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小要求·聖主·嚴寒囚室
這間辦公室不小,神行佑坐在沙發上,氣氛剛剛好……剛剛好尴尬。
殺馬特勞改犯沈龍杳先生現在正站在牆角,沒錯是牆角,雖然空間寬敞,但他還是選擇離沙發上的家主遠一點。
沒人說話。一個幹坐着,一個低着頭,最後還是神行佑忍不住了:“你是不是還打算說你失憶了,不認識我?”
沈龍杳認真思考了下:“也行。”
“沈!龍!杳!”
“……”
“你的傷……””他忍無可忍,站起來逼近想問問沈龍杳背上的傷口還疼不疼,對方卻突然擡起手,仿佛是個下意識的防禦動作。
把他也吓了一跳:“你幹什麽?”
沈龍杳一臉尴尬,放下手強行解釋:“呃……沒有,沒什麽。”
“你的傷還疼嗎?”他也不想計較這些,心裏很煩躁,誰知道一說話,順便伸手還只是下意識的動作,卻吓得沈龍杳背脊貼牆,提高聲音:“別、別過來!”
“你別靠牆!自己有傷不知道嗎?”
這是開羅事件後頭一次單獨相處,兩個人都覺得尴尬和氣氛不對,沈龍杳甚至忽視掉了疼得火辣辣的後背,聽家主小聲嘟囔:“我到底哪兒得罪你了,連道聲謝都不想聽,你躲什麽……”
這理由沈龍杳就是想說也說不出來,這只是一種選擇。
不過他居然從神行佑的語氣裏,聽出了委屈?他原本低着頭只看着家主小腿以下的部分,以防止對方靠近,聽到這番話忍不住擡頭。
神行佑說:“咳,我也不是說你不好的意思,就,你應該懂吧。”
懂什麽啊?沈龍杳淡定敷衍:“嗯,謝謝你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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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客氣。”神行佑說完,兩人又陷入沉默。
“有神槍手的消息嗎?”因為不知道說什麽,只能問點別的,轉移轉移話題。
神行佑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聳聳肩:“這件事我會盡力,你已經幫了我不少。”言下之意不再需要他費心。
“既然你已經不需要我的幫助了,那再見。”他轉身拉開門想走,山崎和加藤兩個人守在門外,三人面面相觑。
“沈專員?”
屋裏傳來家主憤怒的聲音:“給我回來!”
兩人很迅速地關上了門。
沈龍杳無奈,換上一副疑惑的表情:“還有什麽事?”
“你——”神行佑緩了語氣改了用詞:“你幹嘛這麽對我?”
“……?”這副哀怨口是什麽情況?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沈龍杳啞然,一直以來他都是見這個少年作為家主的樣子,而忽略其普通人的樣子,忘了對方也只是個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而且還很年輕。
看來是單方面的拒絕讓家主很失落。要是換做是自己,無緣無故被人這樣對待也會很郁悶,這算是平白無故就被人讨厭了吧。
可他心裏一點都不讨厭神行佑,甚至和神行佑在一起時挺開心的,雖然時間并不長。
神行佑有着他很喜歡的地方,也有讓他覺得有趣的地方。
但這一切都不能代表他有理由為了神行佑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至今他都不能解釋在開羅的行為。
他一向不會在交際方面想太多,如果是麻煩的事就不去想,這是最簡單快捷的解決辦法:“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我不是讨厭你,你也沒有得罪我……”這樣說反而更不好解釋之前躲避的行為了。
神行佑愣了愣:“讨厭我?我從來就沒有想過你是因為讨厭我才躲着我。”這種情緒是能感覺得出來的。
“……嗯。”
又是一陣沉默。神行佑也不打算追問下去:“你這一頭紅毛上哪兒染的?”
“是真的。”
“基因藥物?他們應該能查出來。”
“差不多,不過更先進,我已經通過身份測試了。”
“這麽強?”神行佑微微吃驚:“你們科研部确實優秀。”
其實不是科研部優秀,是沈龍杳有別的辦法,只是他沒有解釋,點頭結束了話題:“我在執行任務,如果沒事的話就先走了。謝謝家主沒有拆穿我。”
該說的都說完了,他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神行佑忙說:“你的傷還沒好!執行任務的話,我可以幫你。”
最後一句話說得很不經意:“就當是還你人情了。”
沈龍杳馬上說:“不用了。”
“你把我當什麽人了?一定要還。”某人完全不記得前不久才說過的話,那會他還是個不會還人情的人。
“真的不用……”沈龍杳哭笑不得,真是越逃避什麽,就越會被什麽找上門。
神行佑說:“克萊爾不是那麽容易攻破的,你會需要我的幫助。”
“誰說我要攻克萊爾?我只帶了一個小隊,五個人。”
“那就是救人?簡單。”神行佑說:“至少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想欠你太多。囚犯叫什麽名字?”
密碼和虹膜破譯都還沒有成功,也許家主能夠馬上得到一些有效的情報,确實用得上,而且就算不能幫到忙,等還了人情他們也就有理由疏遠了。
想到這,沈龍杳決定還是救人要緊:“他叫霖。他是異火族的聖主。”
神行佑愣了:“你要劫異火族聖主的獄?”
