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印象

獨立別墅在夜色裏低調的伫立着，牆角與小路邊的歐式燈勉強能夠識得白色大理石鋪砌的路面，暖風吹起景樹搖晃，在這寸土寸金的帝都郊區竟讓人生出一股驚悚。

遠遠的，一個身材高挑的纖細身影往別墅走來，腳步平緩如夜游京園。從被風吹得飛楊的長發來看，來人是女人無疑，只是這大晚上的，又是遠離市區的郊外，怎會有女人獨自走來？沒有車，沒有陪同，太奇怪了！

更讓人意外的是，走近燈光下的倩影露出臉龐，竟是個膚如凝脂的美麗少女？肯定未滿十八！

女孩站在熟悉的別墅外，猶豫許久按了門鈴，隐藏太多東西而顯神秘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雕花白門。

沒過多久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開門，原本還在返頭跟家人和藹說話的他看到門外的女孩，瞬間瞪大雙目如見到厲鬼一般。

雙手揣在口袋的第五灼無害一笑，漂亮的眼睛彎成可愛的弧度，聲音甜美不做作。“三伯，好久不見。”

被叫三伯的男人驚駭扶住門框，久不能語，似一下到了大限之年。

第五灼視若無睹，輕松往門裏看了眼，建議的講：“我有些私事找三伯，三伯還是讓她們回避一下的好。”

中年男人又緩了會兒，才僵硬的轉身讓老婆孩子進房，等他再回到門口時，已恢複成功人士應有的冷靜。他把女孩帶進書房，坐到椅上手抖幾次才強裝鎮定的點燃煙。

第五灼娴熟的坐在他對面，纖細修長的手撐着白嫩如玉的下巴，黑藍色的漂亮眼睛擁有曲卷而長的睫毛，比亞洲人略深一些的五官精致又神秘，尤其是她微揚的淺笑，讓男人越發坐立不安。

深吸了幾口煙，中年男人坐正身，吞吐的問：“小灼，你不是出國旅游了嗎？怎麽來三伯這了？”

第五灼瞧了眼他夾着煙顫抖的手，笑容加大。“是要出國來着，不過飛機飛到一半就‘碰’爆炸了。”第五灼在說碰的時候做了個炸開的動作，吓得中年男人差點跳起來。

放下手趴在桌上的第五灼驚奇看他，随之好奇的問。“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中年男人額頭早已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崩緊背驚恐看着對面本該死掉的女孩，在桌下不受控制顫抖的手緩緩往抽屜移。

他遲遲不說話，趴在桌上的第五灼急切知道答案，越來越往他逼近。“三伯，小灼從小有什麽不會，都是您教我的，你現在能告訴小灼，為什麽飛機會爆炸嗎？”

“小、小灼……”

“三伯，好熱，全身像被燒着，鐵片像刀一樣刮着血肉，然後……”第五灼死死盯着他眼睛，說到然後時迷茫看向別處。“然後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快拿到抽屜裏的槍的中年男人，屏息生怕驚動她的安慰說：“小灼，這也許是場惡夢，今天在三伯這兒住下，明天我送你回家。”

“家？”第五灼又看向他，稚嫩疑惑的表情像無知的孩童。“不是惡夢，我看到爸爸和媽媽在給我講加州的故事，我看到讨厭的哥哥又在沖自己扮鬼臉，可是，可是當我醒來後我找不到他們！我找不到他們！”剛才安靜的女孩突然發狂，撲過去将中年男人推離座位，兩手死死壓在他頸側。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被壓制書架上的中年男人，脖子中間深深陷進一條線那麽寬的深痕，他死命去掰女孩的手，臉上痛苦不堪，嘴裏驚恐大叫：“怪物！你這個怪物快松手！”

如若未聞的第五灼踮起腳尖湊近他，又恢複成那個衆人捧在手上不谙世事的女孩。“三伯，你知道他們在哪裏嗎？我好想他們，我真的好想他們，我從來沒有離開他們這麽久過。”

