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黃泉（十五）

夏九淵請了一天的假，第二天一早就乖乖的去上班。他家小區的綠化帶裏，夏九淵看到了一黑一白兩只貓抱團在一起，睡的正舒服。夏九淵故意走近，跺了一下腳，咳嗽幾聲，看到白貓慢悠悠的睜開眼，一霎那兇光閃過，夏九淵才心滿意足的繼續走自己的路。

白無常：幼稚。

到了公司，夏九淵前腳進去，易如君後面就跟了上來，別有興味的繞着夏九淵看了一圈，挑眉道，“說說，作個一天在家幹啥了，真樂不思蜀啦。”

“彼此彼此。”夏九淵懶懶的回應。

易如君被噎了一下，幹巴巴道，“不如你。”

夏九淵懶得理他，坐在電腦前，腦袋放空，易如君在一旁喋喋不休，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易如君話音落下，見夏九淵望着電腦屏，眼都不帶眨一下的，用手推了他一下，“跟你說話呢，想什麽呢一天到晚的。”

夏九淵回神，“啊，你說了什麽？”

易如君皺起眉頭，“不是，你大清早是沒睡醒還是咋地，我說了那麽多，你愣是一個字都沒入耳啊，可真有你的。”數落了夏九淵一番，易如君又道，“昃離想去你家。”

“哦，可以啊。”

時間就定在今晚。

蘇溪來後，易如君也邀請了蘇溪去夏九淵家，順道帶上楊敘和乖寶。

夏九淵給白夜發了信息，告訴他易如君他們晚上過來，讓他今天多買些菜。

白夜秒回：好。

下班高峰期，車子堵的要死，夏九淵比平時晚回了半個多小時。開了門，朱雀他們都在。白夜系着圍裙在廚房擇菜，桌案上水池裏都是菜，有葷有素，青龍正在幫他。

夏九淵看了一圈，“你想吃火鍋。”

白夜搖頭，“人多，火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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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夏九淵懶得不想動，也不打算幫白夜，自行坐到沙發上。朱雀和白虎正看着最新出來的電視劇，也不搭理他。夏九淵瞅了電視幾眼，也看了進去。

易如君帶着昃離先來。

夏九淵許久未見昃離，這會一看，覺得昃離似乎胖了點，這是什麽奇葩的設定！

蘇溪帶着楊敘和乖寶來的時候，白夜的菜也基本上是準備好了，正在煮鍋底。

“慫包哥哥……”乖寶歡快的飄到夏九淵邊上，軟糯糯的喊了一聲。

夏九淵摸摸他的頭，“乖。”

四人四神獸加上三個鬼，齊齊坐在餐桌上，你挨着我，我貼着你，熱氣熏騰的火鍋熱氣，燈光下熏的人眼朦胧。白夜坐在夏九淵的對面，透過熱氣，夏九淵望着白夜的眉眼，接觸到對方投過來的視線，夏九淵笑了笑。

吃飽喝足，各自回家。

夏九淵送走了易如君他們後，朱雀他們也都遁了形，瞬間熱鬧的環境就剩他和白夜兩個人。火鍋的香氣還在，溫度也是溫的，夏九淵心裏多了惆悵。

白夜在洗碗。

夏九淵靠在白夜邊上，看人白皙修長的手在洗潔劑的泡沫裏起起伏伏。

“夏有枝入土了嗎？”夏九淵想起來，逢村被祭祀的人到了成年會放下來，找個地安葬，跟見生一樣。一晃十四年了，夏有枝早該成年了，合該有個安息地。

“入了，好幾年了。”白夜把髒水倒掉，又接了幹淨的水，碗筷碰撞的聲音響起。

叮當幾聲，夏九淵竟覺得悅耳。

“她為什麽執着于找我？”夏九淵想不明白，拿她祭祀的不是自己，自己同她一樣都是受害者，只不過有幸被白夜這個渡鬼師設法給救了。

“你失言了。”

夏九淵心裏一咯噔。

白夜把碗筷都洗好了，擺放好，洗淨了手。見夏九淵好一會兒沒說話，擡手摸了下夏九淵的臉，冰涼的感覺刺的夏九淵一激靈，往後縮道，“涼。”

