,可以分出多餘的精力來,做點無關乎工作的事情。

就像現在這樣。

解釋。對,确實要解釋。

李文斯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思路,畢竟是好不容易争取來的機會,不能再搞砸了。

所以從哪解釋比較好?

李文斯右手搭着左手,十指不自覺的相互糾纏着。越是認真,越是緊張的無以複加,哪怕是當年當着全專業講t的時候,都比不上此時此刻的萬分之一。

葉櫻把李文斯每一次動作都看在了眼裏,短短的兩分鐘,她吞了四次口水,撩了五次頭發,抿了六次嘴唇……雙手微微泛紅,再捏下去可能得充血。

“軍訓的時候,你站在隔壁連倒數第二排,我在倒數第一排……”

葉櫻微微變化的眸光似乎在思考李文斯究竟要說什麽,“你能不能,挑重點?”

李文斯:……

她本來還想追述遠一點,以更好地表達她對葉櫻的感情絕非空穴來風,不過對方似乎并不這麽覺得,甚至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那點小心思。

葉櫻是個直白的人,說話做事不喜歡轉彎,也不喜歡別人轉彎。

她想聽重點,李文斯其實一早就意會到了這一層要領,她只是覺得單說那一點重點的話,這一回談判可能還得泡湯一次。

葉櫻看着她,似乎有意要打消她這個消極的念頭,“你盡管說,我會聽完。”

李文斯深吸一口氣,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上,她都已然在葉櫻的陰影下,無處可躲了。

“大三下學期,團裏聚餐,我喝多了。”李文斯咬着嘴唇,可能是過于煎熬,也過于艱難,每說幾個字,她都得停下來給自己打打氣,“就不知道誰提起來的……因為大家都知道,都知道我對你……”她為難的抓了抓頭,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就是喜歡你。”

葉櫻今天的耐心很好,可能是李文斯焦慮又急于把話說明白的樣子透着一股難言的喜感,竟能讓人看出一絲絲懵懂的可愛來。

“然後呢?”她循循善誘的遞出一個連接詞來,言語中表現出了十二分的好心。

李文斯擡了擡眼,又很快垂了下去,“然後我被他們刺激急了,就跟他們打了賭,我說,我一定會追到你……”

可能是同樣的話以前已經從旁人的嘴裏聽到一邊,各種情緒都暗自爆發,消化了一遍,所以這會兒再聽李文斯親口承認,沖擊上小了很多,甚至都意料之外的可以忽略不計了。

“嗯。”葉櫻故作了然的點點頭,順便針對這一事件提出問題,“追不上怎麽辦?”

“也就是,請他們再吃一頓飯,往後低調做人……”

“追到了呢?”

李文斯咬了一下下嘴唇,不敢說了。

不過她不說葉櫻也知道,“一人一百塊?”

李文斯:……

她覺得葉櫻肯定生氣了,肯定在醞釀怒火。

畢竟所有的感情一旦和別的東西扯上關系,就有點難說得清。葉櫻最忌諱的就是一點,李文斯一直記得她的話,她要的是最純粹的感情。

李文斯不敢說話了,不敢點頭承認,也不敢撒謊欲蓋彌彰。

而就在她已經做好要認錯的準備時,葉櫻突然問,“我只值一百塊?”

李文斯一怔,什麽套路?

“當然不是……”她急于否認,差點沒把“是一人一百塊,加起來也有好千塊”這句話丢出來。

想也不用想,真說出來,她也就真的死透了。

葉櫻了然的點點頭,她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李文斯後面沒說出來的那些話,這一段就算解釋過了。

想了想,“那最後呢,為什麽突然消失?”

