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
我較為好奇的是一個人真的能夠為了測試自己所謂的自身控制能力做出什麽事情。
當天晚上程嘯宗就十分具有合作意識地把我帶進了他家,我在他家家門口質疑他:“你覺得我憑什麽會配合你?”
程嘯宗推門進屋,聲音不鹹不淡地傳進我的耳朵:“你可以拒絕。”
他知道我不會拒絕,我怎麽可能會拒絕。
我千裏迢迢來來找他,還曾辛辛苦苦地看着他一點一點從那麽高的地方走了下來,我怎麽可能拒絕,我等不及看着他堕落的樣子,等不及看着他接受自己,順便接受我的樣子。
我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程嘯宗正坐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擺弄着自己的手機,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我濕着頭發走到他身邊坐下,他挑起眼睛看了我一眼,我能看見他緊了緊眉頭随後又舒展開來。
我想幾年時間未見我開始喜歡上觀察他臉上各種細微的表情。
剛認識的時候其實是不敢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程先生,勾勾手命令我說跟他談戀愛,我的大腦就一片空白了。
我把搭在肩膀上的毛巾丢給他,然後告訴他:“幫我擦下頭發。”
我能清清楚楚地看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不悅情緒,他把毛巾搭在一旁,沒接我的腔:“你從公司離職了?”
我點了點頭,越過他的身子把他搭在一旁的毛巾給拿了過來,然後告訴他:“你也實在太沒有合作意識了吧,程先生。”
他接過我遞在他面前的毛巾,似乎覺得十分可笑:“你覺得指使我幫你擦幹頭發是什麽樣的合作?”
我點了點他手上的毛巾,告訴他:“你去控制你的欲望。”我拿過毛巾擦自己的頭發,“而我則負責滿足自己的欲望。”我問他,“不對嗎?”
他頓了頓,沒接腔地轉了個話題:“你過年怎麽在闵傑家?”
我盤腿坐回了他身邊:“他是我高中同學。”
程嘯宗點了點頭,他這幅渾不在意的樣子很有理由讓我懷疑他其實是在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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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倒無所謂,順着他的話題繼續道:“我高中時候跟他關系很好。”我也不在乎程嘯宗想不想聽自顧自地說下去了,“初中的時候我爸媽離婚,沒過一陣就有了後爸後媽以及兩個弟弟,我過年也不知道去哪邊過,去哪邊都覺得煩,有一年過年就是在闵傑家裏過的。”
我看見這個唯一的聽衆點了點頭表示聽見我說話。
我看着他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突然有些好笑:“我跟你是校友你知道嗎?”
他側頭瞥了我一眼,渾不在意的語調:“是麽?”
你看,我們的關系起始于他詭異的性癖,為數不多的相處時間我們也是在床上或者是在去床上的路上,從未試圖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對彼此加深一下了解。哦,不對,其實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在床上也不夠彼此了解。
他不知道我見過他,也不知道我曾經是他的校友。
甚至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他認識我的腳多過認識我的臉。
我把搭在頭上的毛巾拿了下來,平靜地對身旁這個人說:“不如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彼此吧。”
我看見程嘯宗笑了下,我不知道他是覺得可笑還是覺得無奈,我聽見他說:“我不是沒有過試圖跟你好好交流。”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可是你從來只會躲啊許默。”他側頭看我,“是你把自己裹起來不想跟我交流。”
我想他說的是我剛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頭腦空白、日複一日地在考慮着這場莫名其妙開始的關系會在什麽時候結束。
他的眼睛斜斜地望向我,頭頂的白熾燈在他臉上打下一些細微的光影,我看見他顴骨處有一顆褐色的斑點,我确信我跟他每個在床上的日日夜夜中都不曾見過,時間會帶來皺紋以及愈加糟糕的皮膚狀況,或許也會帶來一個真實的彼此。
我盯着他顴骨處的那顆斑點,緩慢地湊近他,告訴他:“難道那個時候您就沒有高高在上地帶着假面面對我嗎?”
我能感覺到他的呼吸頓在我鼻尖的位置,我擡手摸上了他顴骨處的那顆新長出來的斑點:“你是假的就不能怪我從來不跟你剖出一顆真心。”
我聽見程嘯宗喉結滾動的聲音,我把唇貼了下去。
他的唇有些幹,帶着寒冬臘月的冰冷觸感,我舌頭在他唇縫出舔過一圈後撤了回來,告訴他:“而且我的技術真的比你好,你覺得呢?”
我看見面前這個人聞言整張臉似乎都抖了一抖,大概想起了什麽十分不愉快的經歷,随後便聽見他幾乎稱得上咬牙切齒地回我:“放屁。”他說,“上次我就疼了好幾天,開會都不能坐着,你憑什麽說你技術好?”
我覺得按正常的邏輯來說我接下來我應該立即接上一句“那我們這次再試試”,但這句話一說出去程嘯宗絕對會直接把我給丢出去,我忍了忍選擇了一種較為保守的說法:“因為你當時明顯很爽啊。”我保持禮貌的微笑,“你難道不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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