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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年後的女性有這麽多的原則和堅持,讓他無所适從。他知道自己壓迫得了她一時,壓不了她一世,知道她面服心不服,更知道越是逼迫,她的心離他越遠。

他痛恨她的合作乖巧,言不由衷,痛恨她一句句點頭對他說好。

可是,他無法不強迫她。

對宛心,他已經虧欠太多,若不是自己,她不會失去家庭父親,她會嫁給一個好男人,平安一世,可是她認識他,然後,成為別人洩恨的對象,他必須給她交代,給她一個圓滿。

對不起,他不能委屈宛心,只能委屈她,也許破壞原則對她而言很困難,但他也無法破壞自己的原則。對不起、對不起……

「王妃睡多久了?」齊穆韌問。

「從宛心姑娘回去後就睡下。」憐歡低聲回道。

「有沒有喚醒王妃用膳?」

「有,可王妃說累,奴婢見這樣子不行,便拿曉陽姐姐她們作靶,王妃略略醒了,三兩下把飯扒進嘴裏,翻身又睡。可是……連同早膳,王妃沒用半點菜肴。」

意思是,叫她吃飯她就吃飯,沒叫她吃菜她就不吃菜,她用徹底的乖巧合作來回應他的命令,他知道她在抗議。

齊穆韌動手拉開被子,屋裏炭火燃上好幾盆,阿觀的額頭冒出微微的汗珠,可她縮着身子,好像冷得厲害。

掌心探向她的額頭,并沒有發燒,她只是睡着,睡得很熟。

他用溫帕子替她淨了臉,她沒推開他的手,只是微微蹙着眉頭,然後把身子縮得更緊。

「今天宛心姑娘過來,兩人有起争執嗎?」齊穆韌又問。

「奴婢不知,槿香姑娘把奴婢拉到門口守着,隐約間只聽得宛心姑娘的說話聲,倒沒聽見王妃說些什麽,不過王妃始終是和顏悅色的,奴婢敢保證。」

「行了,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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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阿觀抱回床裏,除去鞋子、躺上床,他想将她擁在懷裏,給她不足的溫暖,但她很固執、固執地把自己縮成球。

低下頭,他看見她微抖的睫毛,輕嘆。

「醒了是嗎?既然不想張開眼睛就別張眼,只是,要細細聽我說,好嗎?

「阿觀,我要你、我喜歡你,不管付出任何代價,我都要把你留在身邊,即使你會因此而恨我。

「你曾經聽過我和宛心的故事,說實話,那年我喜歡她,是喜歡她的自在任性與驕縱,喜歡她不受拘束的脾氣,她可以大聲說話、大聲唱歌,愛擺小姐脾氣就擺小姐脾氣,愛對人好就對人好。她不像我,每天活得小心翼翼,別人一個目光就讓我開始考慮對方心底有什麽意圖,擔心自己會不會變成被利用的工具。

「穆笙曾經說我不是愛上宛心,而是愛上自己,一個想像中的自己,一個活得豪情恣意的自己。不管穆笙是不是說對了,那時,我的确想盡辦法對她好,她悶的時候理都不理我,但開心的時候沖着我一笑,我便覺得值得。我努力、我上進,我想争得一個配得上她的地位,給她最好的日子,直到……她受我的牽連……

「這些年,她吃過很多苦,理智上,我明白皇貴妃舉發何家的事對朝廷國家有利,卻還是不免對她心存怨恨,因此你初初嫁入王府時,我無法不對你遷怒,因為我始終自覺愧對宛心。我沒想過會再見到她,更沒想過她又救下我一命,阿觀,這輩子,我一定要還清宛心這筆感情。

「我知道你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我承諾,除了宛心,我再不會讓任何女子插進我們之間,請你放下一點原則,松開一點偏見,宛心不是柳氏那樣的女人,她在受盡寵愛的家庭中長大,她絕不會使手段心計。也許這些年的苦日子,讓她身上有些刺,但只要我們對她好一點,讓她感到安全,她會改變的,她會變回以前那樣,爽朗大方。」

在他懷裏,阿觀緊緊環住自己,她何嘗不明白,身為王爺,他不必這般低聲下氣,他愛娶幾個女人自随心意,不需要跑到她跟前保證發誓,但……他要求的事,仿佛好像似乎是……超出她的能力範圍……

你不能要求豬跳芭蕾舞,不能逼麻雀泅水,不能讓長頸鹿追逐猛獅,同樣的,她也無法把自己的愛情交給一個不專情的男人。

是,她壞,她學不來入境随俗,她不像大姜,連雕塑都放棄,一心一意在這個時代裏追求新的自己。

她還想做果雕、還想畫畫、還想制壺,她甚至很想飙高音,大唱孤獨萬歲、失戀無罪……

她是個适應力很低的女人啊。

緩緩地,淚水從她緊閉的眼中滑下,墜入枕間。

她聽進去了?她的心柔軟了?她願意退開一步,為他的原則放棄自己的原則?