面對女孩哀切無助的話，中年男人只斷續重複她是怪物，不知是神智不清還是什麽。

沒有得到回答的第五灼，視線陰沉又惘然。她松開勒緊他的綱絲，蒼白的手有些顫抖，但在中年男人去奪槍時率先将匕首送進他心髒。“三伯，直到剛才，你仍然是我最敬重的三伯。”

那個耐心告訴我蝴蝶和蜻蜓的區別的三伯，那個抱着自己教訓頂罪的堂哥的三伯，那個……參與謀殺我父母及兄長的三伯！抽出匕首，第五灼把癱倒的男人扶到椅上、放着槍的抽屜關上、散亂的書歸位，才将準備好的幾張紙放在書桌上。

一切處理妥當，第五灼再次看了眼熟悉的書房，推門而出。

外面的風還是那麽溫柔，路燈下的天空一片漆黑，看不到日月星辰，正如一直無聲息隐藏暗處的特工們。

趴在小樹叢後面的黑影按着耳麥低聲彙報：“副局，她出來了。”

如老鷹緊盯別墅的副局當然也看到了，他知道他們都在等他下令，只要他開口，他的手下就能瞬間将她制服，可是……不對勁，太奇怪了。陸城望着不急不躁從身邊走過的女孩，眉宇輕皺。

“黑貓，你帶人繼續守在這裏，一有情況馬上彙報。”

“是！”

陸城把這裏的事情交給副隊，跟着獨走夜路的嫌疑人。

路燈下的女孩舉止沒有什麽異樣，若真要挑出什麽不是，那就是她膽太大了。一個芳華少女不驚不懼走在這偏僻的郊區，白色裙子與長發随風飛揚，在路燈的照明下，有點像這大山中的精靈？陸城沒有對這個深夜到訪的精靈松懈，表面冷靜沉着的與她保持距離，盯着她的視線卻充滿疑惑和好奇。

原本這種案子是由特別行動組負責，可在一月前上交至反恐特勤局，也就是他手裏。聽行動組的人凝重交接彙報，陸城以為是恐怖組織，結果一看資料竟是宗變态連環殺人案！在這個大世界裏，各國各地都有許許多多變态連環殺人案，如果都由反恐特勤局出動，那他這個副局就是不吃不睡也忙不過來。

陸城壓着不滿仔細閱讀案件，在看到照片上真的很變态的滅門案後，接手了此事，并且很快鎖定第一嫌疑人，接而迅速調查出嫌疑人接下來可能動手的對向後，在此埋伏了好幾天，現終于等到了她。可是親眼看到嫌疑人，陸城覺得一切都不對勁，才會跟着她看能不能有其它發現。

殺了人的第五灼感覺渾身躁熱，好像身體的血液都沸騰了，她有些匆忙的離開別墅，經夜風吹拂才覺舒爽。心裏的不适漸漸消去，但她仍有些昏沉，如在夢中。

三伯是幾個叔伯裏對她最好的，她在進入別墅前還在想，會不會是自己弄錯了，甚至想只要他否認她就信他，可是他想讓自己死！想到驚恐的三伯和抽屜裏的槍，第五灼閉了閉眼睛，深吸口氣才真正的平靜下來。

看來得收斂收斂了。精神一集中，敏銳的第五灼在确定那人只是跟着自己後，轉身進入人潮擁擠的集市。

繁華的帝都沒有因為深夜而冷卻它的熱情，王府井、西單等地方門庭若市，街邊的小吃小鋪呈一條龍，吃喝完樂一樣不少。

感到有些餓的第五灼，在一個小吃鋪前停了下來，點了碗揚州拉面。

老板見她糾結許久才點，閑不住跟她客套起來。“妞兒，來帝都玩呢？”

老板是一口京腔，第五灼原先不是住帝都，說得是純正的國話，因此被老板認為是外地人。第五灼想了下點頭，沒多說，扭頭坐旁邊還算幹淨的凳子上。

熱情的老板貼了別人的冷屁股，想着這哪裏來的妞兒夠辣的，鋪前就又來了一個客人，照樣熱情不減的問：“大爺，吃面嗎？”

