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抓緊點·抉擇·守株待兔
神行利智眼看着侄子臉上隐有怒氣,忙揮退黑衣人,提高音量:“小佑!你在電話裏說是被軍團的人給救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你別轉移話題!”
“嘿嘿,沒有,我早就想問了。能救你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什麽時候請來家裏坐客?我好謝謝人家。”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起來,神行佑就不高興:“的确不是一般人。”
是個怪人,還不是一般的怪。
“怎麽說?”令他感興趣的人,神行利智更感興趣了。
“沒什麽,就是軍團的一個專員。”神行佑不想把事情說得太細,畢竟這裏面有很多他自己都不能解釋的情況,怕他這位八卦的叔叔打破沙鍋問到底,他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他和神槍手搭檔過一段時間,去埃及只是讓他帶個路。”
“那神槍手是有消息了?”
啊,提起這個他更沮喪了。
“你還惦記着你父親的囑咐呢?要替他找神槍手。”
“我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簡直就是大海撈針。我打算換一種方法,比如和軍團合作,或者直接攻下克萊爾。”
神行利智愣了幾秒,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也真是只有這樣的少年人初生牛犢不怕虎,什麽都敢想,也什麽都敢做。
換做是他,後者這種想法應該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去想的,也壓根就想不到。
神行佑卻以為叔叔是笑話他:“你不信?”
“怎麽不信?我知道你想做的事都會去做,你也有這個膽量和才能。”神行利智頗有感觸,好像每個中年人回想起自己曾經的年少輕狂一樣:“這個家現在是你說了算,作為股東,我當然是希望你能權衡利弊,多為家族着想,少給自己惹事。
但作為叔叔,我唯一的要求只有一個,就是希望你保護好你自己。除了你父親,我可只有你這一個親人了,你不會想我年老無人送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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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行佑聽出了叔叔的關心,也知道叔叔并沒有妄想神行千島記得叔侄情誼,全指望自己了。
平時叔叔都是玩世不恭的模樣,少有這樣的時候。他不是個慣會示好的人,想了想,說:“我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把酒戒了。”
神行利智小聲嘟囔。隐約能聽到是什麽“戒不了”、“這輩子都不可能戒的”、“靠酒維持生活的樣子”之類的話。
他一臉認真嚴肅地說:“叔叔,我真的希望你能養好身體,再出來穩定家族局面。”
“我看你這個家主做得蠻不錯的嘛!怎麽,這麽快就覺得累了?小時候可是你自己誇下海口,做家主就要做大!什麽軍團盛宴不都得踩在腳下?挖坑現在自己又不填了?”
“誰沒個年少氣盛的時候,我從不覺得管理家族累,不過上任以來除了京野家的賬目往來每個月都會主動上交,其餘的家主實際上并不服我。”
神行利智疑惑:“不會啊,我看所有的不都交齊了啊?”
家主微微一笑:“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父親在時,除了東京方面,每個家主都還算自覺,到我這裏就必須強硬。”
東京方面,就是單指神行千島了,他的哥哥。
“你的手腕強硬,很不錯。就是你哥哥他……”
剛聽到“哥哥”兩個字,神行佑的笑容就收了起來,恢複冷漠。神行利智選擇避而不談:“這點你不要妄自菲薄啊,你父親管理家族的時候也遇到過這種情況。”
神行佑說:“可那時候父親的身邊有叔叔您,而且有些家主只買你們的賬,他們肯定沒有想到小惡鬼這麽快就坐上了家主的位置,還要回來領導他們,不服也情有可原。”
神行利智說:“不服是不服,那群老東西連你父親都不服,可他們怕你就不得不聽從你,這就是家主。”
神行佑頓了頓:“這些年父親的身體一直不大好,直到現在都是叔叔您在幫着處理家族的大小事宜,我還是覺得——”
他還沒有說完,神行利智就打斷了:“小佑,如果你是累了,或者有別的抱負想走,我是不會攔你的。但如果不是,我堅持認為你應該再考慮考慮。我老了,幫襯你就夠了,有你們兄弟在我還是很放心的。”
說完也不等他回應,忽然換上一幅考究的神情:“別說這些喪氣的話了,你實話告訴叔叔說,和京野家的那個小丫頭怎麽樣了?是不是進展順利,很快就能讓叔叔喝上喜酒啦?”