……
克萊爾地表下建造了許多冰室,用以關押特殊的異族,比如接受懲罰或者天生畏寒的異族。
上頭的人是不會親自下來的,他們所謂的視察不過就是在第一、二監區随便走走,最多到過第四監區。
這些身居高位領導人大多數都是貪生怕死之輩,冰室嚴寒,又離這些危險的異族太近,很容易被傷到。
關于監獄的檢查,一向都是納爾西親力親為,他很清楚冰室裏的異族有多危險。
就在上個月,他在冰室裏和那位大人物見面的時候不小心惹怒了對方,被對方散發出來的炎熱之氣傷到,連眉毛都燒沒了,腋窩下側那種柔軟的皮膚組織瞬間就被燒得通紅,到現在都還會隐隐作痛。
如果不是冰室,不是咒印,不是每天注射的藥物作用,他覺得可能會被當場燒化掉。
隔了一個月他又來見這位大人物,在冰室區裏最奢華的囚室,隔着熱離窗,他看到一頭紅色長發淩亂得跟雞窩一樣,它的主人正坐在地上看書。
他輕輕地敲敲窗子,想引起裏面的人的注意,就好像在動物園觀看動物一樣,但對方只是埋頭看書,很入神,沒有回應。
他對着擴音器說:“聖主大人,最近還好嗎?”
隔了一會兒,那人翻動了書頁,還是沒有理會。他正想繼續說話,忽然聽到一個低沉好聽的男聲:“你很吵,納爾西。”
“我會注意的。”納爾西壓低了聲音,他可不想再在這裏受傷了,別的異族傷到他,他可以私自懲戒,可眼前這個紅發男人他無權處理:“聖主大人,這些書您都看完了嗎?”
對方将手中的書合上,稍微整理了一下周圍亂七八糟的書籍,語氣漫不經心:“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別打擾我。”
“我來是想告訴聖主大人,神行家易主了。”納爾西淡淡地說,眼睛卻緊緊盯着紅發男人。
裏面的人果然在意這個消息,手一頓:“什麽?”
“在您來到這裏的前幾個月,也就是差不多半年前,神行家的家主不再是神行利江了。”他說完就停下了,想等裏面的人主動問。
等了一會兒不見他說話,整理書籍的人停下了動作:“繼續。”
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就讓冰室升了溫,納爾西瞟了一眼身旁的溫度計,忙說:“您別着急,聽我慢慢說。神行家新上任的家主是神行利江家主最小的兒子,名叫神行佑。”
裏面的人一直沒有擡頭,藏在紅發下的臉若隐若現,寒氣中讓人看不清表情,無法猜測現在的情緒,納爾西頓時有點忐忑。
看來他還是沒有吃夠教訓,太魯莽了:“聖主大人,實際上神行家主現在正在克萊爾造訪,尋求與盛宴的合作。”
“說完了?”
他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是這個反應,電光火石之下豁出去了:“神行家主知道您或許在我們這裏。”
神行利江在任時的神行家和異火族交往密切,這兩位頭目的關系據說也是很不錯的,而據納爾西所知,這位大人物之所以會被抓,是因為本身受了很嚴重的傷,而這個傷似乎和神行利江有關。
那麽,現在聽到老友的兒子知道自己在敵人手中,卻還跑來尋求合作,男人會是什麽反應呢?納爾西其實更想知道的是,神行佑到底是真合作,還是另有所圖。
“說完了就快滾。”想不到裏面的人就好像沒聽到一樣,語調平淡,繼續整理手中的書。
納爾西看着溫度計,猶豫了:“可……”又想了想還是放棄了,轉身準備走。沒事招惹這家夥幹嘛啊,異族都是神經病。
“納爾西。”身後傳來聲音,他轉身,慣常的招牌笑容還沒有來得及展開,就感到渾身一震。
火紅色淩亂頭發的青年容貌無比俊美,是他平生見過最好看的一張臉,此刻正面無表情地盯着他:“以後這種事不準來煩我。”
“是、是……”他怔怔回答,無法自己移開眼睛。那雙赤色的瞳孔裏仿佛倒映着他未來的死亡模樣,他沒來由的感到了無限的恐懼和窒息感。
可對方其實只不過是平靜地望着他,并且在這句話後又說了一句:“謝謝你帶來的書。”
“不、不用,應該的。”
“去吧。”
納爾西機械地轉過身,直到走出很遠才停下,拿出手帕擦着額頭。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流了很多冷汗,渾身都濕透了。
不虧是統領一族的王者……他擦着汗,心有餘悸。
看來在這裏是得不到有效的情報了。
……
“有什麽不對嗎?”沈龍杳對家主的反應好奇。
“你能确定是聖主?”
沈龍杳很肯定地點頭,別的可能會出錯,他和霖之間的咒印聯系絕不會出錯。
神行佑沒說話,似乎在盤算着什麽。
“你沒必要參與,只要你還當做什麽都不知道,”沈龍杳說:“就算是你還我人情了。”
“等等。”見他又想走,神行佑幾步上前擋在門前:“我相信你,我幫你。”
“什麽?”很多年沒有人對他說過這三個字了,他習慣了什麽都靠自己,一向如此。原本應該不喜歡聽別人這麽說的,至少應該會有點不屑,但神行佑這麽說,他不但沒有反感,還有點心悸。
“我說我幫你。”家主淡淡地開口:“希望你信任我。”
他大概知道家主這次來克萊爾是為了什麽,而家主卻在家族利益和幫自己忙之間選擇了後者。即使知道是在還人情,他也很感激了:“好吧,那謝謝你。”
“別忙着道謝。”神行佑笑笑:“我還有一個小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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