前面的那一段,葉櫻幾乎都知道,但是對于畢業前夕李文斯突然的不辭而別,她卻至今一無所知。

當時只以為是應驗了那個賭約,李文斯目的達成了,玩夠了,不想玩了,自然就本性畢露的走了。周遭的聲音都是這樣,所有人都在暗中笑話她,笑話她這朵高嶺花其實也不過如此。

葉櫻起初還不信,她給李文斯打了十幾通的電話,整整三天,都是無法接通。

再後來,她開始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一個情窦初開任人蒙騙的少女,明知道李文斯是個什麽樣的人,明明聽過不少她的“光榮事跡”,到頭卻還是上了勾。

喜歡上就算了,還稀裏糊塗的……

簡直不堪回首!

同樣的事情,不久前李文斯剛給金美之解釋過一遍,但眼下換了葉櫻這個正主兒,整個心境都變得不一樣了。

她躊躇了好一會兒,最後卻先打預防針似的問了句,“我說了,你會信麽?”

“我聽完,才知道會不會信。”

“那你聽完別生氣。”

“……你說不說!”還講條件?

李文斯說,“家裏出了點事,我回去的匆忙,忘給你說了。後來路上又把手機給摔壞了,想說也說不成了。”

葉櫻:……

聽起來,還真跟鬧着玩似的。

李文斯覺得葉櫻沒信,至少語氣上終于開始有點兇了,“不會借別人的手機打個電話麽?”

“我……”李文斯不敢承認,卻還是不得不說,“我不記得電話號碼……”

葉櫻:“……”

王八蛋,別人的號碼記不住,我的你也記不住??葉櫻簡直恨不得揪起她的領子質問,你t還能記得什麽?!

李文斯覺得葉櫻的表情變了,變得有點可怕,“你,你說不生氣的……”

“我沒生氣!”

……不對,她什麽時候答應過不生氣了!

李文斯:你明明全身上下都寫着“老娘氣死了”。

平和的氣氛突然變得躁動起來了,好像保不準那一刻就能來一個大爆炸,李文斯慌忙之下試圖給自己找點緩沖,“主要是我當時想着,沒兩天就回來了,到時候再跟你解釋也一樣……”

“一樣?”葉櫻冷冷道,“李文斯,你就這麽想當然,這麽不負責任,這麽不顧及別人的感受麽?”

想的倒是美好,知不知道那幾天對她來說有多難熬!尤其是,因為這種傻x的誤會,折磨了她整整三年。

更何況,就算她沒聽到那種風聲,李文斯無緣無故消失那麽些天她就不會擔心了麽?

李文斯:……

“對不起。”她滿懷愧疚道,“是我的錯。”

葉櫻轉頭看向外面,不想接受這種道歉。

李文斯抿了抿唇,又試探着問,“那你是,相信我了嘛?”

葉櫻:???

你未免也太會挑重點了!!

葉櫻開門起身,她不想再和這個蠢女人多呆一刻,免得被氣吐血。

李文斯見人要走,還沒意識到自己說錯哪一句了,她随手捋了一把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拔了鑰匙随即追上去。

“葉櫻!”她叫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為什麽就是不信呢?

葉櫻以前從來沒覺得李文斯的情商可以低到這種程度,坊間傳聞,“整個s大都沒有李文斯撩不到妹子”。後來又添上了一句,“包括葉櫻”。

葉櫻不知道該不該慶幸自己被列在了特殊的一欄,但至少能确定就李文斯這種腦回路,前一句絕對不成立。

她生氣哪裏是因為不相信李文斯的話,她氣得是這個人怎麽能傻x成這樣!三年前這樣就算了,現在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你別生氣好不好?”李文斯追到葉櫻身前,一邊苦苦挽回,一邊面對着葉櫻倒退着往前走。“你要是生氣,你罵我打我都行,”李文斯咬咬牙,還是那句話,“怎麽樣都行,只要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騙你……”

葉櫻突然停了下來,目露兇光的瞥了她一眼,“怎樣都行?”

李文斯也停了下來,咽着唾沫,“都行……”

“立刻,從我的面前消失。”

“……你換一個。”

“立刻!從我的眼前滾蛋!”

