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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大的危險是什麽?從這個時代死去,再轉戰另一個時代,或者直接回家,站在爸媽面前背〈伯夷列傳〉,不管哪種,都不會比待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與一個女人終生計較來得辛苦。

阿觀嘆氣,說道:「你們乖點,就聽我一次吧,我真的累壞了,沒有多餘力氣說服你們。」

「主子……」

四個人搶上來,每個人都有話說,齊穆韌是對的,她把她們全慣壞了,她說的話沒人聽、沒人服從。

「不許有意見,我說了算。」她撂下話後,不理她們,迳自上床,橫倒在床上就閉起雙眼。

見她那副模樣,四婢看看彼此,不曉得該怎麽辦。

自己使壞,她們尴尬了嗎?難受了嗎?說到底,她還是舍不得。

「月季,你可不可以抱抱我?」她閉着眼輕輕說。

她的聲音裏帶着撒嬌,月季一聽,眼眶泛紅,主子又害怕了嗎?

「我來!」月季屁股還疼着呢,曉初替主子除去鞋襪,躺到主子身後,伸手攬過她。

「我也要。」琉芳踢掉鞋子,躺到阿觀前頭,握住她的手。

月季笑開,她替三人蓋起被子,曉陽說:「月季姐姐等等我。」

曉陽快步出屋,抱來兩張被子,她們也各尋床鋪一角躺下,床很大,但躺上五個人有些擁擠,擠、但溫暖,阿觀不再将自己縮成蝦球。

曉陽說一句、琉芳說一句,她們說着出府後,大家還要住在一起,一起吃睡、一起刺繡,三千兩可以買個大房子,把家裏人通通接過來,大家會把屋子整理好,耐心等待主子出府。

說着未來、說着希望、說着不知道會不會實現的明天,她們慢慢入睡。

深夜,齊穆韌踏進清風苑,看着床上睡着的五個女人,心微微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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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她快樂,他喜歡她快樂,他願意為她的快樂做任何事,只是……宛心的存在不能改變。

她真的想要起床,好好想個辦法把曉初她們送出去,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感覺好累,成日裏蔫蔫的,啥事都不想做,只想睡覺。

不過何宛心每次來,她都得應付,她微笑、點頭,不管那女人說什麽一律回答好,然後她前腳出門,她後腳就累得趴到床上,轉身縮成蝦球。

曉陽覺得這樣不行,從外頭搬來一堆瓜果,把刻刀擺在桌上,硬求着她刻點東西。

阿觀笑笑,應了,可是雕沒幾刀,就趴在桌上睡着。

曉初把畫具擺在軟榻旁,故意搔首弄姿,逗得阿觀發笑,要求阿觀畫一幅曉初美女圖。

她也應下,可是輪廓還沒描出來,頭一歪,她又窩進軟榻裏睡着。

月季發狠,把捏陶工具全搬進屋裏,說:「主子,咱們合力來賺銀票。」

她以為主子會見錢眼開,可惜,她估計錯誤,阿觀現在對睡覺比較感興趣。

從早睡到晚、再從晚睡到早,她相信睡過一覺後就會雨過天青,但睡醒後發覺狀況沒什麽大改變,就只好……繼續睡。她相信,總會在某一次睡醒時,世界會大改變,所有為難的、辛苦的因素,通通消失不見。