勾起笑意,齊穆韌知道她不是那麽堅持而固執的女性,外公說的對:說服她,比強迫她更有用,她是個講道理的女人。

抱起她,像哄孩子似的,他把她抱在懷裏輕輕撫慰。

「我發誓,我會對你很好,比以前更加倍的好。」

淚水進入他的衣襟,阿觀笑了,是啊,男人有小三,總是會對正妻更好,以作為補償。

「我讓曉陽她們回來服侍你,我再不用她們來強迫你,只要你打消離開的念頭,什麽事我都依你。」

阿觀失蹤一個下午,讓他清楚明白自己損失不起她,他沒有辦法想像失去她的生活,他要她,要她在自己身邊、在自己的視線裏面。

「不要害怕,宛心很好,你會慢慢喜歡上她的,我保證會對你們兩個公平,不會厚此薄彼。」

憐歡進屋,低聲道:「王爺,槿香姑娘來請。」

「知道了。」他嘆氣,将阿觀放回床上,大掌輕輕撫過她的臉龐。

「你好好休息,如果餓了,再吃一點東西,別再瘦下去,我會心疼。」

他離開,她一串淚水滾下。

再心疼,槿香姑娘來請,他還是得離開不是?他想不清楚,她卻是比誰都明白,男人很難對兩個女人做到公平的。

他走了,阿觀側過臉看着他的背影,他的手掌裹着棉布,何時受傷了?痛嗎?她直覺想下床,抓起他的手細看他的傷。

但、何必,齊穆韌并不缺人為他療傷,明月樓裏,有個他疼、他愛、他上進的動力,那個人……收走了他的真心……

輕嘆,她緊閉雙眼,任由淚水再次滑入枕畔。

齊穆韌離開後,月季和琉芳在曉陽、曉初的攙扶下來到她房裏,她們圍在阿觀身邊,每個都哭成淚人兒。

阿觀張開眼睛,試圖拉出一張笑臉,卻因為她們的哭臉,癟下雙唇。

「別哭啊,你們一哭,我心都疼了。」

阿觀摸摸這個、再碰碰那個,她們才是自己在這個時代裏的「古文觀止」,齊文他們,不過是冒牌貨。

「主子,才兩天,你怎麽憔悴成這樣?」

她們都以為阿觀贏了,大家才能重新回屋裏頭服侍,卻不曉得阿觀是從頭到尾徹底的輸,才能為自己換得些許惬意。

這盤棋,她不想下了,該怎樣就怎樣吧,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她們。

「別擔心,先去椅子上坐着,我有事情要交代。」

阿觀下床,走到櫃子旁,從裏面找出裝滿銀票的玉盒,和齊穆笙前些日子交給她的三千兩銀票。

「這些銀子,你們分了吧,如果玉盒打得開,也把裏面的錢給分掉,我會想盡辦法把你們送出去,出去後,買個房子和你們的家人好好過日子。」

「主子,你這是做什麽?我們離開,誰來服侍你?」

「王府這麽大,還尋不出服侍的人?你們在這裏,我處處受控、被挾制,若是再發生一次上回的事,我不敢确定自己還能不能把你們救回來,這裏太危險,你們得走。」

雖然齊穆韌口口聲聲保證,何宛心是個不使心機的好女人,可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何宛心比她眼中所見的更加危險,她不能讓她們留下。

「既然危險,主子跟我們一起走。」月季道。

月季心底明白,這是個相當危險的建議,但她不能不提。

因為就是柳氏那樣的人物,都沒辦法教王爺恐吓主子,這個何宛心什麽話都不說,連出個頭都不必,就能讓王爺下令,将主子最重視的人送進青樓。

跟在主子身邊那麽久,別的不明白,主子那個不愛與人争鬥的脾氣,還能不懂?倘若何宛心當真出手,只怕主子無力承受。

「我也想,但眼前不可能。能走一個是一個,我不要你們和我一起陷在這裏。」

「可主子一個人根本應付不了危險。」琉芳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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