李文斯:……

項目結束後的時光是最輕松愉快的,新任務還沒下達之前,她們這些之前沒參與自營游戲的人可以有短暫的喘息。

準點下班,沒什麽事的李文斯和金美之在樓下的咖啡廳裏坐了一會兒。

“又搞砸啦?”金美之咬着吸管,一臉老媽子的操心。

“我明明都解釋清楚了,她為什麽還是那麽生氣?”

“她相信了嗎?”

“……不知道。”

“你連她信沒信都不知道。”金美之搖搖頭,一副已經把李文斯當時的蠢樣兒給看穿的無奈感。

“我覺得吧,”想了想,金美之吐出吸管說道,“她生不生氣都行,至少該解釋的你都解釋了,你得給她一點時間消化。只要她一旦想明白了,你們之間的那些誤會都是不存在的,那就有重新來過的機會嘛!”

李文斯不說話,埋頭喝了一大口美式。道理都懂,關鍵就在葉櫻什麽時候才能想明白。萬一一根筋軸到老怎麽辦?

“大晚上的喝咖啡,你不怕睡不着?”金美之又想到什麽,突然美滋滋起來,“明天團建,你可別忘了。還有我的禮物,也不能忘!”

是了,明天不但是團建日,也是平安夜。

“放心吧,不會忘的。”

“對了,你給主管準備聖誕禮物了麽?”

李文斯頓了頓,那些衣服算麽?

她都借口是別人送的了,還是打着和葉櫻交換的名頭,應該不算吧?

想到這裏她搖了搖頭,“沒有吧。”

“什麽叫‘沒有吧’,哪有你這樣追人的,聖誕禮物都沒有?”

“那,那我應該送點什麽,蘋果嗎?”

“文斯,我覺得你最近智商直線下降!”

李文斯一臉懵逼,“不然,送個金蘋果?”值錢一點。

金美之:“……”

“女人最喜歡什麽?玫瑰,口紅啊,化妝品套盒啊,你看咱邵總,那麽直男的一個人都知道要送香水包包,到你這光送個蘋果合适嗎?”

“可是她不喜歡那些東西。”

“那她喜歡什麽?”金美之問,“她喜歡什麽你應該很清楚啊。”

李文斯想了想,一臉認真道,“喜歡我。”

金美之:……

“你是不是還沒睡醒?”

“……不是,我說真的,她就喜歡畫畫,除此之外好像就沒別的什麽喜好了。而且她有錢,所有畫材她都有,她自己還有個單獨的畫室,超級大,裏面簡直可以對外開放參觀了,我們這些學美術的,想到的想不到的東西,她都有,我想送都沒得送。”

李文斯無奈的抓了抓頭,“除此之外,她就只剩喜歡我了。”

金美之:……莫名還挺有道理。

她眨了眨大眼睛,靈光一閃,“其實,我覺得也行诶。”

“什麽行?”

“你就把自己送給她好了。”

李文斯嘴角抽搐,三年前送沒準葉櫻罵她一句神經病之後,還能口嫌體正直的開心一下。現在……送出去就是送死。

金美之俨然不在意李文斯想了什麽,她腦子裏的東西有點跑偏了,暗搓搓的還有點小激動。

“你們以前,有什麽特別的默契麽?”金美之拐外抹角的問。

“特別的默契?”

“特別的娛樂。”

李文斯:“……什麽?”

“特別的愛好!!!”

李文斯:………………

她轉頭看了一眼咖啡店裏,還好人不是很多。

李文斯咬牙,“你小點聲,啥叫特別的愛好?”

“有的話可以回憶回憶,一般這種事情都是比較印象深刻的,容易喚回當年的感覺。”

“……你為什麽看起來好像很懂得樣子?金美之,你今年才多大?”

“我23了!”

李文斯撇撇嘴,不敢茍同,“看着像18”所以從她嘴裏說出這些沒個正形的話,李文斯都覺得罪惡。

“你才像高中生呢!”金美之最不爽被說小了。

“……我在誇你年輕好不好?”

李文斯最終也沒采納這個小大人的建議,她和葉櫻之間沒什麽特殊愛好。就算有,也不能讓別人知道。

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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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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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