神行佑沒聽懂這問題是什麽意思:“喜酒?和誰?”
“這就沒意思了!不用這個也瞞着我吧。”
“你在說什麽?”
“你剛剛是不是說京野家是手底下最規矩的嗎?那京野家現在的當家是誰?”
“京野未希。”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是叫這個。
神行利智循循善誘:“我就是問你和那丫頭發展得怎麽樣啦?”
家主不太理解:“您在想什麽?京野家是神行家的下屬家族,京野未希是我的下屬,這是他們應該做的。”
“……”神行利智默視了他片刻:“沒救了,你沒救了,你徹底沒救了,是我抱有太大期望了,你一點都沒變。”
“哈?”這神經質的叔叔又來了,說一些他根本理解不了的話。
神行利智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怎麽一點都沒有遺傳你父親啊!”
神行佑覺得有些好笑:“叔叔沒搞錯吧,我才剛二十歲,替我着急不如先想想自己?”四十多歲了還打光棍,到底是誰沒救啊?
“哎算了算了,緣分這種東西不能強求,不過我看那丫頭是挺不錯的,長得漂亮又有能力,關鍵是她敢喜歡你,這一點是真有勇氣……”
“你在說什麽呢?”嘀嘀咕咕聽不清楚。
“沒事,說回你在埃及的事吧。我聽山崎說你剛從大西洋回來,怎麽都親自去了也沒把人家請來?”
我倒是想。神行佑腹诽:“他還需要養傷,過段時間吧。”
“傷得很重嗎?”
“山崎去看了,應該沒事。”
神行利智說:“我也想見見他,和神槍手搭檔過的應該不是一般人。你有沒有想好送人家什麽謝禮?”
想起某人的态度,家主就很不爽:“人都沒來,想那些沒用的幹嘛。”
“說不定人家就是在等你表示!”神行利智一拍大腿:“肯定是了!這種人在執行部混跡多年一定心機深沉,你年紀小但也不能太不懂禮貌,畢竟人家可是出手救你了。”
“哼,他也不大。”
“嗯?我想想,應該和我差不多吧?”
回想那家夥的臉,他又想到山崎說對方拒絕自己的見面請求,忽然就從心底裏非常非常煩躁:“二十多歲吧,比我大不了多少。”
“……二十多歲?叫什麽?”
“zero,真名我不知道。他從小就在軍團長大,應該是十幾歲就開始執行任務了。”他一邊說,心裏一邊對于沈龍杳為什麽要救自己的疑惑越來越大。
神行利智感嘆:“那還真是辛苦啊……他是你的朋友嗎,小佑?”
“……不是,只是因為做過神槍手的搭檔,同行而已。”
“有來有往關系不就親密了嗎?他救你,你再報答他,來來回回,慢慢就是朋友了嘛!”
神行佑想勸叔叔清醒一點:“他是軍團養大的。”
“那有什麽?”神行利智不以為然:“咱們也不是軍團的死敵啊!而且你剛剛還說了合作,我覺得這個zero就是一個契機。”
“是嗎……”神行佑若有所思。
“小佑,你在想什麽?”
“啊?”
“你愣神了!!”神行利智扯起一個壞笑:“這個zero……該不會是個女孩子吧?!”
“……真是受不了你。”
“你是不是因為他才沒選京野家的丫頭啊?我跟你說啊,你還是找個日本女孩好,你父母當年可是磨合了很久,才把文化、觀念什麽的給磨合住。
那你直接找個本國的不就完事了?這些都是其次的,最關鍵的是那個zero她會說日語嗎?別到了咱家聽不懂我們說話,那得多憋屈啊……”
叔叔果然還是像以前一樣啰嗦,他幹脆選擇溜之大吉:“我不和您說了,我還有事要處理,咱們明天交接。既然回來了就多待段時間吧,走了。”
神行利智八卦的心依舊年輕得不行,在他身後囑咐:“你請人家吃飯,記得讓我看一眼啊!小佑啊,這年頭男女比例嚴重失調,你可得抓緊點啊!”