陸城沒什麽表情，要了碗淨面就坐第五灼旁邊，自始至終沒有看她一眼。

老板又貼別人一冷屁股，這下不淡定了，嘴裏念念叨叨，但還是沒怠慢他們，很快把面煮好送上。

第五灼面對着大碗面猶豫了下，便搓搓手有些猥瑣的吃起來，期間瞟了眼旁邊慘白慘白就散了點綠蔥的面，心想：口味真重，什麽都不加。

坐得霸氣純爺們的陸城，瞟了眼旁邊紅彤紅彤跟變态連環殺人案現場似的面，心想：口味真重，什麽都要。

一個漂亮的小妞剛剛殺了個人，吃得小心翼翼一驚一乍。

一個身高八尺剛剛想到命案現場的副局，吃得面無表情食不知味。

氣氛有些詭異，尤其是在這深夜行人變少的時候。老板做完手上的活兒，看到吃了大半個時辰的一男一女，一大一小，心裏打了個緊，想着等他們兩人一走就收攤。

第五灼的一驚一乍，是因為她沒有吃過這種面，不知道什麽口味好，就讓老板一樣加一點，結果辣到了。

陸城是還在想案情，還有那些連晚飯都沒吃在蹲點的手下。

就這樣詭異的又過去十來分鐘，在老板的期盼中，第五灼終于結帳走人。手裏拿着十塊錢的老板轉頭看陸城。陸城沒過多久也結了帳。瞧着和女孩同一方向的男人，老板尋思着要報警，後來又想這男人長得人模狗樣一表人才，估摸着兩口子鬧情緒才作罷。

街邊太多的特色小吃了，從沒來過些地方的第五灼看得眼花缭亂，經不住美食誘惑的她喜歡什麽就買，拿不下了就吃，結果不出意料，等她逛完九門小吃、南鑼鼓巷的時候，撐到了。

從進入集市就眉飛色舞的月牙兒眉，此時皺得緊緊的，左手摸着圓滾滾的肚子，右手提着各種小吃，小臉兒苦悶不已。

現在已經是淩晨三十分，玩樂的人漸漸回家睡覺，做生意的着手收攤，帝都開始冷清起來。第五灼站在茫茫人海裏，側頭瞧了眼一直跟在身後的人，轉了圈眼珠，露出個詭異的笑。

在路越來越偏，連車都變得稀少時，陸城看了下時間。淩晨一點。在跟蹤嫌疑人的兩個小時裏，他幾乎要以為弄錯了對象，直到她改變路線。

她帶了許多食物，難道是有同夥？陸城警惕起來，關了無線電，手搭在腰間的槍上。

山路不是很好走，第五灼磕磕絆絆爬到山頂，眺望帝都夜景長嘆。她從來不知道，在爸爸辦公室看到的風景，竟然這麽難以到達。

不過這樣才有征服的快感。又摸了摸扁下去的肚子，第五灼坐在石頭上開始消滅美食。

陸城：……

第五灼今天很高興，臉上帶笑腳步輕盈，當下山走到一個高檔小區時，突然如離弦之箭跑起來。

陸城快速追上，可目标對這裏非常熟悉，三兩下拐彎就不見了人。陸城不死心的四處尋找，讓一個孩子從手上逃脫，這讓他難以接受。

“你是在找我嗎？”随着“咔”的一聲，第五灼在一扇門裏探出頭，手裏拿着照相機，臉上皆是得逞的笑。“非常感謝你陪我逛街還有爬山，如今像你這樣的男人不多了，我可以認為你是在追我嗎？”說完露出兩排潔白牙齒，讓人恨得牙牙癢。

跟蹤失敗，一無所獲。陸城沒有沖上去揍她，開啓耳麥讓副隊做簡報。

“副局，變态連環殺人案，在三十分鐘前升至第四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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