白夜沒在多說話，可‘你失言了’這四個字還是在夏九淵心裏激起了不小的浪花。依稀想起那段記憶，他确實許了一個諾言，而最終沒有兌現。

黑無常悄無聲息的落在陽臺上。

夏九淵正在沙發上看電視，陽臺門是鎖着的，細微的聲響讓夏九淵側頭望去，正對上黑無常在夜裏特別明亮的眼睛。夏九淵不打算放他進來，好整以暇的繼續看電視，當做沒看見。黑無常也不惱，身形像團霧氣一樣從門縫裏鑽了進來。

進來後又恢複貓形。

夏九淵斜睨一眼，“沒禮貌。”

黑無常動了動胡須，“這不該是你對我說話的态度，你要知道，我随時能帶你走。”

“行吧，歡迎您的到來。”夏九淵直視着黑無常，擺正了态度，恭敬的道。

黑無常貌似傲嬌的哼了一聲，夏九淵不确定。

“大人呢？”黑無常在屋子裏晃了一圈，沒看到人，回頭沖夏九淵問。

夏九淵指着氤氲着熱氣的衛生間門，“喏，擱裏面洗澡呢，我不介意你進去找他。”

“……”黑無常無言的走到夏九淵邊上，跳上沙發，蜷起後腿，伸着前腿，等着白夜。夏九淵笑他，黑無常貓眼擡了擡，豎瞳裏是夏九淵的影像。

“另一個呢。”夏九淵問。

黑無常道，“索魂去了。”

夏九淵‘哦’一聲，不再說話。黑無常打量着他，人該有的心跳，溫度，靈識，他都有，可卻又彌漫着一股死氣，這股死氣正在悄然腐蝕他人的氣息。黑無常收回眼，過不了多久，不用他出手，白夜也會來求他的。

是夜，風雨大作。

夏九淵在白夜懷裏驚醒，胸口一陣疼痛，窗外飛過一陣一陣的黑影，似樹影，又似人影。白夜說過，鬼惡到了極致，他是感受不到的，夏九淵看着白夜沉睡的面容，緩緩起身，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打開房門，後看了一眼，确定白夜沒有動靜，夏九淵才緩緩的關上門。

客廳的窗簾沒拉。

夏九淵走過去，想要把窗簾拉起來，突然一張女人的臉映在窗戶上。

夏九淵吓的心跳停了一瞬。

“小淵哥哥……”夏九淵聽不到聲音，從女人的口形中，得到了這四個字。

如同夢魇，是初始，也是最後。

夏九淵看着女人的臉，還是十二歲的模樣，面白的很，嘴上紅的攝人，穿着當時的衣服，就那樣盯着夏九淵看。一瞬間，夏九淵沒感覺到惡意。

或許，她也想解脫。

身後有動靜，也許是白夜過來了，夏有枝瞬間不見，夏九淵拉上窗簾。回頭看去，白夜站在他三步遠的地方，眼神清明，無半點剛睡醒的樣子。

“她能輪回嗎？”夏九淵問。

“能。”

夏九淵微笑，“真好。”

白夜點頭，兩人回了床上，夏九淵很快昏沉沉睡去，白夜擁着他，毫無睡意。

夏九淵做了一個夢，夢裏他找到了白夜說的三生石，他在三生石上寫下他和白夜的名字後，孟婆端來了孟婆湯，他喝了一口，立馬皺了眉，根本不像白夜說的那樣，難喝的很。喝完了湯，孟婆要送他去輪回，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喊了四個字，“小淵哥哥。”

他回頭，是夏有枝。

夏九淵拉起她的手，溫和道，“來，我帶你走。”

夢境戛然而止，夏九淵清醒過來，臉上有濕漉漉的觸感，是白夜在一下一下吻着他。

白夜用吻催醒了他的夢。

夏九淵勾着白夜的脖子回應他的吻，“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我去了你說的奈何橋，我找到了三生石，把我們的名字都寫在了三生石上，然後喝下了孟婆湯。”

“好喝嗎？”

“不好喝。”

“嗯，記得，不要喝。”

“好。”

夏九淵透過窗戶看到外面天色已經亮了起來，鬧鈴也合适宜的響起。

夢境過處，又是美好的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淡淡的憂愁