直到他走遠了,神行利智忽然長長地嘆氣:“再來一次還是會愛上命中注定的人嗎?真是……”
第二天叔侄倆交接好了家族事宜,神行佑可以暫時抽身去神泉,卻被山崎告知人在上午被接走了:“老大,我們有上去攔,也馬上去通知你了,可是軍團那邊動作實在太快了。”
他要被氣死了,走開一小會兒都能被鑽空子:“去哪了?”沈龍杳真的躲着他?!靠!!
“回中國了。”
他只好跟着去中國,到軍團總部要求見人,卻被擋回去了。
這一行人是被請進會客室好好招待了的,可左右來的不是秘書,就是外交部部長,要麽是副部長,反正沒一個能拍板說了算的,具體沈龍杳人在哪裏?什麽時候能見?全都打馬虎眼推太極,找各種借口應付。
神行佑知道這已經不僅僅是軍團高層的意思了,更多的是沈龍杳本人的意思,拿軍團當擋箭牌,故意不見他。
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整個下午他的腦子裏全是這個詞,還有滿滿的疑問:他到底哪裏得罪沈龍杳了?哪裏??
擅自救人的是沈龍杳,事後消失不見人的還是沈龍杳,提褲子不認人真有一套!
對于這種冷處理,他出奇的冷靜,一直等到了傍晚,回下榻酒店休息一晚,第二天繼續來。
路景泉也不趕他,每次都放他進來,會客室安排上,茶水點心也是要多少有多少,如果他們願意,一天三餐軍團也給包。
擺明着這倆人是杠上了,誰都不肯讓步。這樣到第三天早上,沈龍杳到爺爺辦公室提交埃及部分的報告,順便道別準備動身去克萊爾。
沈繼饒正在看辦公室裏的電視,裏面是會客室的監控畫面。
沈龍杳擡頭看了一眼,将報告遞過去:“爺爺。”
“都準備好了?”
“人員上老板還需要調度,已經比預期晚了兩天,不過今晚之前就可以出發了。”
“景泉果然還是會派人跟你去,這是強救的意思了。”沈繼饒将目光重新放回監視畫面上:“杳杳,這孩子等你好幾天了。”
畫面裏神行佑的幾個手下在桌子邊打牌消遣,家主本人将胳膊放在沙發背上,整個人陷在柔軟的沙發裏,右手端着一個杯子,轉頭看着手下打牌。
因為是背對,只能看到小半張側臉,似乎在出神想着什麽。
“不去見見?”
沈龍杳搖頭。
為了一個甚至并不熟悉的人付出自己的性命,盡管事後分析可能是下意識的舉動,他還是覺得不妙,很奇怪。
總的來說,還是“為這個人死過一次”對他有不小的影響,不管有沒有表現出來。
再加上在埃及的金字塔裏見到已經異變的家人、親生姐姐竟然是條異變人魚,以及霖的安危,他實在沒心思想這其中的原委,更沒工夫和神行佑周旋。
況且已經沒有必要再見面了,該帶神行佑去的地方也去了,神行佑無非是想客氣客氣,表達謝意,可以省略。
“爺爺,幫忙勸勸他,告訴他當面道謝就不用了,如果非要答謝,就盡量讓他滿意吧。”
“好啊!”沈繼饒歡喜地拍拍手:“讓我去和這孩子說說話!”
這反應還真是和路景泉有不小的差距啊,老人家喜歡小孩子,或許爺爺是看神行佑年紀小,畢竟平常身邊年紀小的沒幾個。
不管怎麽說沈龍杳還是放心了:“那就交給您了,我先走了。”
就在他要關門的時候,沈繼饒叫住了他:“杳杳。”
“爺爺?”
“杳杳,你為什麽要救他?”爺爺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好像要在他回答的一瞬間,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麽。
他愣了愣:“我不知道。可能根本就沒有想過吧。爺爺,不說了,我得走了。”
門緩緩合上,沈繼饒摘下老花鏡,輕輕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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