很烏龜派作法?她同意,不是講過千百次了,她就是俗辣界的冠軍啊。

這天姜柏謹過來,大姜揉揉她的頭發,在她耳邊低聲道:「傻瓜,你以為睡得夠久,就能夠把自己給睡回去?」

阿觀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下意識裏是存了這個想法?大姜不說,她還真不知道。

「睡不回去嗎?」她問得認真。

「這招我用過,沒用的,不騙你。」他看向阿觀,知道她有多為難。

「真可惜,好幾次我以為都快成功了說。」她聳聳肩,試着擠出一個無所謂表情,很顯然,并不成功。

大姜猶豫半晌後問:「阿觀,不能改變一點原則嗎?」

她知道他在問什麽,她也想啊,老媽有教,退一步海闊天空。老爸也說:退是為了再次向前儲備動力。

問題是她天性執拗,她是會陽奉陰違、表面屈從卻另覓退路的那種女生,否則中文系的自己,怎麽會去畫插畫,搞一些「沒前途」的破事。

「大姜,你外孫很好。」

「我同意。」

「但我無法忍受自己變成一個妒嫉、惡毒,無時無刻心中懷恨的女人。」

「你試過了嗎?也許你試過與何宛心相處之後,會發現,其實姐妹共事一夫,并沒有想像中困難。」

四十年的古代生活,果然讓大姜「入境随俗」了,阿觀苦笑搖頭。

「如果我不喜歡他,OK的,他要娶幾個女人都與我沒關系,反正有吃有喝、有人包養,就算擔着王妃名頭過日子也無所謂,就像我初來乍到的那段時期。

「可是沒辦法,我愛上了,我不可能只要愛情裏面的甜蜜和幸福,卻剔除伴随愛情而來的專一與妒嫉,所以,對不起,我辦不到。」

「你還是要走?」

想到穆韌興高采烈地過來找他,說阿觀已經妥協,願意試着和何宛心和平共處時,他訝異不已,原來事情并不是穆韌想像的那樣。

「我不知道自己走不走得成,不過,大姜,你幫我一個忙,把月季她們四個弄出去吧,我不想她們留在這裏。」

「為什麽要她們走?她們離開,誰來陪你。」

阿觀嘆氣,無奈道:「大姜,我吓壞了,我從來沒想過權力是那麽恐怖的事,你知道嗎?就因為我不小心在外頭睡着,琉芳、月季就被打得皮開肉錠,為了我硬骨氣非要踏出清風苑,她們差點兒被齊穆韌送進青樓,如果她們真的因為我……」她搖搖頭,「我想我這輩子再無法安寝。」

「穆韌不會做這種事的,他只是想吓吓你,沒想到你這個俗辣當了真,吓到連最傷害自尊的下跪都做。」他試着輕松、試着讓她開心一點。

但阿觀輕松不起,她凝聲道:「也許他不會,但為了何宛心、他會。你永遠無法估計戀愛中的男人有多瘋狂,我已經陪葬了,我不能讓她們四個跟着我陷在狼窟裏。」

「你想得太嚴重了。」

阿觀笑得滿臉凄涼,她就是想得太簡單才輕易愛上,從沒有認真考慮「王爺」這個字眼,除權勢金錢之外,背後還代表着什麽。

「要打賭嗎?」別的不行,她的賭運還真不是普通好,她向來是每賭必贏的。

大姜沉默。

阿觀低聲道:「我寧可想得嚴重些,也不願意留下遺憾,大姜,幫幫我吧。」

「送走她們,你一個人,能應付嗎?」

「大不了是死吧,反正穿越時空的人不是有這等福利嗎,既然睡不回去,就死回去,說不定眼睛再次張開,我會看見阿古、阿文、阿止笑着對我說:死丫頭,你以為昏迷就不必背《古文觀止》嗎?別傻了,你家爸媽是誰啊!」

說着說着,她忍不住漾開笑顏,淡淡的甜蜜盈繞在嘴角,她啊,是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麽能讓她着慌。

「阿觀,多信任穆韌一點,他不會對你那麽殘忍的。」大姜試圖勸說,這陣子阿觀不好過,穆韌也不輕松啊,瞧他把自己的手折騰成什麽樣兒。

她笑而不答,是大姜自己忘記了,在「前世」那些被他抛棄的女人哭着埋怨他時,他不是說過:愛情本身就很殘忍。

也許吧,也許她是反應過大,但就算他不對她殘忍,在愛情裏掙紮妒嫉的女人,就是會對自己殘忍,就是會令自己面目可僧。

她深吸氣,不回應。

見阿觀不語,大姜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你已經不再信任他了?」

「大姜,幫幫我吧,求你。」她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阿觀和大姜在內屋裏對話時,他們并不曉得齊穆韌、齊穆笙就在外室。

外室裏,四婢站成一排,曉陽、琉芳淚流不止,那個晚上的事還歷歷在目,至今曉陽仍會在夜半裏吓醒,那樣狂暴的王爺是她們前所未見的。

還以為是主子最終贏了王爺,她們才能回到清風苑,沒想到主子是用下跪來換回她們的安全,這輩子,她們欠主子的還都還不清了。

「二哥,你居然這樣威脅嫂子?」齊穆笙不敢置信地望向齊穆韌。

二哥怎會不知道四婢是阿觀最看重的人,怎會不曉得,她是陽奉陰違的最佳代言人,她表面服從了,可心底自有一番主意,他這樣做……

齊穆笙搖搖頭,「二哥,你已經失去她了。」

他不會,只要她認清現實,他們就可以像以前那樣相處!

這話,齊穆韌是咬牙逼自己相信的,雖然相信它們……很困難,但他已無退路。

齊穆韌大步走進內屋,無視于阿觀的驚慌,筆直走到她面前,酷寒着一張臉說道:「明天早上,我會領着你與宛心進宮請求皇上賜婚,換上宛心送你的衣裳吧,如果你表現得夠好,不必央求外公,我會遂你的願,送她們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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